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归下床的时候,觉得大腿内侧有些刺痛,也不敢去看,心里估摸着应该是昨晚被燕君行的盔甲磨伤了。
她拉了果果的手,道:“吃了饭没有。”
果果有些古怪地看着她,道:“娘,我都吃了两顿了。”
棋归尴尬一笑,道:“那陪娘再吃点,休息一会儿,咱们去前院听慧云师太讲经。”
她记得,庵堂里下午都会讲经。
果果答应了一声,也没再没完没了地纠缠了。
吃过饭,棋归费了好大的力气把果果支开了,检查了一下,顿时就想骂人。细嫩的大腿小腿内侧都有磨伤,尤其是大腿内侧,还磨破了皮。难怪这么疼。她翻出随身携带的药物,稍微处理了一下。
刚想出去,百合就在门外道:“公主,小侯爷来了。”
棋归愣了一下,嘀咕道:“这两兄弟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突然想起来,就一个激灵,道:“翁主呢?”
百合道:“和小侯爷在院子里呢。”
棋归匆匆忙忙地换了一身衣服,出去一看,好家伙,她不过是抹个药的功夫,院子里已经站了一大群侍卫。连慧云师太都在,双手合十,低声和燕君铭说些什么。
棋归有些歉意地和慧云师太笑了笑,上了前去。
燕君铭心情颇好地跟棋归打招呼,道:“十嫂。”
说着又怕棋归骂他似的,道:“你们走的时候,正好宫里进贡了一些橘子,我看你们走的太急没分到觉得你们吃亏了,就特地给你们送来了。”
那用得着您老人家亲自送来吗?
棋归笑了笑,道:“小侯爷有心了。“
转了个身,对慧云师太双手合十一礼,道:“师太,叨扰了。客人妾身自会照顾,就不劳烦师太了。”
慧云师太如获大赦,道:“如此贫尼便失礼了。”
燕君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对果果嘀咕道:“这庙里的老尼姑好生无趣啊。果果,你呆得闷不闷?闷的话,王叔给你叫一个杂耍班子来?”
果果看了一眼棋归的脸色,嘀咕道:“王叔,果果和娘是来清修的,你还把杂耍班子叫来,担心娘骂你!”
棋归皮笑肉不笑地道:“妾身怎么敢骂小侯爷?快别站着了,小侯爷进来喝杯茶。”
燕君铭没挨骂,心情挺好,和果果相视一笑,两人就差手拉着手了,并肩进了厢房。棋归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这样,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叫怎么回事!
进了屋,棋归让果果学着掌茶,并不时会出声纠正她。果果年纪小,却风仪极佳,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倒茶的动作叫人赏心悦目。
燕君铭直夸,牙都要笑掉了。他这样一个牛嚼牡丹的人,哪里会注意女子斟茶的仪态,这夸的也不嫌磕牙。
棋归状似无意那般打断了他,道:“小侯爷近日很闲?”
“倒也没有,就是觉得你们娘儿俩刚搬到这庵里来,一个两个身体都不好,怕你们不习惯,所以来瞅瞅。要说我十哥才是真忙,也只得我跑一趟了。”他倒是老神在在的。
果果左看右看,突然道:“我爹才不忙呢,我爹昨晚就来过了。”
“……”
燕君铭看向棋归,看她耳根子都红了,就道:“十哥还整日说忙呢,结果倒跑在我前头。看我回去不……”
棋归连忙打断了他,道:“对了,那宫外纵马一案查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燕君铭就来气了,道:“还查什么,他的马根本就好得很,这小子虽说是个文状元,可也是从小习武的,难道连马都不会骑?这罪名是定了,可是朝廷里就是闹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我就奇了怪了,这和拿着刀出去杀人有什么区别?还有什么可说的!”
棋归心道那罪名是坐实了,现在争的不就是怎么发落吗。
看果果给燕君铭斟了茶,她道:“毕竟是太后娘娘的侄儿,这事儿,怕是娘娘又要操心。那张家人最近也走动得勤快,张尚书的夫人还带着她家的两个双生女儿来武侯爵府里走动过呢。”
燕君铭冷笑道:“她自然要想法子走动,你是落了封号的公主,蓄意谋杀公主,可是能定谋反罪的!就算他怎么走动,怎么说这是无意的,那也逃不出一个死罪!”
