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笙箫望向正在阳台玩耍的海贝,她回到御景园后心情一直不好,再加上现在怀孕,何姨尽量不让海贝多接触她,所以大多时候,它都在阳台自个玩。
“害死阿元的人,找到了吗?”她问的如此笃定,聿尊从兜内掏出烟盒,想着陌笙箫此时怀孕,他又只得将烟盒丢到茶几上。这件事,他隐瞒至今,并且打算笙箫若不问的话,他永远不会主动提及。当初,湘思入狱,无疑将他们的婚姻撕开一道裂缝,以至于后来无法修复,再加上莫伊,落得个千疮百孔的下场。
聿尊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阿元死后,事情很快查清,也确实了陌湘思所说的,她当初只是被抢了电话,整件事,她并没有参与。
但,唯有一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他知道这样对陌湘思而言极不公平,可是没法子,他们的生存之道就是这样,聿尊神色阴鸷,声音不由扬高,“我说过,没有陌湘思的手机,阿元不会死!”
换句话说,湘思必须搭进去,不管你冤还是不冤。
陌笙箫紧握手掌,聿尊已能隐约感觉到他即将承受怎样的风雨之袭。
“笙箫……”
笙箫打断他的话,“我要你明白,阿元死了,这件事上,我姐姐也是个受害者,她现在被判无期,是因为苏年的案子,她确实将他推下楼,确实应该用下半生偿还,但是……”陌笙箫顿了顿,“你瞒着我,心里想的,是怕我为了姐姐再纠缠你,让你难做是么?”
笙箫去监狱探望湘思时,她说的那番话犹在心头。
陌笙箫也越发坚信,法律岂是真正能玩弄在股掌间的?一报还一报,这样反而心里安宁些。
聿尊也没想到,他即便告诉了陌笙箫,也不会怎样,湘思的事已成定局,笙箫在意的是湘思因何定罪,偿还有道,也不妄为冤屈。
陌笙箫走到今天,也懂了不少,她没有再像湘思刚入狱时那样,她当初为了苏年的案子跟着聿尊不假,其实一个人站在三岔路口,就算有人在你身后推了把,使得你选择了不想选择的路,但这条路怎么走,走到哪里该顿足,却是在于她自己。
就像她当时爱上聿尊,飞蛾扑火,也没有人硬逼着她。
聿尊担心的,确实是她的吵闹,再加上陌湘思的事,如果不是扯进去阿元,苏年的案子本来已被他填埋,其实男人的心里,对笙箫是有愧疚的。
陌笙箫倾起身,将容恩送她的孕妇奶粉拿在手里,“当初我爸妈葬身火海的时候,我就知道,苏年迟早有天会报应。许是都注定好的,我也没想到姐姐会用那样决绝的办法,现在苏年偿还了对我爸妈的债。我想着,身上背着事的人,都会有还债的那天,聿尊,陶宸的债,该是你还,还是我来还?”
聿尊听陌笙箫先前的话,看的出来,她对湘思入狱的事已释怀,他一颗心未落定,又被笙箫这句话给吊起来。
“你什么意思?”
陌笙箫没有多说什么,她拿了奶粉站起来,“还是我们一道还吧。”
笙箫说完要走,聿尊伸出手拉住她手腕,“你要我怎么还?”
陌笙箫右手臂被拉成一道直线,对于陶宸,她的偿还方式唯有一种,并且也是笙箫遵循至今,并且会永远延续的,“我不能左右你,但是我自己的方法很简单,”笙箫视线随之投射到聿尊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我一辈子没有幸福,就是对陶宸最好的交代。”
聿尊手里力道蓦然紧扣!
他薄唇紧抿,眼里涌起阴兀,陌笙箫的幸福都没了,他又哪来的快乐可言?
聿尊悲哀地发现,他们的幸福竟是紧紧相扣的,而笙箫这一席话,显然是要毁掉两个人,不,还有个孩子。
“笙箫,你想过没有,陶宸也会希望你活得好。”
陌笙箫始终在自欺欺人,她想着,一日没有找到陶宸的尸体,他可能就还活着,这种希望背后的渺茫却是她不敢往下想的,她只敢想到陶宸兴许存活在哪个离她很近的地方,每回都只有这样,她的心情才不至于抑郁下去。
“我知道,陶宸他很善良,他每次都会说,笙箫,你活的开心就好……”陌笙箫抽回自己的手,“聿尊,你将我推到人前羞辱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的生活,你也可以成全。”
陌笙箫说完,嘴角勾了下冷笑,起身绕过沙发。
她比谁都清楚,聿尊的手段就是死不放手,所以,陶宸是和他不一样的,他越是希望陌笙箫活得好,笙箫心里的愧疚就越深。
聿尊上楼时,笙箫坐在床沿,白色的手表放于一旁的床头柜上。
她垂着头,左手拇指摩挲着手腕的疤痕,两道深浅交错,凸显于表皮之外。陌笙箫听到走近的脚步声,她抬起脸。
“笙箫,我可以给你联系最好的整形医院。”
陌笙箫没有作答,拿起手表重新戴回去,她的意思也很明朗,看见没,这样便能将伤口挡起来,何须劳师动众。
聿尊站立于床前,笙箫从未向他主动迈出过一步,聿尊身子坐下来,陌笙箫却站了起来。
笙箫有时候会和容恩出去,买些胎教方面的书,然后回来照着视频内教的那样给宝宝唱歌,她性子安静,常常一个人就能待整天,要么就在窗口剪着茂盛的文竹。这会天气好了,聿尊有时回来的早,能看见陌笙箫坐在花园内的摇椅上,脚尖垫着,来回轻轻晃。
但是,她的世界却是他不能涉足的,他每回想靠近,笙箫也不和他争不和他吵,坐一会,然后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