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和女官应和着,记下了,立刻传命准备玉璋和玉轴。燕国女子封侯,向来都是把书文写在珍贵的器物上的。比如玉璋玉轴等等。从一品公主,便是庶出公主。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外来公主,本该就这么册封。可是燕太后还赐了她一品诰命玉轴。说明武侯爵夫人已经坐实,只差一个婚礼而已。
棋归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跪下谢了恩。
太后笑道:“起身吧。”
棋归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是不是觉得奇怪,哀家为什么封你?”
棋归诚实地道:“回娘娘的话,臣妾,臣妾确实有些想不明白。”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你迟早都是小十的妻子,早一点,晚一点,都得封。早封了,还得了一个人情,哀家又何乐而不为呢!”
说着,她自己倒笑了起来。
棋归也不傻,自然知道太后这是一句玩笑话。
太后下了台阶,棋归连忙来扶。
看着这空荡荡的金殿,太后这回是真叹了一口气,道:“自打先王走了以后,这宫里的妃子大多都出去了,也就是苏娘,在哀家身边陪着。哀家呢,自个儿也知道,从前那些个妃子,除了苏娘,恐怕没有哪个能对的哀家的脾气。”
棋归道:“太贵妃娘娘是个真性情。”
太后笑了一声,道:“那看来咱们女人和男人的眼光就是不一样。苏娘原先并不怎么得宠的,先王就喜欢那些多作怪的妖精。”
这个,棋归就不好妄议先王了。不过太后会这样打趣,说明她和先王的感情,倒是不错的。
太后又道:“说实在的,哀家瞧见那齐凤鸣,实在是气不顺。你们俩呢,都是和亲公主,既然你比她好得多,那哀家啊,自然就要厚此薄彼,杀一杀她的锐气。”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棋归扶着她,慢慢地往花园走,一边道:“娘娘这样说,臣妾倒是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儿?”
“当初,人人都说,娘娘也要杀一杀臣妾的锐气。臣妾现在是明白了,娘娘根本就没喝臣妾较真呢。”
太后笑道:“知道就好。不然哀家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棋归赔笑了两句。
两人一路走。太后就教育棋归,道:“你现在也是有封诰在身的人了,可不能和从前那样了。当然,哀家的意思,不是说你从前有哪里不对。你从前呢,那个性子就是太绵软了。你自己吃亏就算了,出去还给小十丢人,连着果果也受累。你说你连果果都护不住,那是得多没出息啊?”
封棋归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太后从果果的事儿,考虑到了燕君行的其他几个孩子。怕棋归名不正言不顺,照顾那几个孩子有不方便的地方。
棋归想明白了,心里是感激的。
太后又道:“还有,你今个儿能进宫求哀家,哀家心里很欣慰。”
棋归一怔。
太后笑道:“和小十商量过了吧!”
棋归只好承认了。
“小十呢,从小就怕他王兄,倒是和哀家很亲近,有什么事,也是哀家操持的。从前他有什么话不敢对他王兄说,就偷偷跑到哀家这儿来,漏给哀家,哀家再去告诉他王兄。”说到这儿,太后笑了起来。
然而又有些黯然。当年,因为先王对自己的兄弟心存愧疚,所以格外在意这两个仅存的小兄弟,尤其是燕君行,是和他一母同胞所出的。所以燕太后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也花了很多心血。可是没想到到头来,倒忽略了自己的孩子。眼下瞧过去,出了前太子这个孽障,今上又是个狠角色,还有几个,竟然没一个是有出息的!
她要怎么样……才能保全这大燕王室?
如今内政并不如先王登基时那么混乱,可怎么,瞧着也免不了一场血染呢?
“棋归,小十是个好孩子,他心肠软,哀家知道。你好好守着他。若是……”
若是什么?
太后叹了一声,道:“若是有一天,真的免不了一场血光之灾,能保全燕国王室的人,也只有他了。”
棋归一凛。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前面有个宫女惊呼了一声。本来应该井然有序的王宫,大家竟然都乱成了一团!
太后身边的女官呵斥了一声:“放肆!”
众宫女太监回头一看是太后,顿时都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呼啦啦就跪了一地:“太后娘娘千岁!”
太后沉着脸,道:“怎么回事!”
宫女颤颤巍巍地,道:“是,是冷华宫的魏公公,魏公公死在了翠雨湖里!”