棋归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那燕君行还坚持送交了刑部……看来是根本不考虑会闹到什么地步了。
想到太后娘娘,棋归咬了咬牙,道:“知道那小子伤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么?”
果果道:“对啊,我娘那么好,他为什么要撞我娘?”
燕君铭转了个身换了个笑脸,道:“咱们当然知道你娘好啊,别人不知道啊。不过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嘛,我倒是也猜到了。”
原来是张官宇就是小王上最嚣张的时候提拔上来的那群文臣的代表人物,自觉有知遇之恩,看燕氏兄弟率军围宫,听说在家里很是吐了几天血。他学问虽好,却有些过于愚忠了,那天是想要进宫见驾,见了棋归,起了念头,索性纵马而去打算将其撞死。
至于后果,他怕是巴不得就这么死了,好名垂千古。
果果就道:“书生最讨厌了。”
燕君铭笑道:“那果果喜欢什么样的?”
果果想了想,道:“我喜欢我爹那样的大将军,大英雄!刚毅果决,说一不二!”
燕君铭哈哈大笑,道:“好,那王叔就帮你留意着,以后给你找个年轻英俊的大英雄,给你做翁马。”
想了想,改口道:“说不定是驸马!”
因为他认为,若是他继位,他也是要给果果一个公主的封号的。那若是燕君行继位,就更不用说了,棋归那么宠果果,还给她讨到了大翁主的封号,那么大公主的封号肯定也少不了。
果果呆了呆,不过很聪明的没有多问。
棋归就瞪了燕君铭一眼,道:“小侯爷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呢。就是不当着孩子的面,那话也不该说啊。”
燕君铭憨笑了一声,道:“我也没把十嫂和果果当外人啊。”
棋归继续问那宫门纵马案的始末:“太后娘娘怎么说?”
“王嫂自然是个通情达理的,有那求情的,她都一概弹压了。连王上闹起来都不管用。”说起这个,燕君铭还是颇满意的。
棋归却颦眉,道:“我一直想劝你兄长,此事不宜太过。如今你跟我说,可定谋反罪,我心里就更不安了。那毕竟是太后娘娘的族人……”
燕君铭愣了一下,道:“先前我倒是没想到这些。不过王嫂你放心,王嫂对大燕朝功勋卓绝,不会因为这个受到牵连的。”
棋归苦笑,心道你是没想到。可是燕君行,恐怕也想借此事打击后族啊。虽说他自己无心称王,可也是想荡清朝政的。小王上提拔上来那群文官本就叫人头疼,现在张官宇撞了上来,怕就是要被揪住,杀鸡给猴看看了。
可是,要怎么把对太后娘娘的伤害降到最低?
棋归也想不明白,而且劝燕君铭,好像也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果果突然道:“太后娘娘要伤心死了。”
燕君铭道:“确实要伤心了,我就在宫里,那小王上太不懂事,天天闹将着。王嫂为这个都哭了呢。”
果果道:“娘娘真可怜。王叔,你帮帮娘娘好不好?”
燕君铭想了想,道:“这次后族要吃个大亏是难免的。可我也能想个办法,不定他们的谋反之罪。”
果果又道:“王叔,果果觉得,这个跟后族,没有太大的关系。那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肯定不是家里的长辈教的,倒有可能是身边的朋友教唆的呢。我看那些学子经常会在一起议论朝政,有时候慷慨激昂的……”
棋归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果果,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果果说得正起劲,然后才想起来母亲在身边,不是平时和王叔在一起的时候,顿时畏缩了一下,低着头,道:“娘,娘,我……”
她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太怕棋归会生气!
棋归惊魂未定,想不通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一时也没说话。
倒是燕君铭,不满地道:“十嫂你凶什么,果果说得很对啊!”
纵然没说错,可是这种话,却不是她该说的,更不该对燕君铭说!
果果看棋归那样,顿时就要吓哭了,拉着棋归的手,哽咽道:“娘,您别生气,果果以后再也不说这话了……”
燕君铭道:“至于嘛,孩子聪明是好事啊。”
棋归不理他,拉着果果的手,轻声道:“果果,若你是个男孩子,娘一定以你为傲。可你是个姑娘家,便不该说这些话。这是会害死你自己的!”
果果的眼眶就更红了,低下了头,竟然顶了一句,道:“难道就因为是个女孩子吗……”
燕君铭火了,想说什么,但是被棋归一瞪,又只得缩了回去。
棋归搂着果果在怀里,轻声安抚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