梅棣以为凌孜晟还会再好好问问她的，没想到他却顾自走了回去喝茶，让梅棣觉得很没劲，也连忙跟了过去。不知怎么的，这皇上现在比她还像吸血鬼，不止是不习惯阳光和温热，连人群也开始避免了，当然，除了香甜的血液之外。

    “皇上，茶已经冷了。”梅棣看他喝着，忍不住好心提醒。

    “冷的好。”凌孜晟回了一句，滚烫的茶水下肚，可不是什么好滋味。他现在最适应的温度，是人体温上下的那点温度。

    梅棣撅撅嘴，瞥了眼皇上，发现他根本没有在注意她，就用她最灿烂的笑脸凑到他跟前去：“皇上，你不要生气嘛，其实她们说的也算是事实了。大将军真的去喝花酒了，好晚才回家。因为喝得太多不敢从正门回去，所以就爬后院的围墙。她夫人猜到他会那么做，故意在那边等他。谁知道大将军喝醉了没看清楚，以为是小偷，就一把把夫人打到湖里面去了。现在将军夫人可是真的很生气，关在房间里都没吃过东西，将军也一样陪着什么都没吃，还守在房间外面呢。文婕妤似乎就是去劝将军夫人的。”

    “这些朕都知道，文婕妤已经把一切说清楚了。”凌孜晟淡淡地说，然后朝梅棣笑了笑，显示自己没有生气。

    “知道了还装作不知道，讨厌。”梅棣伸手过去拉住凌孜晟的脸颊，用力往外扯了一下，总觉得凌孜晟刚刚那笑脸还不如哭脸。

    没有意料当中的怒目相对或是反抗，凌孜晟轻轻侧头转开，没有作声。

    不过离宫了一下下，去要人帮忙把历贯裕骗回京城，皇上怎么就变得跟原来不一样了呢？虽然之前的皇上，吸血成瘾鬼主意老多跟之前的皇上也完全不同，但是这次变的这个，一点也不可爱。

    “你到底跟常太保说了些什么啊，怎么好像不是你说服了他，而是他把你给说变了呢？”

    “不要乱说，朕有什么变不变的。”这次凌孜晟的反应总算是大了点。他有些烦躁地推开梅棣的手，遥望旁边的树林深处，说道：“朕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朕在想，朕到底是得到了永生呢，还是单纯地把生命停留在现在这一刻，永远不变。朕将永远保持着现在这个样子，不会变老，身体不能自己知道血液，必须要吸食药物或是人血，这样，也能算作活着吗？”

    原来，凌孜晟是这么快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梅棣知道这个阶段很关键，如果没有引导好，就会发生高雁蓉那样的悲剧。当然，梅棣对自己和皇上，都是有信心的。

    也不回避，梅棣跳到凌孜晟面前，直视他的眼睛，很直接地告诉他：“如果非要这么分的话，像我这样出生就是吸血鬼的，才能叫永生。而你这样从人变成吸血鬼的，身体将会永远停留在改变的那一天，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不过我想你也明白的，你本来早就已经死了，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让你的灵魂留在身体里，说你是行尸走肉那也没关系，只是你的灵魂，还是原来一样没有改变，所以你还是凌孜晟，永远都是。”

    “行尸走肉……灵魂……”就算是真话，梅棣讲话也真是毫不客气，就算本来凌孜晟想这么讽刺自己的，现在倒说得他很想反驳，他离行尸走肉，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吧，就算身体从人类的意义上来说已经死了，作为吸血鬼，也算是活物了。

    “不是都常说，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外表这皮囊，而是里面的心灵。你的本质，不就是你的灵魂吗？像中原有种易容术可以改变外貌成为另外一个人，但是内在不还是原来那一个？就像我可以灵魂转换到别人的身体里去，你能说那不是我了吗？所以，皇上，说到底你其实只是身体与原来相比有所不同了，习性有所改变了，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变，你还是你，你要这样相信。”

    凌孜晟当然知道，他还是他，不用梅棣多讲。只是他更知道，身份的改变，绝不像是梅棣说的那么轻巧。虽然他是吸血鬼的身份是绝对机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他的国民是否能够接受这样一位血族帝王。而他自己这个新进的血族，又该如何面对梅棣。

    当凌孜晟开始放弃了皇上那个身份开始以血族自居的时候，他发现，要考虑的东西真的很多很多，有时候又会忍不住逃回来，有点鸵鸟地骗自己就忘记自己是血族这件事，继续做他的皇上就是了，可是他现在见到人，尤其是在饿的时候，总是把人当作食物来看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像你这种情况我见多了。你就不要东想西想七想八想的了，什么都不要想，就当你的皇上就好。”拍拍皇上的手臂，梅棣忍不住小声自语：“怪不得刚变成人的吸血鬼都不让回到原来的生活环境里去，真的会那么不习惯吗？或许那个时候还是把皇上也带到吸血鬼生活的地方，适应了新身份之后再回来比较好，唉，失策失策。”

    凌孜晟只当作没听见，看梅棣抓头苦恼的样子，倒是真的笑了出来，告诉他自己想通了没事了，大概过几天就适应了。

    那夜凌孜晟说会在自己宫里过，结果到了半夜，一直再闭不上眼睛又不敢让人发现自己的习性，又偷偷溜到了掖庭殿。而梅棣，竟然不在。

    “公主出去了，天亮以前就回来。”莫伊儿还留在那里，是梅棣猜到凌孜晟回跑来，特意留下的。至于她自己，为了帮助凌孜晟成果度过这不安定阶段，找过来人讨经验去了。

    莫伊儿不像梅棣那样话多，面对凌孜晟坐着可以看着他一言不发。凌孜晟也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口问出，才打破了沉默。

    “不知朕现在这身体，能有怎样的孩子。是人，还是吸血鬼？”他纯粹只是在想如果他不做皇帝了，继承人竟只有太子凌鎏晔一个，实在有些单薄。

    “若是跟普通的人类，生下的孩子人类和吸血鬼各自承办，要是不了解内情的女人，你最好不要冒这个风险。若是与吸血鬼的话，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吸血鬼。”莫伊儿盯着他的脸回答他。

    凌孜晟点点头，这样的话，还是算了吧。只是凌鎏晔那孩子，他又有些担心了。

    对面莫伊儿却突然紧张起来，看着凌孜晟的表情，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不由一下子站起来，冲着凌孜晟说了一句：“公主还没有成年，请皇上暂时不要打她的主意。”

    “哈？”凌孜晟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在莫伊儿看来却只是装傻而已。

    “虽然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但是请皇上等公主十九年。”

    “嗯……”凌孜晟好像稍微，有那么一点懂了，还没想下去，却突然被莫伊儿一把抓起，送到门口。

    “公主快回来了，皇上请回吧。”莫伊儿语气坚决，不容一丝回绝。

    凌孜晟莫名其妙地往外走，看看天色的确开始发白，也就不去跟莫伊儿论理，赶在睡觉之前，去上个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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