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单伤得很重。
侍女清洗过伤口,端出来的一盆一盆的血水,叫人看了心里都瘆的慌。大夫在里头包扎了整个时辰,听说还用羊胎线缝了肉,才算是完事。
“伤得实在太重……而且看起来倒是生无可恋。能拖得一时,便是一时罢。”大夫摇摇头走了。
棋归进屋去看他,见他瞪着眼睛看着床顶。可是刚刚大夫还说了,他烧得厉害,眼睛好像有些看不太清楚了。
她想了想,道:“我能带你回来,是用陈国公主的双膝,向燕国人下跪得来的。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还要拉着你的百多号兄弟给你陪葬。”
独孤单猛的睁大瞳孔,喉结动了动。
棋归道:“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听说,独孤单的情况好像比昨天好了一些,吃了药,又睡下了。不过伤成那样,又拖了那么久,也就是吊着半条命。能不能治好,也是个问题。
棋归正逗着那只据说会说话的鹦鹉,逗了半天也没见它放一个屁,不由得有些失落,心里琢磨着是否要把这东西给烤了吃。
金嬷嬷突然迈着小碎步一路狂奔冲了过来,满脸的喜色,道:“公主,复侯爷又来了!”
棋归非常费解,道:“复侯来了,你那么高兴干什么?”
金嬷嬷笑得很猥琐,道:“您还跟我装不是?嬷嬷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这年轻后生的心思啊,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了。公主只要您把好那个度,有复侯爷撑腰,咱们在燕国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的!”
听了这话,棋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燕君行的话言犹在耳,他说那些,不就是让她离燕君铭远一些?
“嬷嬷,不要忘了我们的处境。”
说完,踏着已经日渐成熟的小碎步,出了大门。
燕君铭今天破天荒穿了一袭白衣,站在门口逗棋归养的那只叫大肉包的柴狗。大肉包是棋归前几天在别院门口捡到的,后来带回来养。
燕君铭一直贼心不死,始终想把它烤了吃。
棋归出来以后,原本蔫蔫的肉包立刻把燕君铭抛弃了,嗷嗷叫着往棋归怀里扑过去了。棋归扯了扯嘴角,道:“复侯爷,你来了。”
燕君铭浑不在意她的冷淡,笑着挨过去,道:“你说这畜生怎么就和你亲?”
棋归俯身肉包抱起来,嘟囔道:“当然,我养的。每天都是我喂的。”
她本想转过身不搭理燕君铭的,可是突然想了起来,又回过头去,道:“独孤单伤得很重,我看军机府的张军医医术不错,能不能让他……来帮独孤将军看看?”
燕君铭顿时就露出了一个想笑的神情,道:“你以为毅之是什么人?他领着太医院的职,是正三品的巡检医官,怎么可能会来给敌国将领看伤?”
棋归有些恼,道:“他是什么人?他不就是个大夫,独孤单不就是个病人!”
燕君铭忙道:“你别恼,我去问问他。他若是愿意,肯定让他来。”
他这样,棋归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道:“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燕君铭顿时就像讨到了极大的好处,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头,道:“当然要。红头怎么样了,好玩不?”
棋归笑道:“你还说它会说话,我逗了它一天,根本就不说。”
燕君铭道:“怎么能,明明就会说的,我去瞧瞧去。”
两人说笑着往屋里走去了。
金嬷嬷在后头瞧着,又暗暗撇了撇嘴。心道不是还拿着乔吗?原来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见了那只鹦鹉,燕君铭摩拳擦掌,道:“你给我等着。”
他坚信这只鹦鹉一定会说话,便又是喂,又是逗,折腾了大半晌。
“说,姑娘,姑娘。”
“咕?”
“姑娘,小妞,姑娘?”
“咕咕~”
棋归:“……”
燕君铭费了半天的功夫,那红头鹦鹉始终没有说出任何人话来。燕君铭顿时暴跳如雷:“你这小畜生,刚耍着本侯爷玩儿是吧!”
棋归常年在江湖飘,一下反应过来,问他:“你什么时候听过它说话?”
燕君铭想了想,道:“买的时候。”
果然……
棋归很冷淡地道:“你被人坑了。”
最常见的仙人跳把戏,专门坑他这种基本上算是不太懂行的小年轻。这鸟恐怕还花了他不少银子来买。
顿时燕君铭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顿时暴跳如雷,也顾不得棋归这里了,立刻就跳了起来,道:“格老子的,连本侯爷都敢坑!老子这就去砸了他的铺子!”
棋归拉住他,道:“人家平头百姓,做点生意,你又何苦跟他为难?到时候人家说你复侯爷带人砸铺,仗势欺人呢。”
燕君铭不耐烦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棋归道:“他既黑心肝,背地里约莫也坑了不少人,你想法子给个教训也就是了,千万别断了人家的活路。”
她从小流落江湖,吃尽苦头,见了不少权贵一怒,百姓就家破人亡的事。何况,他买鸟送她,结果转头就把那铺子给砸了,别人揣测,必定会认为是她不高兴的,他拿那鸟贩子出气的缘故。
叫燕君行知道了,他们两个都没好果子吃。要是惊动了燕王后,她就只好把脑袋端下来给他了。
可燕君铭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总觉得自尊心受伤,便道:“我不管,那你想个法子,给我出气!”
棋归恼道:“我能有什么办法给你出气!”
燕君铭道:“你的鬼主意最多,哪里会没有办法?我不管,你不给我出气,我就去砸他的摊子。”
棋归想说,那你就去砸了好了。
燕君铭又道:“连张毅之,我也不去帮你请了!”
“你!”
燕君铭得意,凑过去,道:“好棋归,你就帮帮我。我知道你以前混江湖的时候,鬼主意可多可多了,你就让我见识见识嘛。”
棋归哭笑不得。他还当是好玩呢。可是那些所谓的“鬼主意”却是小叫花子们讨生活的把戏。
最终她无奈,道:“那你先去和你十哥说说,我想出别院走走。”
燕君铭立刻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