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瑶没好气地抽动着尾巴,她就说,邢溪在这个府里的地位还不如一群下人,之前是康叔,现在是这个绿衫婢女,这老头老太太的心真是偏到头顶上了。
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孙子的邢老爷子和邢老太太也懒得做什么面子,只简单地问了几句邢溪在山上的情况,就没再说什么,还好邢溪已经不对这群人有什么期待了,所以他的演很完美。
邢老爷子在废了那么多话后,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了,他们们这次把邢溪叫回来的原因了。
这个邢溪自然是知道的,他和朱茂春为了这一天筹划许久。
邢溪需要悟法大师继续更改他的命格,以至于不威胁到邢府内的人。其实不能说更改,这种方法更像是封印,将邢溪体力不好的气息压制在他的体内,五年前的悟法就是这么做的。
悟法封印了他体内的独煞力量,让邢府的众人得以能保全性命,但是邢府想要不继续遭遇性命之外的祸事,就要把邢溪送走了。
当年的邢家人还问过悟法大师,为什么这个封印的事情不能他到关押邢溪的山上去执行,而非要把这个丧门星叫回来。
悟法给众人的答案是这个法术必须在邢府内施法,但是随着自己的见识逐渐增强,邢溪开始怀疑悟法的答案。
没错,其实悟法是给他一个每五年能回一次家的机会。邢溪内心复杂,当日让他远离家中的是悟法,但是赐下哑仆真心怜悯他的还是悟法,真是讽刺。
邢老爷子简单交代了一下这件事,原来悟法大师为了一场法事正在柳州滞留,邢溪只需要再等一个月的时间。
看着邢老太太眼中浅浅的一丝不满,低下头的邢溪微微一笑。她再不满意什么,他同样知道。
本来按照邢府的安排,他到达这里的时候,悟法自然是等着他,给他封印独煞的力量。然而出了一个意外,一向慈悲为怀,除恶扬善的悟法得到了一个消息,柳州正发生一起邪魔作祟的事,急需他处理,所以悟法大师匆匆离去,并留下口信,会在一个月内回来。
邢溪幽幽地想,只怕悟法暂时没法回来了,因为这事就是他和朱茂春的一个计谋而已。就凭着悟法当年对他的一丝照顾,他和朱茂春达成了条件,不会真的伤了悟法,但是大师自然是无法再一个月内赶回。
至于用什么方法?邢溪不清楚也不在乎,朱茂春是个相当守信用的人,他知道他不会食言的。
而多争取的这一点时间,就是他和朱茂春联手击破这个家的时候。
一开始的时候,邢溪还会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比起他这一条人命,自然是邢家这上百号人更值得救。但是他们身为他的长辈,却眼睛都不眨,就把他退了出去,没有思考没有留恋,曾经的好就像是轻薄的纸张,一戳就破了。
他想不明白,也算不清楚,十六岁的邢溪还在想这个问题。
迷茫的邢溪找上了朱茂春,这位难得一见的天下首富,看着眼前阴沉的少年失了神。
虽然这个少年的娘亲,是那个害死了他姐姐的女人,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在观察他的时候,他身上有些点隐隐约约很像他的姐姐。
朱茂春自然不会狗血地认为邢溪是被那女人用计抱走姐姐的儿子,因为他的眉眼,几乎和那女人如出一辙。
那这个少年和姐姐相似的地方在哪?后来朱茂春发现了,相似的东西是他们骨子里的风气,心中怀着的善良。
看着这样一张稚嫩的面孔,朱茂春忍不住苦笑一下,他还真是在做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呢,让一个少年去屠杀他的家人。
一个念头再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朱茂春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他盯着邢溪,说道:“邢溪,那我给你想个办法,让你不用杀死你的家人,但是你又能在他们身上报复你的怨气。”
警惕的少年看着朱茂春,缓缓说道:“你说来听听。”
“我们留下他们的性命,我对这次的复仇做出一些让步,你可以不杀他们。”
“然后呢?”
“但是他们会变成平民,不再拥有他们迷恋的权势和金钱。”
听着朱茂春的话,邢溪脑中浮现了十三岁时的他偷听到的话。
悟法的声音因为隔着纱窗的缘故,有些闷,但是依然十分清晰地传到了邢溪的耳朵里。
“阿弥陀佛!其实老衲想说,如果邢府上下可乔迁,那这场灾难自然可化解。”
“乔迁?你快说清楚!”他娘亲急切的声音响起。
“老二的媳妇!不可失礼!”邢老爷子威严的声音响起,“大师自然会一一道来。”
“阿弥陀佛,说来,还是二公子的十三岁命格正式开启,恰好与这京城的风水相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邢大人肯妥协一步,退出京城,自然可化解。”
“不!不可以!我们不会离开这里的!”
邢溪留下了泪水,说话的依然是他平日里看上去文秀的娘亲,只是此刻的她看上去歇斯底里,不太有往常的贵妇风采。
悟法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摇摇头说:“那只有第一个方法了。”
邢老爷子缓缓开口,“悟法大师,你要知道我们邢家根基深扎京城,如果贸然离开,只怕比家破人亡也好不到哪去。唉!看来注定要牺牲邢乐溪这孩子了,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回忆结束,如今已经是邢溪的邢乐溪淡淡地看着朱茂春,这个想利用他报仇的男人。
如果说,当年邢府的人一开始是为了保命,那他们离开京城就好了,然后权贵让他们选择放弃自己,权贵和姓名,到底哪一个重要?邢溪突然想从这个家族中得到他的答案。
于是他没有犹豫,郑重地对朱茂春点了点头,冷淡的声音极为平稳地说道:“这个计划,比之前的更和我心意,我接受。”
朱茂春看着这个老成如斯的孩子,没好气地笑了笑,说道:“你这孩子,不就是因为保住了家人才肯答应我这个条件吗,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老爹在你这个年纪时,可远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