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夫人勃然大怒,道:“放肆,我干女儿贵为王妃,岂是你等贱民可以妄议的!”
棋归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道:“您大概是真老了,耳朵不好使了。妾身可一句都没议过刘贵妃。说的,不都是您吗?”
钱夫人瞪圆了眼睛,脸上的粉都要抖下来几斤:“你……亡国之女,果然有欠管教!老身不与你多说,走走,咱们进宫!”
棋归大声道:“年纪大了便也该自重一些,没的叫人看了笑话。”
钱夫人“砰”的一声关上了马车门,催促着车夫快走。
那边燕君行听到吵起来了,和两个大臣匆匆赶了过来,见了棋归,一脸的莫名其妙,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吵起来了?刚才那是谁?”
“是禄侯爵府的夫人,我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也没惹着她,她就要停下来说我两句不好听的。”棋归扁扁嘴,有些委屈地道。
燕君行道:“没吃什么亏吧?你看你,好端端的跟个老婆子吵什么。”
她最后那句话声音颇大,加上禄侯爵是今天在文昌阁吐唾沫的主力军人物,棋归骂得是非常让人解气。
旁边一圆脸的白胖文臣便笑道:“夫人是性情中人。”
更年轻的那个就直言不讳,道:“密相您也别责备夫人,夫人骂得在理!”
棋归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燕君行却不是怪她和人吵架,是怕她把那老太婆惹急了,老太婆狗急跳墙推她两下什么的。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却也不好直说,只好道:“先上车去吧,以后切莫这么冲动了。”
棋归只好自己弓着身子爬上了车。
燕君行和人寒暄了两句,也上了车来,吩咐马车回府。门一关上就开始数落棋归:“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冲动,和那种不要脸的老太婆有什么好计较的?”
棋归顿时就觉得自己被人欺负了,为什么回来还要挨骂?她有些委屈地低着头不说话。
念叨够了,燕君行看她的样子,道:“你也别怪我说你。那群老太婆是好相与的吗?待会儿朝你身上吐口唾沫还是轻的。若是厮打起来,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打得过那些老胖子吗?”
“……”棋归本来还郁郁,一下就被逗乐了,嘴硬道,“那她也要敢动手。”
“有什么不敢的,文昌阁是什么地方,也有人去大闹,不是一样动手。这妇人打起架来更没道理了。她年纪还大,你还手人家还说你不尊老。这摆明了吃亏的事儿,咱……”
他还在絮絮叨叨,嘴上突然一热,是棋归支起身子亲了他一下,然后笑嘻嘻地看着他。
燕君行愣了愣,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笑道:“听进去没有?”
语气却不复刚才的强硬。
棋归歪着脑袋,嬉笑道:“记住了。”
回到府里,通报下去说是棋归怀孕了,府里自然是一团喜气。尤其是陈宝林为甚,因今天受了赏赐,觉得自己居功至伟,整个人简直可以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棋归一回来,就跟在棋归身后跟进跟出,唠叨着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
棋归心情正好,也没搭理她,听她唠叨完了,就停了下来,笑道:“宝林生过孩子没有?”
陈宝林一愣,她还是个老姑娘呢,哪里能生孩子!
棋归慢慢地道:“那么这事儿,怕是宝林还真就帮不上什么忙。我头两次怀孕,都是耿嬷嬷伺候的。这次便还由耿嬷嬷伺候吧。宝林劳苦功高,也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这时候,德高望重的耿嬷嬷出现在陈宝林面前。当年耿嬷嬷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时候,她陈宝林还是个屁。陈宝林虽然心里也嘀咕两句什么被赶出宫的人,得意什么。但明面上不敢造次,还是走了。
把陈宝林打发走了,耿嬷嬷扶着棋归坐下了,轻声道:“您也太娇纵着下人了。”
棋归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太后娘娘的人,我也得给几分薄面。”
突然想起来,道:“将军呢?怎么一回府就不见人影了?”
闻言耿嬷嬷笑了起来,道:“说是要亲自去对小翁主,小公子们说,他们又要有弟弟妹妹了。”
棋归吃惊地笑了起来,道:“这倒是很少见……”
看燕君行一路上的样子,实在是不像乐昏了头的。
然而燕君行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对棋归道:“三个孩子都大哭了起来!”
