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但是我知道,她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王就一直告诉我,我的母亲是世上最美最善良的女子,也是他一生最爱的女子,可是,她却为了生下我,而丢了性命。
我母亲为了生下我而丢了性命,并不是普通的难产,而是因为她中了毒。我的母亲是父王最为宠爱的妃子,其他的妃子纵然嫉妒她,却因着父王的宠爱和保护没有机会对她下手,对她下毒的,是拓跋族的密探。据说那毒,本是为了下给父王的,却被母亲阴差阳错的喝了下去。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深深明白北部各族之间的争端害死了多少无辜的性命。而我温柔善良的母亲就是其中的一个,而我又何尝不是?原本我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有着温柔善良的母亲的疼爱,可是,却因为北部的内乱,我不能快乐的长大,甚至要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我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人,却偏偏要自相残杀?为什么明明是族与族之间的矛盾,却总要连累无辜的人为之牺牲?
于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统一整个北部,让整个北部再也没有战乱。
我告诉过父王,我的想法。父王当时只是笑了笑,摸着我的头说,我只希望我的丰儿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
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我知道,不可能的。
当初母亲虽然为了生下我而舍弃了自己的性命,甚至替我吸纳了大部分的毒素,但是我仍然因为早产和残余的毒素而病弱不堪。
兄长们都因为我病弱的身体而嘲笑,甚至因为父王对我的宠爱而心生不忿,故意欺负我。我对这些总是一笑置之,因为我知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没有时间浪费在与他们无谓的争执中。
我的漠然和淡然被他们视作软弱可欺,他们就更加的变本加厉,但我依旧对他们不屑一顾。我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建立圣天教,这个我暗中集聚力量,用来统一整个北部的工具。
在圣天教初具雏形的时候,父王终于开始正视我小时候就对他说过的统一北部的想法,他拉着我的手说,我的丰儿很聪明,父王相信你可以做到,但是有一点,丰儿,你的心太软,要知道,要想统一整个北部,有些牺牲,是必不可少的。
听到了父王接下来的话,我有些惊惧的甩开了父王的手,我从来不知道我慈爱的父王居然有这样残忍的一面,他对我说,要统一整个北部,必须杀尽拓跋族和孤鸿族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够一劳永逸。
我不相信父王的话,我要用我自己的办法,和平的统一整个北部。但是随着圣天教渗入到北部的各个游牧民族,我对北部的局势越来越了解,我也越来越明白,想要和平统一北部,几乎是不可能的。
终于,在我二十岁那一年,我唯一敬爱的父王离开了我,我继承了赫连族的族长之位,也是在那一年,我真正认识到,父王才是正确的,想要永绝后患,只有杀尽拓跋族和孤鸿族的人。
我知道这很残忍,可是没有办法,必须这么做。这样的牺牲是为了日后再也没有杀戮,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这样对自己说。于是我本就淡漠的性子变得更加的冷淡,我这一生,都在为北部而奔波,没有朋友,也没有青春年少的人应该有的所谓爱人。
直到我去西决和锦国交界处探查中原三国的情况的时候,遇见了她,那个叫做洛倾凰的惊采绝艳的女子。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并不是那么的光彩照人,甚至连倾国倾城的容颜也狼狈不堪。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淡淡的向悬崖上瞥了一眼,我就不由自主的把她救了下来。
我的性子很淡漠,一般不喜欢管闲事。可是,我却出手救了她。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感觉到她背影的孤独倔强,想起了我的母亲,她为了救我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救下她之后,我才看清楚了她倾国倾城的绝代容颜。真的是一张极美极美的脸,肤若美瓷,眉若远山,唇若樱花。可是最美的,却是她的眼睛,那一双乌黑而倔强的眸子,几乎在第一时刻打动了我。
可是也几乎在那一瞬间,我猜到了她的身份。这样一个倾城绝代的女子,出现在两国的交界处,还怀有身孕,除了锦国那位声名远播的皇后洛倾凰,还会有谁?
但我没有点破她的身份,只是将随身携带的凝血丸给了她便离开了。纵然这个女子短暂的触动了我的心弦,但我也清楚的知道,她已经是锦国的皇后,而我,有着更为重要的任务。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却没有想到,会在赫连族的营帐里面再一次见到她。她的确像传闻的一样,很聪明。
她有她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可是即便是带着目的,我们依旧相谈甚欢,很多连父王都无法理解的东西,竟然被她一个女子理解了,这不由让我对她刮目相看,但是我清醒的知道,这一切,应该仅止于欣赏。
我不让她影响到我的情绪,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我的计划,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而我也见到了那个令她深爱的男子,君倾宇。
平心而论,的确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男子,配得上她那样的女子。
我以为我将我的情绪和所有的一切都控制的很好,可是在战场上,看着她因为我将拓跋族和孤鸿族全部剿灭而露出的不愿与之为伍的眼神,我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不过这一点点的难受,阻止不了我要统一北部的决心。
北部终究一统了,因着北部的强盛,中原三国都对我盛情相邀,生怕与北部结仇,只是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体不好,这些年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哪里有那样的力量和他们一争天下呢?
我能够在我的有生之年一统北部,并且让北部步入正轨,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至于天下,我实在是没有那份心思,也没有那份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