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果果一直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棋归瞧着,有些担心,便道:“真不喜欢就算了。”
她实在是不愿意好心办坏事。
果果不说话。
棋归便正色道:“果果,你越来越不愿意和娘说话了。”
果果惊了一惊,道:“娘,果果没……”
突然想起来,在家里的时候,她似乎是真的和棋归说话的时候少了。就连和沉鱼姨娘说话的时候,都比和棋归多。棋归虽然从来不会多说什么,但是想一想,她也不会高兴吧?
想到这儿,果果就有些愧疚,低下了头。是她不好,没有考虑到母亲的感受。可有的时候倒是因为太在乎棋归的感受,所以有些话,也不敢和棋归说。
棋归苦笑道:“你又想歪到哪儿去了?果果,娘不是怪你的意思。娘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做什么,都想要娘高兴。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娘又是做主的人。你若是心里有什么,千万要对娘说,知道吗?娘也想要你情愿的,你可别让娘做了恶人。”
果果深吸了一口气,道:“娘,果果若是说了,真的怕您会不高兴。”
“你说,你心里想什么,都要跟娘说的。”
“果果……想干脆不嫁人好了。不如自梳了吧。”
“……”
燕君行回来的时候,棋归就半躺在榻上,一只手捂着脸,神情呆滞。
“……牙疼?”他看了半晌,终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嗯”,棋归没好气地道,“岂止是牙疼,我浑身都不得劲儿,哪都疼。”
燕君行想了想,最近他好像没招惹她啊。后又想起来,就是今天她好像进宫去相看那荣淑府的小子了。
便试探地道:“相看不顺利?”
棋归苦笑。今儿果果那句话就把她给打蒙了,她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可是又不敢对着果果大声嚷嚷,怕又把她给吓回去,以后有什么也不跟她说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恍恍惚惚地让果果先回去了,然后就窝在这个小榻上,一眨眼天就黑了。
陈宝林来过,百合说她身体不适,陈宝林也就走了。
见她发愣,燕君行就自己一边换衣服,一边道:“别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瞧着那孩子倒是个不错的。”
当然不错啊。
燕君行解开袖口,回过头,道:“若是你怕拂了荣淑公主府的面子,倒也不要紧。我看那孩子也有出仕的心,只是作为王族子弟,有些高不成低不就。我后来和诸位大人商量过了,觉得可以先让他进入文昌阁,以后有机会,把他调到兵部去。”
她了解棋归的个性,若是像那跋扈之家,她也就不管了。荣淑府这种比较清贵的家族,她又会不忍心拂了人家的面子。
棋归确实也顾虑这个,听了,就松了一口气,伸手道:“将军,还是您想得周到。”
燕君行衣服脱了一半,也无可奈何,顺手把她抱了起来,道:“怎么,就顾着发愣了,饭吃了没有?”
棋归摇摇头。
燕君行叫人去备饭,并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都是怎么回事了吧?”
棋归直起身子,在他耳边轻轻把今天的事情说了。
“自梳?亏她想得出来。”燕君行皱眉。
棋归搂紧了燕君行的脖子,不说话。实际上,现在她的思绪纷乱得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燕君行道:“罢了,你先去把这事儿在王嫂面前回了。剩下的,咱们以后再说。”
棋归点点头。
燕君行想把她放在一边好站起来继续更衣,不防她突然顺着爬了上来,搂着他的脖子连亲了他好几下:“嗯?怎么了?”
燕君行笑了起来。
“没,就是觉得将军今日真是好温柔。”
“你上回这么说的时候,可没什么好事。”
燕君行也没跟她当真,笑着亲了她一下当做安抚,然后把她从自己身上抱下来,自己去更衣。
棋归歪在榻上看着他,心里突然平静了很多。
自打进入文昌阁,燕君行的性子也被磨平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样跳脱了。每天早上出门上朝,傍晚回家吃饭休息。应酬也少了,生活更是变得简单甚至是有些枯燥的。
可是燕君行看起来,也没有很沉不住气。反倒是她,总觉得毛毛的。
想到这儿,她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从榻上爬了出来,笑道:“我伺候您吧。”
说完,伺候燕君行沐浴更衣,两人一块儿吃了饭。燕君行把她抱上了床。
隔日棋归毫无悬念又睡到日上三竿。主要还是燕君行特地嘱咐过,说她昨晚没休息好,今儿谁也不许吵她。陈宝林对这位男主子是有十分的惧意,他特地嘱咐过了,自然也不敢造次。
棋归睡饱了觉,起床之后心情就很好,收拾了一下,就进宫了。
见着她,太后也是喜气洋洋的,道:“你来晚了,刚刚荣淑来给哀家请安了。”
棋归愣了愣,道:“公主来了?”
