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归自己守着一个小院子,每天除了接受李宛的荼毒和骚扰,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干了最蠢的一件事。
此地佛教盛行,她便也叫人去搬了个佛像过来,供在家里每天早晚念经,以期保佑夫君平安。
为此,向来信奉求神不如求己的李宛冷嘲热讽许久,效果不大,也就随她去了。
燕君行出奇制胜,攻齐的第一战,很快就迎来了大捷。
但是当燕君行来到别院看望棋归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却不是高兴,而是有些阴沉。
棋归也没敢多问,叫人去准备了饭菜。
燕君行看她一身当地女子的青色罗裙,整个人看起来都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似的,倒是笑了一笑,叫她过来坐。
棋归笑嘻嘻地道:“明明是大捷,将军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呢。”
在她面前,燕君行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直接道:“这战难打,我一早就知道。此时正是开春的时候,青黄不接,朝廷的粮草又供应不上,这是我早前没想周全的。”
刚出兵就遇到了粮草问题?
棋归也愕然。
燕君行苦笑道:“我还当是王兄还在的时候呢,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都会先紧着边关粮草。”
棋归不禁放轻了声音,道:“那现在怎么办?”
燕君行眯了眯眼睛,道:“实在不行,也就只能,去齐国抢了!”
棋归怔了怔。但是后来很快又释然了。燕君行毕竟是个将领,在她面前是一副模样,不可能打仗的时候还那样。她想着李宛说的妇人之仁,或许并不是真的。
当然,这一点,在她后来见识过萧天跋的行径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暴。
晚上燕君行留下来过夜。
棋归问了几句,他说没有不妥当,便也释然了。
燕好过后,棋归趴在他怀里,低声道:“将军,很累?”
燕君行本来还在眯着眼睛喘气,听见这话,就猛的睁开了眼睛,语气有些危险,道:“怎么?”
棋归摸了摸鼻子,笑道:“没,就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
燕君行的思想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又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龇牙笑道:“不累!”
棋归自作自受,只好自己受着。
第二天一大早,燕君行就走了。棋归则睡到日上三杆。
吃午饭的时候,李宛告诉她:“驸马让我告诉你,他打算拔营去继续攻齐,无比要在萧天跋赶到之前,狠狠挫一挫齐国的锐气。”
棋归嘀咕道:“我看他是去抢粮的吧!”
李宛听见了,就道:“这也是个好办法。”
果然下午就听到了燕君行自率兵拔营的消息。棋归想着昨天晚上也没见他身上有伤,稍稍自我安慰一下,也放松了一些。
不过她就更闲得无事可做了,索性就开始在城内到处转悠起来。
望蜀是燕国边境,长时间和各国通商,是个鱼龙混扎之地,此地更是常有夷族来往,商品货物全,千奇百怪,什么东西都有。棋归在街上溜达,花了些钱买了些不中用的东西,然后就拉着李宛和百合,兴致勃勃地要去本地的菜馆吃干锅。
此时虽然已经是春季,但此地风大,而且本地风脾气还怪,吹着吹着还时不时要刺骨一下子,搞得人连棉袄都不敢脱,走着走着又容易出汗。不过今天的风整体还是很刺骨的。
这个天气,几杯美酒配干锅,是再好不过的了。
棋归也没有选那些专门做中原菜的大酒馆去,而是央着李宛带她到了一条巷子里的一个老店。这个店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了,刚进巷子便闻到了肉香,进来之后更是觉得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棋归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家店客人不多,只有一桌,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吃喝。
她道:“这么个好地方你也不早点告诉我,天天在外头到处溜达,我在家里敲佛念经。”
李宛横了她一眼,道:“我看你最近都诚心礼佛,以为你也改行吃素了,怎么敢打扰你清修?”
“去你的!”
棋归坐下了。
不一会儿,老板便上了香喷喷的一锅肉。
李宛道:“这是牛肉?没有羊肉了么?”
