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米开外有另一张病床,聿尊侧着身躺在上面,旁边放着张轮椅,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蓝白相间的图纹倒衬得他精神矍铄的样子,白色棉被遮住他下半身,他睡相极差,几乎抱住半个枕头。
陌笙箫发笑,谁能想到,平日里那样的人,睡觉会抱着枕头。
聿尊眉头微皱,睁开眼,看见她嘴角来不及收回去的笑意,“一大早,笑得跟傻子一样。”
笙箫撇下嘴,聿尊从床上起来,将床边的轮椅踢开,走路有些一瘸一拐,他来到笙箫床前,见她眼睛盯向自己,便不由弯腰,鼻尖几乎触到她,“能看见了吗?”
“能了。”
聿尊将她额前的头发拨开,光洁饱满的额头处,一道浅红色血口子赫然出现在眼前,这都是摔出车窗时被灌木划伤的,“他还真能下得去手。”
陌笙箫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她没有说话,更不想掉进他的陷阱,说这件事就是严湛青做的。
她不想聿尊出事,同样也不会希望严湛青出事。
哪怕他再怎么令她失望,再怎么对她心狠。
医生来查房时仔细给陌笙箫做了检查,再留院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严湛青没有去医院,只是通过朋友的关系打听到笙箫确实没事,他去花店特意定了一束白百合,令人送去。
笙箫在医院住了几天便准备出院,聿尊先前就回过皇裔印象,有时候,白天会过来,湘思在陌笙箫住院的第二天就来了医院,说是看了新闻才知道她出了事,并再三责备笙箫,没有早点对她说。
湘思腿脚不便,却坚持在医院陪了一晚。
回到皇裔印象,陌笙箫顿时觉得舒服不少,自己还真是倒霉,短短时间就进了两次医院。
学校那边虽然请了假,可陌笙箫害怕跟不上,收拾收拾就打算明天去上课。
吃过晚饭后,聿尊还没有回来,笙箫上楼准备拿本书下来,湘思和何姨正在客厅看电视,她打开主卧,床上的被子有些凌乱,一看就知道聿尊回来睡过。
床头柜上摆着自己未看完的书,她随手拿起来,又看不过去,将书放回后,准备将被子叠起。纯白色丝绸料子柔顺细腻,笙箫拉住两角,轻轻一扬。
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枕头上的头发。
陌笙箫手一空,被子被掀在一边。
女人的直觉总是过于敏感,这根头发很长,不像她的,对方应该是个留着大波浪的美女。陌笙箫拈起那根长发,胸口出乎她意料地抽痛了下,继而,又被什么给堵住了,每呼一口气,都能感觉到好像是有根刺扎在心头,一抽,就会一痛。
这张床上,还睡过别的女人。
圣洁的白色充斥着她的眼球,为什么偏偏是白色?要是黑色,蓝色,红色……也许,她就不会看见那根头发了。
可偏偏就是白色。
它张扬地霸占了陌笙箫的整个枕头,那么明显,只要视线扫过,一眼就能发现它的存在。
陌笙箫手里紧抓着这根头发,她另一手在床沿摸了许久,身子随着手的动作坐下去,他该是厌烦她了,算算时间,陌笙箫,你可以解脱了。
她这么和自己说,嘴角用了力,就是拉不起来。
聿尊上楼,走进卧室就见她呆呆坐在床前,他解开腕部的铂金袖口,肩膀轻耸走过去,“怎么呆子似的坐在这?”
笙箫拽紧手里的头发,喃喃自语,“我是呆子,没错。”
“什么?”聿尊没有听清楚,人已经来到笙箫边上。
她却动作很大的站起来,聿尊抬起双眼,见她要走,便扯住她的手臂,“去哪?”
“我去客房睡。”
“你来那东西了?”
陌笙箫闭着嘴巴,聿尊见她这幅模样,用力将她拉坐回去,“说话。”
“我明天就去找住的地方,顶多傍晚,我就把姐姐接走。”
聿尊不明所以,有些头疼,他手掌轻敲下前额,“我以为你学乖了,怎么才几天,老毛病又犯了?”
“我有自知之明,省的被赶着才走。”笙箫双腿合拢,粉红色拖鞋一上一下交叠着。
“把话理清楚再说。”聿尊实在不喜欢绕,对陌笙箫,他已经算是耐着性子了。
笙箫见他当做没事般说话,心里越发堵塞,这才弄清楚,原来这种感觉就是难受。
她将手掌伸到他面前,聿尊垂眸。“什么玩意?”
他装作不懂,她便认真解释给他听,“这是一根女人的头发,是在我的枕头上发现的。”
“无聊。”聿尊推开笙箫的手站起来,“说不定就是你的。”
陌笙箫跟在他身后,他越是这样,她便越是有些不依不饶,“我是直发。”
“那就是被你睡弯了。”
陌笙箫见他丝毫没有要承认的意思,“聿尊,既然你有了别的女人,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为什么还不放我走?”
“你还想着要走是吗?”
“对。”陌笙箫双手握成拳,她不走,还死皮赖脸留在这做什么,“你早点放手,我也早些解脱。”说完,便转过身大步朝楼下走去。
何姨正在下面关窗,湘思看着电视,见笙箫脸色难看地走来,“笙箫,你怎么了?”
聿尊站在楼梯口,面容阴鸷,好不到哪去,“你敢走试试?”
陌笙箫坐到沙发上,何姨见状,也回到客厅,“陌小姐,出什么事了?”
湘思见她拳头攥紧,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她握住笙箫的手,将她掌心打开,见里面是一根很长的卷发,“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