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邢溪回到邢府的时候,邢老爷子和他亲爹难得地坐在正屋里等着他。邢溪看着他们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由有点好笑,要是他们知道他们跟随了半辈子甚至是一辈子的皇帝,居然将他们的姓名作为让他效命的筹码,还会不会笑得出来。
“邢溪,今天和盛德公主聊得开心吗?”
“回爷爷话,相谈甚欢。”
邢老爷子满意地抚弄着自己的胡须,虽然很奇怪,不过照这个趋势看,圣上的确有想法想让邢溪尚驸马。这对邢府来说,是个好消息。
因为驸马这个称呼只是听上去光鲜亮丽而已,但是创立本朝的皇帝,害怕外戚干政,就下了命令,驸马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实权的。所以京城里的权贵人家,没几个子辈会去尚公主,他们还舍不得自己的前程。
但是一个废养了十来年的邢溪,居然还能获得这份荣耀,他们也能一举成为皇亲国戚,真是意外之喜。至少邢老爷子看上去是很满意的,他挥了挥手,说道:“不错不错,你这孩子还是好的,那就早点去休息吧。”
说完就离开了,而邢溪和邢相一同留在了房间呢,气氛有些尴尬。
他们虽然是亲父子,但是五年未见,之前感情也没有多深,所以屋内沉默了起来。
邢相看着有些陌生的儿子,心中有些感慨,这就是他的儿子,他却对他说不出来的陌生。他沉默片刻之后开口了。
“邢溪……如果圣上召你去的事情,你不愿意,为父愿意帮你拒绝。”
邢溪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听着左相大人的话,他脑中忍不住想起了朱茂春的话,他的父亲,果然和他形容地很像。
等邢相说完话后,邢溪摇了摇头,说道:“圣上吩咐下来的事,我自然不会推辞。”
听完后邢相怅然若失,他对邢溪的话理解错了意思。他和邢老爷子想的都是,皇帝找邢溪去,是为了让他娶盛德公主。然后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他们却不知道。
他刚刚说出那段话的时候,心里松了口气。其实他愿意为邢溪去拒绝这门亲事,更像是为自己年少时的抑郁不得志提出抗议。
他,没有办法和自己喜欢的女子结婚,私心里,他希望他的儿子能在感情上遵从自己的意愿,所以这一切根本只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而已。
“既然如此,府内自然会为你做好准备,盛德……也是个好孩子……”
如果说邢溪刚刚还有一丝复杂情绪的话,那现在这份感动就被邢相亲手杀死了。
他打断了邢相的话,似笑非笑地说:“父亲多虑了,迎娶盛德公主一事我已经拒绝了,而圣上真正想吩咐我做的,与此无关。”
邢相面上尴尬一闪而过,他笑了笑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自当尽心竭力为圣上办好差事——”
“那是自然,如没有其他事情,儿子先行告退了。”
“等等!你再说一遍!你居然拒绝了与盛德公主的婚事?”
邢溪停下了脚步,“是!”
“你——”
“父亲不用担心,圣上不会迁怒邢府的。”会杀了我倒是真的,邢溪心中想着,然后自顾自地走出了正屋,这里可真是一个让人不痛快的地方。
他缓步走向自己的小院,心中思绪飞快地转过。他刚才不是在说笑,他的确感受到了皇帝身上散发出对他的杀意,只怕这件事一了,就是他丧命之时。
他本想与朱茂春商量一番,但是想起盛德的话,他眼眸一寒。既然他和朱茂春的事情被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怕此时再与他联系,也不过是再添一人陪他送命而已。
看在朱茂春养了他这么多年,他还是不打算拖他下水了。
不过之前的计划却是作废了,这个他要通知他一声。邢溪叫来哑仆,交代完后,有些疲倦地坐在了椅子上。
此刻已经接近傍晚,昏黄的夕阳让人有些惆怅,他望着窗外,不由觉得有些寂寞。
这段时间,都有只笨笨的狐狸陪着,天天叽哩哇啦的,她这一不在,让他分外不习惯。
而且……邢溪有些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只怕他想要渡过这一关,就要借助太子的势。而能让他搭上太子的途径,就是小狐狸,这么想着,他心里闪过一丝苦笑。
现在是他离不开她了。
之后快一个月,邢溪都没有见过程书瑶,虽然陆陆续续接到她给他写来的信,但是她人是一直没有露面的。每次那些信封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房间中,打开信笺的他总是能会心一笑。里面都是写了一些啰啰嗦嗦的琐事,也不知道小狐狸到底在干什么,信里好似抱怨程书凡凶,欺负她。
与此同时,皇帝也在为邢溪出海做着准备。第一次见面时,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他们并没有告诉邢溪要他做什么,随着这一个月的准备和部署,所有的内容慢慢解开了真面目。
邢溪在得知自己是要出发前去传说中的仙境,蓬莱之时,心中不是不正经。到底是为了什么,竟需要他一个命格如此独煞的人去仙境,还非他不可,他心中闪过千万个念头。
就在这段时间,邢溪也听到了那个关于程先生妹妹的传闻。
手中握着的毛笔被他一不小心地折断了,前来打理杂物的小厮,惊悚地看到。平常温文儒雅的邢家二少爷黑着一张脸,问他:“这消息哪来的?有谁见过——程先生的妹妹。”
小厮哆哆嗦嗦地说:“邢少爷,我也是听说的,这消息这两天在京城中传得可热闹了,但是人家千金大小姐,哪是我们这等人能轻易见到的。”
邢溪压住自己的怒火,挥手示意那小厮下去。
那小厮一脸哭丧地回到了自己住的屋子,看着凳子上的伙伴,说道:“你没见过邢少爷黑脸吧?”
“没有啊,邢少爷看上去可温柔了,还会黑脸?”
“谁说不会!我刚刚就被吓到了,我差点就尿了裤子。”
“噗嗤——你不是吧,你胆子也太小了!哈哈哈哈哈……”
“呸!你笑什么,我可告诉你,越是平时看着温和的人,生气起来越吓人!”
“好好好,吓人吓人,那邢少爷为什么生气?”
“……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