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十一,大晴。
由于昨晚又是一夜未眠,早晨起床的时候,我的头更加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
丫鬟扶我起床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吓了一跳,唯唯诺诺的问道:“格格,贝勒爷说等到晚一点,人来的差不多时,您再去也是一样的。您身子不好,还是再多躺躺吧。奴婢猜,贝勒爷非请格格去参加他的生日宴,必是因格格近日一直没有出过院子,怕格格闷坏了,所以,才这么说的。奴婢看您的脸色不是很好,不如您先躺着,奴婢去给您端药来,您把药喝了之后再眯会儿吧!”丫鬟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越说我的心就越烦。
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好像患了重感冒似的。我躺回去,吩咐丫鬟说:“去吧,把药端来,快点!”
丫鬟应声去了。
我一直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雍正的。好东西,都是他给我的;针线活,我只会绣些入不得他们眼的“古怪”图案。打从有出席他生辰宴的想法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好了要为他当众表演歌舞的。我除了会唱两句、会比划两下,还有什么能被人看好的地方?
喝完了药,我躺了下去。
我跟丫鬟说:“如果我没睡着就算了,倘若申时还没醒的话,你就叫我知道吗?我还要起来梳妆打扮呢!叫人准备好热水,我要洗个热水澡,还有——”
“格格尽管睡吧,您的习惯,奴婢都是知道的!”丫鬟打断了我说。
我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曦灵今天怎么样?”雍正在门口问道。
丫鬟恭敬的回答:“贝勒爷,奴婢不敢欺瞒,格格最近的状况愈发不好了!连日来,她一直精神恍惚,失眠、厌食、乏力……照比之前,又新添了些症候。昨日奴婢把贝勒爷的吩咐跟格格说了,格格倒是很上心,还问如何能把自己打扮得精神些。可是——”
“可是什么?”雍正脸色阴沉的问。
丫鬟吓了一跳,说:“可是,今早起来,格格的脸色好难看,手凉得要命,而且,看样子好像浑身无力似的,也没起床,只吃了药就又躺下了。这会儿看着像是睡了,却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雍正皱了皱眉头,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到曦灵床边,低头仔细看了她几眼,然后伸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还好,不热。又将她的被子给她往上盖了盖,然后转身走出去,吩咐丫鬟:“格格睡得很熟,若是到时辰的还没醒,也别叫了,就让她好好睡吧。能睡着已经很不容易,况又睡得这么沉,想必是很久也没出现过的情形了。”
丫鬟俯身,犹豫着说:“可是,格格昨晚已经把今天要穿的衣服、要戴的首饰都准备好了,好久没见她这么在意过什么,若是不叫她去,奴婢恐怕格格会不开心~”
“照爷的吩咐办吧!她若怪罪你,就说是爷的意思~”雍正说。
“是!”丫鬟不敢再多一句嘴,然后目送雍正离开……
“乌喇那拉.曦灵,你为何容不下我?你我如此相像,你怎忍心一次一次的去驱逐我?”
“你还好意思问我?谁让你心术不正,一直在背地里阴我?”
“那——那都是不得已的,我——我也有苦衷!我不想的!”
“是么?如歌,你的苦衷,就是你的嫉妒心在作祟。我容你,就是给你机会除掉我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我只能留一个,另一个必须离开,越远越好。我碍于身份,无法摆脱,既然走不了,就只好敢你出局!你怪不得我,要怪就怪自己贱吧!”
“呵呵呵呵呵呵,好一个‘贱’字。我承认,我贱。但是,我身贱心不贱,我只是没有你那样的好家事,所以,不能像你一样养成那么骄纵的性格,否则,我将是最高贵的女子。”
“嗬,那你找你妈去吧!谁让她没把你生在富贵人家,跟我叫冤喊屈有什么用?你要是我,你会留一个跟你长得差不多的人在你身边吗?我又不傻,我干嘛给你替换我的机会?想都别想!”
“可是,我一介贱妇,安能随心所欲?若十四爷要我,我岂能反抗?”
