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接受,是真正能包容笙箫的全部。
陌笙箫擦净双手,“两人说什么呢?”
“说你啊。”舒恬将笙箫拉到身边,“说你什么时候能陪我出去玩呢。”
“我差点忘记问你,你和桑炎怎么还不结婚?”
“我估摸要到今年年底,哎呀还不一定呢。”舒恬难得面露愁容,“我爸妈现在略微知道些桑炎的事,虽然还未完全清楚,可成天跟在我后面,让我分手呢,烦躁。”
“这样啊……”陌笙箫跟着担忧。
舒恬见状,不忍笙箫再平添心事,她眼睛望见角落的钢琴,“笙箫,我好久没听你弹琴了,快去弹一首。”
陌笙箫惊怔,忙抚住手表腕带。
陶宸眼见笙箫拧起的神色,大概也猜出来舒恬并不知道陌笙箫的手已不能再弹琴,笙箫不安地手指紧握,陶宸伸手在她手背拍了拍,“再怎么也得听我弹,你们俩都是我的学生,再说,笙箫的钢琴只弹给我一个人听。”
陶宸说完,已起身走过去。
舒恬张着嘴,半晌方拉住陌笙箫的手臂笑道,“看吧,这会就知道护着你了。”她故意扬声,“哼,小气的陶宸!”
陶宸坐在窗前,他弹琴的时候,背总是挺得很直。
舒恬方才还和他玩笑,这会,却跟着陌笙箫噤声,此时,仿佛一点点杂音都是对这首曲子的亵渎,外面的阳光透过铝合金窗投射进来,舒恬眯起双眼,陶宸身上有的,正是笙箫最需要的安宁。
舒恬吃过饭就准备回白沙市。
走时,她将一张卡塞到陌笙箫手里。
笙箫想也不想便还给她,“舒恬,你知道我不会拿别人的钱。”
“难道我是别人吗?”
“我现在过的挺好,什么都不缺。”陌笙箫握住舒恬的手,“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
舒恬点头,她望向笙箫旁边的陶宸,“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
舒恬开车离开小区,在车尾转弯出去时,她从后视镜中望着逐渐消失成点影的二人,她比谁都希望,陌笙箫能活得好。
眼见舒恬的车开远,二人才并肩往回走。
“笙箫,我明天有事,就不回来吃饭了。”
“噢,你去哪?”
“我……”陶宸话语稍顿,“我回家看看我爸妈。”
陌笙箫点头,“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吧?”
“都不错,别担心。”
星期天陶宸不在家,陌笙箫也懒得做饭,她看会书便拿起包打算出去吃,临水镇很适合闲散的生活,笙箫来到镇上,随便吃了碗面,打算再去新华书店买几本造价方面的书。
她穿着平底鞋,走路的步子细碎而缓慢。
不经意经过一家琴行,见外面聚拢很多人,门口有大幅海报,似在搞什么宣传。
陌笙箫不由驻足,虽然她弹不了琴,却又总是莫名对有钢琴的地方心生向往。
“新店开张,新店开张,想给你的孩子圆一个艺术梦吗?不要犹豫,今天您选择静轩琴行,明天您的孩子就是另一位郎朗,新店开张,部分钢琴8折起……”
“听说这钢琴挺难学的吧?”站在前排的一名大妈不由发出疑问。
“就是啊,我孙女先前就报了个补习班,这会我儿子正考虑要不要给她买架钢琴,可万一学不好,这钱就太浪费了……”
琴行经理听闻,摆摆手,满脸自信,“各位大妈尽管放心,钢琴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难学,别人手断了还能照样弹,你们的孩子就更有希望了不是?”
“你就瞎吹吧,手断了怎么弹啊?”
“嗨,你还别不信。”经理扬起手里的宣传册,“我们里头就有,来来来,进来听听,不买也没有关系……”
陌笙箫随着人群被挤进去,偌大的琴行,中间摆着架红色钢琴,一眼就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笙箫杵在原地,却看见个熟悉的背影坐在钢琴前。
陶宸曲风流畅,尽管有些高低音,但那些大妈却完全听不出来,陌笙箫将书本抱在胸前,眼里陡然有种酸胀的感觉。
“看见了吗?这人还是钢琴老师呢,人家断了只手还照样弹琴,所以说,要买趁早,可别再犹豫……”琴行经理适时出来旁敲侧击,几位大妈脑袋凑着开始商议。
“这还不是你说了算吗?谁知道他是不是手真断了?”
琴行经理毕竟先前就考虑周全过,他从文件夹内抽出份病例复印件,“看见没,这可是连医生的详细诊断都有。”
陌笙箫视线穿过众人落到陶宸僵硬的后背上,他的手,和她一样,该是最不愿提及的痛苦才是。如今,却被当做宣传摆上台面,他哪怕是背对着,陌笙箫对他心里的痛,却感同身受。
“是吗?我看看,我看看……”
一份病例复印件被传阅,“真的是呢,居然手断了还能弹琴,这上面怎么说来着?”
“喏,这是医生诊断。”
“看不出来啊,好好的一个小伙子……”
“就是,哪只手断的啊?”
陌笙箫胸腔内溢出股难言的悲戚,人就是这样,哪怕嘴上说的多么惋惜,却都摆脱不了看戏的心态。就算觉得别人可怜,忍不住掉下眼泪,却一次次又把别人的痛反复挂在口头说,仿佛次数越多,就能表现出自己有多良善。
笙箫将旁边人手里将那份病例夺过去,力道大的,当场就撕掉个角。
“你也想看看,喏,就是这个地方断的……”旁边的中年妇女‘好心’指给陌笙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