“……”
燕君行连忙稳住站起来要去看的棋归,道:“已经哄下了。是小妞妞先哭的。小妞妞哭了小四就跟着哭。老二看弟弟妹妹都哭了,约莫也吓着了,竟也哭了……”
他到现在还没想通,他是去告诉他们好消息的啊,一个个哭什么啊。
棋归无奈地道:“小妞妞倒还是这个脾气,争宠吃醋的厉害。你多陪陪她,她就会好些的。”
燕君行也没觉得她这话有什么不对,裂开嘴一笑,道:“行,赶明儿我多陪陪她,让她知道爹娘都疼她,她也就不用去跟别人争了。”
别的他不知道,但孩子多的人家多少都有这种问题,他倒是知道的。不像别人家,他的孩子都是嫡亲的骨血,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他一直在笑,道:“你先坐着,别累着了,赶明儿叫个太医来给你把把脉。我听说宫里那个常太医就不错……”
棋归忍不住道:“常太医听说现在常常伺候刘贵妃,刘贵妃离不得他呢。而且我这又不是第一胎,瞧你乐的。”
燕君行还在琢磨着,道:“不是第一胎,事关你们母子两个,也是大事。我还是要去把常太医从宫里求出来,专门在府里伺候你。不然我不放心。”
棋归黑着脸道:“你省省吧,我不想被人说死。将军,这是大喜事,可弄得遭人怨恨,我怕折了福气。”
“就你顾虑多。这样吧,常太医咱们不要,就让毅之常常往咱们这儿跑跑吧。他虽然不主攻妇科,起码人品是非常可靠的。”
棋归笑着答应了,道:“好,我也比较信得过张大人。”
然而夫妻俩是商量好了,第二天一早,常太医却已经背着包袱来武侯爵府报道了。
怀孕之后,棋归也想身子能够好一些,所以起床也起得早,正在喝粥。听人说太后赐了个太医下来,姓常,吓得她差点把嘴里的一口粥喷了出来,连忙叫人把常太医请进来。
常太医竟然还是个后生,只因他爹,他爷爷都是妇科圣手,他无奈之下做了接班人。因前些日子诊治刘贵妃,而有了些名声。莫名其妙被从宫中调了出来,站在棋归面前,他也是一脸的天真无辜。
棋归尴尬一笑,道:“大人请坐,大人,太后怎么突然降下这道恩旨?刘贵妃又怎么样了?”
常太医道:“小臣一早接到太后的懿旨,便出宫来了。其他事宜,小臣一概不知。贵妃尚安,公主不必担心。公主,请让小臣给您搭个脉吧。”
然后就很专业的用了悬丝诊脉的法子。线搭上脉,棋归总是忍不住想笑,心道宫里的规矩就是多。张毅之每次来都是直接上手的,最早的时候还会垫块薄丝帕,后来帕子都不垫了。
诊完了脉,他道棋归身体强壮,好好安胎,当无大碍。棋归叫人把他安置在别院,他谢过恩之后便走了。
这呆子走了,棋归屁股底下就跟着了火似的,道:“快叫人备车,我要进宫。”
耿嬷嬷吓了一跳,道:“公主?”
棋归道:“嬷嬷,这事儿不妥当。贵妃怀的是王长子长女,我抢了她的太医,说出去,怎么会好听?”
耿嬷嬷道:“可,这是太后娘娘赐下的……”
棋归低声道:“我进宫瞧瞧风头去。”
“……”
棋归想到的是,太后毕竟不是燕君铭的母亲。而她棋归又是燕君行的妻子。燕君铭这厮本来就一根筋,谁知道他会搞出点什么事情来。
匆匆忙忙进了宫,紫宸宫竟然正忙着大整修。也没人来得及通报,棋归一下蹦跶到太后跟前,把太后吓了一大跳。
“猴子似的!也不稳着点!”
棋归摸摸鼻子,左看右看,道:“太后,今日宜洒扫么?臣妾回去也要洒扫。”
太后被她逗乐了,道:“说你猴,你还真就猴给哀家看!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怀上了一个小猴子。”
突然觉得不对劲,那燕君行不就是大猴子了吗?她又虎着脸,道:“灰尘那么大,你在这儿蹲着干什么,跟果果后头呆着去,哀家这会儿没空搭理你们!”
棋归只好默默地退到了后殿。自从果果自作主张进了宫,和棋归的关系就一直没有缓和。太后把她赶过去,也有叫她们别赌气的意思。
果果缩在后殿绣花,见着棋归,面上一喜,又有些怯似的,小声道:“娘。”
棋归看了也不忍心,便道:“怎么没去前面帮忙?”
果果歪着脑袋,道:“太后娘娘说我还是小姑娘,不要吃太多灰尘,脸也容易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