老板歉意地道:“最近不是打仗吗?城里的羊大多被充去做军饷了,只有牛肉容易得些。”
李宛道:“也罢,牛肉也是不错的,怪你没那个福气,尝尝吧。”
棋归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觉得初入口酥烂,但后来又觉得颇有嚼劲。没一块肉似乎都是连筋的,做的
入味,非常不错。
她笑道:“牛肉也不错。”
两人摆了两瓶酒,吃喝起来。提起战争,棋归免不了又聊了起来。
“我最近又算了一卦,觉得燕国这一战,还是能赢的。”
李宛看了看旁边坐着的人一眼,道:“我可是听说,那萧天跋日夜行军,可是已经到了的。”
棋归道:“卦象就是这么说的。对方输在轻敌,主帅不肯显山露水。”
李宛笑道:“你这样说,也有道理。想来那萧天跋刚到,也想试试燕国战神燕君行的本事,最后却被打了个屁滚尿流。”
棋归哼哼道:“我虽然不济,可是这卦算到现在,也没有出过错。”
李宛道:“那是名师出高徒。”
棋归想说他不要脸,可是李宛又给她夹了一块好肉,她又顾不上了,只管自己先吃得香。
两人吃得肚子圆滚滚的,一路打着饱嗝,回到了小院子。
过了几天,果然又传来大捷的消息。
棋归正得意,心想这回可能好好卖弄卖弄了。
然而李宛却面色凝重,道:“你准备一下,贵客要到了。”
棋归呆了呆。
这时候,百合竟然就真的进了门来,脸色有些诡秘,都:“骑主,外头有个人拜见。”
棋归彻底怔住。
李宛动了动嘴,看那唇形,是个“跋”字。
棋归深吸了一口气,道:“请进来罢。”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本就是他们的计划。如今对方自己撞上门来了,那是最好不过了。”
少顷,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进入了这个小院子。那天看他在小饭馆里坐着,还不觉得。如今他站着走进来,那身材高大更是让人不能侧目,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健壮的大熊那般,目光凌厉,充满了攻击性。
棋归暗暗度量了一下,觉得此人约莫比燕君行,还要高出半个多头。当然,在她心里,燕君行就是最完美的。比他矮的自然不够男人,比他高的,就是傻大个。
那人看了棋归一眼,道:“这位小公子,在下萧令,贸然来访,还望见谅。”
倒也是个有礼数的。
可是……小公子?!
李宛憋着笑。感觉到实在太冷,棋归一般都是穿着当地人的大袄子,又不喜欢梳妆打扮,经常头上绑个包包就出门了。看起来倒真像是个身量未开的小男孩儿。
萧天跋也纳闷,那天瞧见她,只觉得她小,可是没想到倒小成这样……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难道是天赋异禀?
棋归立刻站了起来,满脸堆笑,下意识的拉低了声线,道:“萧将军快请坐。”
萧天跋一愣,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棋归就把早就背过很多次的那段话给说了出来,道:“观将军面相带煞,必是久征沙场之人,又见将军周身气度不凡,在下想,在这天下,除了萧将军,也没有别人了。”
萧天跋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道:“小公子神算。”
棋归看了一眼李宛,谦虚地道:“哪里哪里。”
真正的神算在旁边坐着呢!
萧天跋坐下了,整个人很大一坨地安放在椅子里,却不显得散,整个身躯都高度凝结,充满了力量和爆发感。
棋归道:“将军今日为何事而来?”
萧天跋竟然道:“公子既然神算,不如就算一算吧。”
棋归心想算你妹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当是为问计而来。”
萧天跋道:“正是。”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猜的。萧天跋也不大放在心上。
他道:“敢问小公子师从何人?”
棋归看了李宛一眼,道:“我师籍籍无名,不过是个隐居山野的老头子罢了,许久未见,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萧天跋哈哈笑了一声,道:“小公子真是幽默啊。”
棋归又谦虚地道:“真就一般……”
萧天跋道:“既然如此,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请小公子起上一卦,看看我最近的布阵如何。”
棋归哪会起这么高深的卦!
但她爱是故作深沉地道:“请将军稍等,李子,进来伺候笔墨。”
李宛白了她一眼。但还是同她一起起身,退到了屏风后面。那一卦是李宛起的,包括解说,都已经尽写在纸上给棋归看了。
萧天跋这次是打算和燕君行来个硬碰硬,也好挫一挫燕国的锐气。要知道,燕军最近就在齐国境内横冲直撞,虽然不成大势,但也严重打击了齐国军队的士气。
李宛认为,此一战,燕君行虽然胜得艰难,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坑爹事儿。但是萧天跋的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