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果果有些惊愕。她以为棋归会破口大骂的……
棋归拉着她的手,道:“这次娘是真的想明白了,跟着太后,你能学到不少东西。”
她会为这个女儿担心,会害怕,或许还会天天晚上都睡不着。可是,不能因为图自己安心,就把儿女都圈在自己身边,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孩子好。
这样太自私了。
棋归道:“果果,你有你的路。但是以后,有话都跟娘说好吗?”
果果有些犹豫地道:“娘,您真的不生气了?”
“娘生气,生气你什么都不说。”棋归故意板着脸。
果果极聪明,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好使,自然看得出来棋归这并不是真的在生气。多日来的心事竟然就这么了解了,就好像心头压着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也松了下来。她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
看棋归又要板脸,她连忙道:“娘,您别生气,果果发誓,以后不管什么事儿,都再不瞒着您了,都回去和您商量。”
有这句话就够了。
棋归笑道:“娘来的时候,跟太后娘娘请了懿旨。今儿你就先别看书了,抽点时间陪陪娘,咱们去逛逛好不好?”
果果猛的点头,她现在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到棋归身上去,根本不想和棋归分开。就算棋归不说,她也想邀棋归一起出去走走。
母女俩都穿着宫装,便直接在书库换了衣服,一行人出了宫。棋归还特地留下人等燕君行,说她们娘儿俩今晚不打算回去吃饭了,打算去醉仙楼吃,让燕君行有空的话可以过去找她们。
“娘,今晚不回去吃饭啊?”果果挽着棋归的手,道。
马车已经出了宫,棋归在她耳边小声道:“街上有许多有趣的小糕点,我都没尝过,咱们一样一样尝过去。晚上还回去做什么,府里的厨子纵然好,也该吃腻了,咱们换换口味。”
果果听得拍手,道:“好好,就听娘的。”
棋归带果果,先去多宝阁逛了逛,随意捡了几样首饰,棋归突然兴起,问老板,道:“听说能定制玉佩。”
她许久不来,但老板还记得她,武昌公主隆宠一时,京城里的贵妇就没有哪个风头能够压得下她的。就是宫里的妃子,听着好听,现在也比她逊色几分。
所以老板就格外殷勤,笑道:“可以,正好有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还没有雕的,可以出好些小物件,您觉得怎么样?”
棋归不放心,道:“我不心疼钱,一点要最好的。”
老板也机灵,有心讨好棋归,道:“公主,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想必您是听过的。这块羊脂玉,确实不错。但因是您,也能便宜些的。您倒不能因为它便宜了,就瞧不上它了啊。”
棋归倒是被逗笑了,道:“成,你也别自夸,先给我们看看货色吧。”
好像她能看懂一样……
棋归是真的看不懂,可是一眼见到那温润的玉质,就被吸引了。她伸手摸了摸,只觉得触手竟然就是暖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就这个吧,整块玉值多少?”
老板摸了摸胡子,道:“给您,就给个六千两。”
贵,很贵,非常贵!但也和他想的差不多。
棋归道:“这样吧,这整块玉我都要了,手工费你得给我免了。此物我想雕成同款玉佩,给我家的几个孩子。一共要五枚,您看成吗?”
能给武侯爵府的孩子做玉佩,那绝对是一种荣耀。虽然没料到棋归还会讲价,但老板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出了多宝阁,果果有些纳闷,道:“娘,咱们府里哪来的这么多钱?”
棋归轻声道:“前阵子,太后娘娘嗜赌,赢了不少,全赐给娘了。娘手里也有些私房钱,再从账上支一些,也就够了。”
“这么大一笔开销,合适吗?”
棋归笑道:“我是想给你们五个兄弟姐妹,都做一块玉,上面写上你们的名字,这样不是挺好?”
果果听得笑了起来,道:“那不行,不能每个都一样。娘,咱们不如用生肖来分辨吧。正面刻生肖,背面刻字。”
棋归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吩咐了身边的人一声。
“你说这开销大,可是娘觉得值。可是娘给你们的传家宝呢!”