棋归一个激灵,看向太后。发现太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难道这事儿不是第一次出了?
她伸长脖子还想看一眼,太后已经道:“来人,护送武昌公主和静平翁主出宫回府!”
“是!”
棋归只好去接了果果,走了,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回去之后,这事儿她越想越不对头。毕竟自己的儿子还在宫里。这要是宫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那还得坑了她儿子啊!
所以她又把李宛给叫了来。
李宛忙了一早上,午饭都没来得及吃,还以为棋归叫他吃饭,跑来一看,棋归跟前儿的桌子上空空如也,顿时就很暴躁,道:“又怎么了!”
棋归心道哎哟你最近架子大了啊,敢给本公主脸色看了!还叫不动你了是吧!
看着她一张气鼓鼓的包子脸,李宛揉了揉脸,道:“怎么了?听说你封了燕国公主,挺好的。”
棋归看他实在是疲惫地要命,忍不住道:“你这几天到底是忙什么去了?”
“忙着捣乱。”李宛一龇牙。
我去。
棋归懒得理他了,道:“你先坐下,我叫人开饭。”
闻言,李宛心里也一松,心想还算你丫头有良心,看出老子快饿死了。
棋归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我这心里不踏实啊……你知不知道最近宫里乱着呢。”
说着,就把今天在御花园见的事儿跟他说了。
李宛听了,脸色渐渐凝重。
他道:“这事儿本来没打算跟你说的。你既然问了,我就跟你说吧,免得你瞎想。”
什么事?
这件事儿,要从那个狠辣的小王上说起。
他年纪小小,没病没痛,除非被人行刺,否则怎么可能会好端端的就殡天了?那当然不是被人行刺的,他应该是自己把自己弄死的。
李樾虽然官至礼部侍郎,给太后卖命,实际上,他还是燕君行的人。之前,他们俩的关系不好。可是有些事儿,他查得到一大半,李宛查到一小半,最近这两人也和解了,干脆把一大半一小半凑了起来。然后慢慢的,在他们手中,展开了一个少年王者死亡的惊天之谜。
这个惊天之谜,成功吓傻了李樾。李樾也是个聪明人,谁都没敢说起。
那个小王上,一看就是个夭寿的主啊。年纪小小,亲政还远着呢。可是这孩子,就是有野心,却没耐心。他根本忍不到亲政的时候,可是现在他又不是燕君行和燕君铭兄弟的对手。可是他不服气,又没有办法。
然后偶然有一次,他在花园里,遇见了齐凤鸣。
齐凤鸣用蛊,虽说学的半生不熟,可是糊弄人却是够了。她诓骗那小王上,说是可以用自己的蛊术,帮他控制人心。小王上一开始不信,齐凤鸣就找了一个从小伺候王上的小太监下手,果然让他服服帖帖的。小王上一瞧,这小太监是和自己形影不离的,不可能是和齐凤鸣勾结的。
不过他疑心倒是不轻,拿了不少人作实验,才算是相信了齐凤鸣。
棋归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那他怎么不想想,齐凤鸣会把这招用在他身上呢!”
李宛道:“所以说他傻啊!你别打岔!”
棋归就闭嘴了。
可是齐凤鸣的蛊术并不成熟,对于小孩子是很好用。对付大人,就差点火候。而且蛊虫难养。这些日子,这两人都在宫里鼓捣着,想找到一种让蛊虫快速成长的方法。因此,没少拿宫里的人做实验。所以,宫里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人,死了一个又一个。
棋归急了,道:“那怎么行,我的小四儿……”
李宛冷笑,道:“你放心,有璞玉看着呢。”
“还有太后娘娘,和太贵妃娘娘……”
“她们常在紫宸宫,沾染了璞玉身上的蛊王气息,等闲没那么容易让那个半吊子得手。何况她又不傻,敢去招惹璞玉身边的人。”
棋归想了想,还是颦眉,道:“就由着她作恶么?”
李宛淡淡地道:“我可以告诉你,这小王上,八成就是这么把自己玩死的。我也不打算让璞玉去管。”
“为什么?”
李宛喝了一口酒,突然很沧桑地道:“棋归,你不要你以为你能改变天道。哪怕你算得到,你也改不了。若是命里该有这一劫,你算到了,以为能避开。实际上,你只会被天道狠狠地捉弄一把。”
“……鬼扯。”棋归有点恼,心道既然如此,你还学什么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