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事儿,棋归又不好说,便把燕君铭和果果的事儿又和絮叨了一回。结果燕君行又开始装死。
棋归好气又好笑。
因为她小日子来了,燕君行也没能干什么,只是搂着她亲了一会儿,嘀咕道:“你这小日子怎么这么长?足有六七天的,要不要找个御医瞧瞧,还是找毅之给你瞧瞧?”
棋归道:“不用,我知道,这没事的。”
燕君行就嘀咕了一声什么。棋归笑着拧了他一下。
她趴在燕君行身上,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舒服,哼哼唧唧的。
燕君行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便道:“你到底怎么了?”
棋归能说什么?
其实吧,有时无知并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这事儿要发生了,你知道了,可是一时半会儿又发生不了。
这段过渡期,才是难熬的。
现在棋归,又盼着小王上的事儿快点儿出,可是想到那时候的混乱,她又觉得有些害怕。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朝局一天比一天坏。她倒比燕君行还要着急上火。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燕君行被她翻得心里也毛毛的,又不能干什么,只好一手按住她,道:“你消停点儿。”
想到他最近练兵辛苦,棋归也不好意思起来,道:“嗯……将军。”
燕君行却想到最近老是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好像也出了不少事儿,便也有些内疚。他搂着她,低声道:“我跟你说,你别恼也别发毛,这阵子过去就好了。”
“什么?”棋归有些没反应过来。
燕君行笑道:“到时候,我带你去边关。这次,咱们可以直入赵国旧地。我就把你安置在那儿,你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反正那现在都算是咱们的领土了。”
他还以为她是贪玩儿呢!棋归哭笑不得。
燕君行又抚摸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只不过这次,可不许你乱跑了。齐国没有萧天跋,这一战真要打也好打。你不用自作聪明,或者听谁的哄。”
说着他又有点咬牙切齿的。
棋归笑了一声,挨过去搂着他道:“你放心吧,将军。”
燕君行的耳朵竖起来了,不过说实话,他有点失望。棋归哪次干坏事之前,没说点好话哄他的?可是呢,哪一次都是拍拍屁股就走了!
然而棋归想的却是,到时候政局之乱,江山易主,恐怕会超出燕君行的想象。想来燕君行既不做王,又要领兵在外,那必须要留下一点像样的东西,才能稳固人心。几个孩子加起来甚至还不够,还得把他孩子的母亲牢牢地捆在京城。
所以,棋归料想,那时候,她有很大的可能,是会留守京城。
燕君行没想那么多,他突然道:“当初,你种下去的那一片什么蒲昌花,应该开了。”
棋归一怔,然后笑道:“是菖蒲花啊,将军。”
她眼前浮现了那一片灿烂,不禁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怎么会喜欢那什么菖蒲花?我看你回到燕京,倒是从来没有提起过。”她若是真喜欢,怎么不在武侯爵府里种上一堆?
棋归笑道:“我喜欢赵国土地上的菖蒲花。何况,武侯爵府也不适合种那种花。”
她又翻了个身,趴在燕君行身上,笑道:“将军啊,你知道吗,那种花非常好养,一点土,一点水,就能够活。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不值钱吧。”
燕君行想到了她亡国流离的那阵子,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轻轻抚摸她的背,道:“你跟我说说。”
“嗯。那花,原来我小时候,在宫里也没见过的。可是在望月庵的时候,见了很多。本来望月庵种的都是兰花,不知道是什么兰,长得太过凶猛,倒望月庵外头弄得杂乱一片。主持便说,那就种一点菖蒲吧。这花简单,好养。所以就种了许多菖蒲。”
说到这个,难免又想到了老主持慈祥的脸庞。
她嗤笑道:“每个师姐偷肉吃她都罚,唯独我她是不罚的。我那个时候不懂,她说我本就是红尘中人。可是现在我懂了,或许她是知道,我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可是却没想到,是以那种方式离开。棋归跑回去的时候,还没有看到他们动手杀人。可是跑到山腰上的时候,却看到后山的菖蒲,有大半都染了血。
她不妨自己突然想到那血流成河的场面,然后就愣住了。
燕君行看着她,低声道:“既是修佛之人,那该有她们的因果。来世应该可以投一个好人家。”
棋归回过神,勉强笑道:“将军,您还信这个啊?”
