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孙道士的心思,本就不甚灵光。一个白玉便未必能够手到擒来,何况对方又多了一个妖力深不可测的蓝木乌龙?他却未存此想,径向白玉二人奔了过去,到了相隔数丈之处,手腕一振,已送出一道灵符。
那灵符上的字迹,闪着金灿灿的光芒,幻作一对仰盂之形,上下翻飞,直袭白玉前胸,乃是茅山独传的五雷正法。白玉怕滕烈有失,左手一振,已将他送出数步开外,右手手印发出,却是一道淡淡的月牙形白光,迎向那道符咒。她这一招却是天狐秘技,名曰“拜月”。两道光芒瞬间便在空中相会,一些声息也无,便各自消于无形。孙道士心道:“我平日以此法降魔,直如风雷大作,怎的这次却没有声音了?莫非这妖狐这一日之间已功力大进,竟然能够轻描淡写,化去此招?看来如不动用那一招绝学,此事必难善了。”
当下孙道士双目圆睁,剑指斜引,脚下倒踩禹步,根根须发逆立而起。此时他的道袍若是完好,必已是风声鼓荡,气势非凡。眼见得身上的道袍破烂不堪,孙道士更是气恼,吐气开声,便要诵出那道咒语。
此刻,站在那层死气之上的蓝木乌龙,忽然“呼”地一声飞上了半空。但见他全身筋肉虬结,竟如新树抽枝般,从身上生出了无数蓝色的枝条。这些枝条绕着他的身体生长不停,在一瞬之间,便结成了一个空心的大球,将他的身体包在了中间。这大球凌空滚动,其中兀自传出“呜呜”笛鸣。鸣声渐转激越,似是有了曲调一般,而这这球体也越来越大,竟似要无休无止地长大下去,一直长到地老天荒。
那孙道士张口念咒,忽然吃了一惊:“怎的今日念咒,连声音也没有了?”直吓得张口结舌。原来他此时心中慌乱,竟然忘了一事:有蓝木乌龙发出的声音在此,任谁的声音,都已经被盖住了。
白玉见孙道士气势惊人,只得蓄势以待。却又见他忽然停住了动作,虽然暗自诧异,却也不愿去管他,自行走到了滕烈的身边。滕烈并无任何武技,也帮不上她的忙,知她推开自己乃是一片好意,也不以为忤。待得站定身形,定下神来,恰好看到蓝木乌龙所在之处,心中震撼于眼前所见,一时竟忘了挪开双眼。白玉来到他的身边,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立时看得心动神摇。
原来那大球不住地生长,此时的直径,竟然已长约里许。这个庞然大物,被蓝木用笛声聚成的气旋托着,在空中缓缓转动,那气势实是惊人之至。藤烈心中暗道:“原来蓝大哥要用的办法,竟是化成这巨球砸将下来。这样的一砸,这死气就算再密实坚厚几倍,想必也要被砸得无影无踪了。”
就在此时,那笛声陡地一停,巨球中传出蓝木乌龙的声音道:“来吧!”两条长藤从巨球中遥遥伸出,一条对准了滕烈白玉二人,另一条对准了孙道士,片刻之间便已到了身前。滕烈看那长藤的顶端分出了五个分杈,如同鬼手一般,心念电闪,忽想便想起了一件事:“这蓝木大哥的身份,原来竟是千年古藤。莫非日前被我胸前灵符所杀的长藤,竟然是他的孩子?”
一时间哪容他细想,长藤已将他二人缠处,一带而回。滕烈的身体与白玉被缠在一起,感受着温软幽香,与她相视一笑。而另一条长藤,也已带回了孙道士的身体。
一时间长藤急速收缩,转眼便将三人带入那巨大球体之内。滕烈二人只觉眼前一黑,立时目不见物。片刻之后,滕烈身躯巨震,知道这是蓝木正在奋力撞开死气结界。那结界一撞即开,三人已经掉入深谷。又过得片刻,忽然听得“哗啦”一声巨响,想是水花溅起,巨球已落在谷中长河之内。
蓝木所化的巨球直径足有里许,这一落之下,刚好把那长河分开,断成了两截。那巨球虽然密实,毕竟还有缝隙。这长河不知源于何处,想是水流甚急,不多时便有有水灌入。滕烈大声呼叫:“蓝大哥,蓝大哥!”却是听不到任何回音。
蓝木此时,却是有苦说不出。他这奋力一撞虽然突破了死气结界,但已经几乎用尽了妖力,又在这长河中一摔,已经几近昏厥,哪里还有力气动上一动?白玉见滕烈叫他不应,知道不能困在河中,也犯起难来。此时白玉如奋力脱出,并非全然不能,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伤了蓝木。她知道滕烈可化为虚无之体,自然无险,她自己也能施展闭气之法,待这水流过去之后再做计较。可这河水上有源头,自是无穷无尽,又能等到何时。而此时蓝木状况未明,身边又有那宿敌孙道士。正没计较处,她的手指忽然碰到一物,硬梆梆地,却原来是那颗“大笑灵珠”。她顺手取出灵珠,苦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否让我笑得出来。”
便在此时,一道微光从那灵珠之内放了出来。光线甚是柔和,越来越亮,到二人堪堪能够看清之时,便再无变化。二人甚觉奇怪,便去看那灵珠。一看之下,却见在那灵珠之内,竟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满含笑意地看着他们!两人惊得大张了嘴,说不出话来。
忽听一人讶道:“咦,你怕什么?”声音正是从灵珠之内传出。
白玉虽是妖狐,毕竟小女孩心性,一声尖叫,便欲伸手将那珠子抛出。可是灵珠就似长在她的手心一般,竟然无法甩脱。滕列也盯着灵珠问道:“你你是谁?”
那灵珠也道:“你们又是谁?”
白玉稍稍平定了一下心情,道:“我是白玉。”
灵珠又问道:“原来你叫白玉。这名字很不好。我也不问这些,我问的是,你又怎么知道了叫醒我的法子?”
白玉见这珠子只是会说话,并无别的异状,便也不再惊慌。她此时身处险境,哪有心思理这珠子,顺手又将它揣入怀中。那珠子大叫:“且慢!你为何不答我的话?”
白玉道:“再不想法子出去,我们便闷死在这里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那灵珠甚是多话,追问道:“怎么便会闷死?”
白玉道:“此处无有一丝缝隙,过得一会,气用光了,自然会闷死。”
灵珠道:“这可不好,你若闷死了,没人陪我说话,我也要闷死。可惜你闷不死的。”
白玉奇道:“为什么?”话刚出口,只觉凉气丝丝,从胸口直冒出来。原来那灵珠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放出气来。
灵珠笑道:“我有一肚子的气,怎会将你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