“要挂一辈子的,这么算一算,每天要没多少银子。”果果笑着挽着棋归的胳膊撒娇。
棋归轻声笑道:“就是要你带着,你无论走到哪儿,你都才能记得,你是娘的闺女儿。”
果果一怔,低声道:“这果果一辈子也不能忘。”
棋归也不想气氛太过沉重,便不提这些话了,拉着果果到处溜达,在街头巷尾的把能吃的都吃了一遍。有栗子糕,羊血糕等糕点,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古怪小吃。逛了一天下来,果果还买了个面谱,是她钟爱的,一直拿在手上。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则是数都数不清。
等到日落的时候,母女俩到了醉仙楼,棋归特地叫了个包厢,等到燕君行。
燕君行看她们一脸的疲惫,但显然心情不错,也放了心,心道该是没有吵起来或者是怎么样。
他坐下了,笑道:“玩的可尽兴?”
棋归笑道:“尽兴极了。”
果果道:“娘花六千两银子,买了块玉。”
“……”
闻言,燕君行且惊且笑,道:“这么大方?什么玉?”
这本来是想留着回去以后枕边说的,那时候燕君行会好说话点。棋归虽然知道他不至于管着自己不让自己花钱,但是数额巨大,棋归还是有些心虚。
棋归小声道:“是块羊脂玉,我想做几个玉佩,他们哥们几个,刻上名字,一人一个。”
燕君行道:“能做多少个?”
棋归想了想,道:“五六个总是有的。”
燕君行笑道:“那余下的怎么办?”
棋归噎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安地看向果果。
好在果果低着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棋归有些恼,道:“那就以后再说罢!”
燕君行这个人,看着正气凛然,突然就会不正经一下。这也是多年军旅生活中,和人嘻嘻哈哈闹习惯了,他从小教养严谨,也难免染上一些。果果是早就习惯了,小时候听不懂,后来半懂不懂。后来在宫里,也天天听太后和太贵妃这两个无聊的妇人说荤段子,索性就装作听不懂。
只有棋归还一本正经地把她当孩子看。这种感觉说起来,也是挺不错的。
三个人吃了一顿饭,棋归已经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去结账的时候,听说那么贵,又有点心疼,出门的时候就听她在嘀咕:“现在的东西都贵,一顿饭,吃出有些人家整个月的开销了。”
果果安慰她道:“娘,您也别心疼,爹可是这儿的常客呢,您不吃,也省不了多少。”
燕君行:“……”
“难怪你的开销那么大!”棋归道。
燕君行摸摸鼻子,没说话。瞪了果果一眼,可是果果这时倒不怕他了,还嬉笑了一声。
孕妇跟孩子一样嗜睡,棋归玩了一天,上了马车就撑不住了,起初还想着果果在身边,强撑着坐直了。离自家府邸又有点远,后来燕君行搂了她一下,她也没有拒绝,躺在燕君行怀里睡着了。
燕君行小心翼翼地调整了坐姿,让她靠得舒服一点,还会给她拂开脸颊边的碎发。棋归像个孩子似的睡得人事不知。
果果看了一眼,笑着低下了头。
其实她经常听见有人议论,议论她的父亲和母亲。她的父亲绝对是个美男子,而且随着年纪渐长,更加稳重充满魅力,文治武功,整个大燕朝也少有人能出其右。总有人觉得,这样的人,生活却这样平淡乏味,实在是不可思议。
听得多了,果果也开始渐渐觉得,作为这样的人的妻子,母亲每天的生活确实是平淡了一些。她还小,也不懂什么,但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萌生出了有些羡慕的想法。
回到自家院子里,棋归是燕君行抱着进门的。临下车还哼哼了两声,好像有点不舒服,往燕君行身上靠了靠。燕君行怀里抱着个怀孕五个多月的女人,也健步如飞,根本不像是有什么负担。
等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棋归还折腾了一下,爬起来双眼惺忪的说要喝水。可是燕君行掉过头去给她拿水的功夫,她又睡着了。
燕君行哭笑不得,嘀咕道:“怎么就跟个孩子似的。”
叫人打了水来,亲自给她擦了擦手和脸,一抬眼睛,棋归竟然又醒了,正吃吃地看着他笑。燕君行怔住,竟然看得有些发痴。
不妨她突然道:“还有脚丫子,脚丫子也要擦。”
燕君行清醒过来,笑骂了一声,竟真的给她脱了袜子,把一双臭脚丫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并道:“就你娇气。”
棋归舒服地蹭了蹭,半眯着眼睛又要睡着了,道:“我也给你洗过脚。”
颇不服气似的……
然后她又睡着了。
燕君行颇觉得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