燕君行笑道:“我没遇上过,也说不上信不信。不过我想大约是真有其事吧。不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棋归连忙掩住他的嘴,道:“你说这话,可是大逆不道的。”
闻言,燕君行笑眯了眼。
“你也别胡思乱想了,以后我陪你,重建望月庵。”燕君行郑重其事地道。
后来,他再次实践了自己的诺言。只不过建成望月庵以后,棋归每次和他吵架了就跑到那里去。严重的时候还会嘤嘤嘤闹着要出家!燕君行的武力对那一群尼姑又不管用!
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了,没有之一!
不过眼下哪里想的到这么多啊,棋归感念他的贴心,连亲了他好几下。亲得燕君行牙痒痒。
和燕君行说了大半夜的话,棋归竟然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算了,既然没办法,那就等着吧。其实狠一狠心肠,这样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也许李宛说得对,万一一插手,让事情变得更坏了。
果果就拿着宴会的菜单,和名单来给她看。要是从前,棋归肯定看到都头晕了。不过好在现在,正是棋归要找事情做的时候。所以她也乐得接受了。
“果果算了一下,这些夫人都是要请的,恐怕得大摆一场才行。咱们的厨子忙不过来,也可以先去醉仙楼等地,临时叫一些过来。”
棋归看到那一堆密密麻麻的名字,有熟悉的不熟悉的从来没听过的,正若有所思,听果果说了,就点点头,道:“你说的对。”
果果又看向耿嬷嬷,耿嬷嬷正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她壮了胆子,又道:“娘,可是外人多了,怕手脚不干净啊。”
棋归怔了怔。这手脚不干净还是其次,要是出了其他事,比如有刺客混在里头啊,事情就闹大了。
她思索了一下,道:“这样罢,娘去复侯爵府,和瑞安大长公主府,借几个厨子过来。”
果果怔了怔:“大长公主府?”
棋归笑道:“上次马场的事儿,说起来还要谢谢人家呢。不如就先去借几个厨子,再欠一个人情,到时候也好一起还了。”
果果就直嘀咕。她心里在想,这大长公主跟人精似的,娘你可别被人卖了!
算来算去,还是缺厨子。
果果道:“能不能进宫借御厨?”
棋归哭笑不得,道:“这个,嗯怕是不行。”
果果就丧气了,她心想,若是能借到御厨,一定倍儿有面子。当然,她也不是一个瞎出风头的傻逼孩子,她很知道什么时候风头能出,什么时候不能出。
棋归道:“这样吧,不够的,就去醉仙楼调几个过来。嬷嬷你安排人手安排紧一些,让八部骑兵的女骑调几个过去。”
耿嬷嬷笑道:“那倒是大材小用了。”
果果认真地道:“不是大材小用,要不是武骑姐姐,我还怕其他人看不住呢。”
这话连一边站着的百合都乐了,笑道:“耿嬷嬷不用跟我们客气。”
棋归道:“那就这么办吧。”
耿嬷嬷真也就是客气客气,就笑着答应了。
看着手里那份名单,棋归磨了磨牙。
这权贵门阀之间交往,向来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这次宴请,金伯,黄伯等几位夫人也在被邀请之列,甚至连荣谨长公主也在列。这邀请金伯,黄伯夫人,是因为她们爵位不低,又是苏太贵妃的娘家人。不请,面子上过不去。至于荣谨长公主,也不能不请,人家毕竟是燕君行的亲姐姐,又是公主之尊。
相比起来,大长公主府的情况还要复杂一些。大长公主那天确实是帮了棋归和果果,不然以她的辈分,往那一坐,就连燕太后也是要让着几分的。何况这本来就是家事。
可是上次,燕君行在她府里被人给药倒了。
棋归想到那女子是罗世子夫人的内侄女,只希望瑞安大长公主不会这么不长眼,把她也带过来了。
要说棋归捡了个宝呢。这种事情,又繁琐又复杂,可是果果还就是喜欢做的很。
棋归看她对名单对的高兴,便笑道:“果果,这次的请帖你来写好不好?”
果果一怔,道:“娘,果果的字写的不算好。”
“作为一个孩子,你的字写的好极了。记得留个名字,好叫人知道是你写的!”
棋归心里也有小九九。果果的字写的确实不赖,隐隐已经有成年人的风格。可是到底是个孩子,学习不久,看着端正,却经不得推敲。请帖发出去,有那么一两个有眼色的,瞧得出来这是孩子的字迹。而棋归让果果来写请帖,写出来还相当不错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