太后笑道:“说是亦修那孩子回去之后说起小十,那叫一个神采飞扬。看起来很是尊敬小十呢。”
棋归哭笑不得,道:“说起我们家将军?”
这哪有相看,女婿相上岳父的?
太后道:“谨淑呢,也是个做娘的,做娘的自然想给孩子谋个前程。既然亦修敬佩小十的为人,谨淑自然也要想法子走动走动。哀家倒觉得这不算是坏事儿。”
毕竟,女婿要是尊敬岳父,自然也会尊敬自己的妻子。
虽说太后之前也批过果果的八字。但是事无定数,果果是个好孩子,何必进宫耽误了呢。如今看见周亦修,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她自然也得先为果果考虑。
“若是你们以后能做亲家,也该早早安排着,见上一面。”
棋归意识到这事儿再不回绝,就没有回绝的余地了,连忙道:“娘娘,这亦修也确实是个好孩子,荣淑府也是颇有清名的。只是……”
太后一怔,道:“怎么,果果不喜欢?”
棋归苦笑。
这件事,太贵妃是最热心的,刚才还是笑眯眯的在一边听着太后说话,这回就急了,道:“不喜欢?亦修可是个好孩子,虽说长得不算漂亮吧,可小姑娘家……”
她以为果果是犯了一般小姑娘那样的毛病,是嫌周亦修太素净。
棋归连忙道:“自然不是嫌人家,太贵妃娘娘您误会了,果果也不是那眼高手低的……就是,这姑娘硬是没瞧对眼,您说,臣妾也没办法啊。”
太贵妃道:“有什么没瞧对眼的?这孩子家世,人品,相貌,可都没什么挑剔的了。”
棋归挠挠耳朵,有些无奈地道:“谁知道啊,那孩子人小鬼大的,从小就有自己的主张。”
太贵妃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太后给拦住了。
听棋归这样说,太后的热情也熄了大半,只道:“孩子就是不喜欢,你有什么办法。”
棋归松了一口气,道:“谢太后恩典。”
不过这件事也教给她一个道理。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自己私下解决了就好,就算太后和太贵妃都关心果果。可是不到真的谈婚论嫁的地步,千万不能到太后和太贵妃面前来走过场。
这厢棋归刚坐下,曾宝林突然脸色苍白,急匆匆地走了上来,跪在地上,道:“娘娘,长春宫传来消息,贵妃娘娘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突然就腹部剧痛,已经宣了太医!”
曾宝林脸色苍白是有原因的。自燕君铭出征,刘贵妃在后宫就越来越不受人待见,连太后也懒得理她,让她连安都不用来请了。所以曾宝林对长春宫的人也采取了漠视的态度。可是贵妃毕竟怀了龙子,若是有什么差池……
饶是太后,听到这个消息也皱了皱眉,道:“走,都随哀家去瞧瞧。曾宝林,你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哀家听听。”
棋归撞了上来,只好也跟了上去。
长春宫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宫妃,个个都花枝招展的,说是来探望的,不如说是来瞧热闹的。见了太后,众妃子又连忙迎上来,毕恭毕敬地给太后请了安。
太后不耐烦地道:“都堵在这儿干什么,都给哀家回去自己宫里好好呆着。别待会儿真有什么事儿,反而找不到人!”
众妃心中一凛。王家子嗣为大,不出事还好,若是出了实,她们堵在这儿,还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现在明白过来,就一个一个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棋归四下看了一眼,也没多话,跟着太后进了长春宫。
太医从帐内迎了出来,行礼:“臣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太贵妃娘娘,参见武昌公主。”
太后道:“免礼吧。李大人,贵妃怎么样?”
“回太后的话,贵妃娘娘脉象急促,肝火太旺,怕是……平时吃药不大讲究,虚不胜补,才弄成这样。”
这个贵妃三天两头把太医院的人叫着玩儿,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脑热的,太医院的人也很烦她了。所以李太医也就直言不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