“你能否反抗是你的问题,跟我无关。我的任务,就是要把你赶出我以后要日常起居的阿哥府。这点,你服气了吧?”
“笑话?我如歌会服你?那就走着瞧。若十四爷不要我,我也无话可说。一旦十四爷将我领回府,你再也别想把我赶出去!”
“行,你随意。你要不怕我整死你,就尽管去吧。丑话说在前头,以前你大肚子的时候拽我下河,我还会心存善念的救你上岸;现在你试试?别说你拽我,你不拽我,我也会上杆子踹你下去!如歌,我不怕惹事,你呢?哈哈哈哈——”
“你——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滚开——你给我滚开——啊——”……
霍地,我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把旁边正要给我擦汗的丫鬟吓了一跳。
我四下里仔细看了几眼,问:“什么时辰了?”
“未——未时!格格,您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丫鬟一边给我擦着脸上、脖子上的汗液,一边问道。
我这才发现,不单是头上,我的身上也已经湿了一大半。夺过丫鬟手上的帕子,我胡乱的擦着,说:“叫她们把热水抬进来吧,我这就洗个澡,否则,一见风就要受凉的!”
丫鬟点头出去了。
我恍惚了三秒钟,才明白过来,刚才跟如歌的对话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好久没睡这么长时间了,又出了一身汗,现在倒是比早晨那会儿好了太多,整个人都爽快了些。虽然还是有些恹恹的,可下地走动还是无碍的。
这就好,这就好~
痛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我穿上了昨天就准备好的衣服鞋袜。坐在梳妆台前,丫鬟仔仔细细的给我化妆。
我说:“慢点化哈,不着急,一定要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否则,我以后不用你了!”
丫鬟一边给我画眉,一边说:“格格放心吧。因您今天睡得足,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黑眼圈也不是很严重,只要稍微盖上点就看不出来了!再加上格格本来就天生丽质,这吹弹可破的皮肤,如水般的眸子、秀挺的——”
“行了行了,我面前就是镜子,啥德行一目了然,你可别说那些个违心的话了!我都要吐了~”实在受不了丫鬟那不切实际的马屁,我打断了她嗔道。
丫鬟委屈的说:“格格咋不信人家?就算我不说话,格格也不会罚我。我说了实话,格格反而怪我撒谎,真是不讲理!虽然格格病了,可那盈盈弱弱的神情更是一番丰韵,倒像个病西施一样,让人看了不禁平添了几分怜惜之情。奴婢看,格格这样,倒比平日里活蹦乱跳的时候好看些~”
“那你是希望我一直病着?”我斜睨着丫鬟问道。
丫鬟吐了吐舌头,说:“不敢不敢,奴婢没那意思~”
“那就赶紧给我打扮,少说废话!”
“是——”丫鬟又开始鼓捣起来。
一切都收拾好的时候,时候也差不多了!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空中一片火红的晚霞,格外漂亮。走出门口,那柔和的光罩在我身上,丫鬟说,远处看我,犹如仙女下凡一样的漂亮。
我且先收了她的马屁,如果一会儿我的出现没引起什么尖叫惊呼之类的,看我晚上回来怎么收拾她。
哼哼,只让她半夜给我端茶倒水,就够她受的。
我失眠,她可不。
其实雍正不是很喜欢宴请他人。当然,他不是为了省钱。他只是喜欢安静而已。所以,他同样不喜欢参加别人的party。
这点像我。不管出发点是什么,我也不喜欢就是了!
嘿嘿,其实,我就是怕花钱、怕麻烦喽。
因为今天来的都是皇子、福晋,也就是所谓的自家人,所以,也并没有分开来坐。大家呼呼啦啦的都挤在一个大客厅里,按照男女长幼坐在一起。
我的出现,的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大概扫了一眼,就朝雍正的方向走去。男人们看我,也许是因为我的美貌;女人们看我,大概是好奇我该坐在哪里。
坐在姐姐身边?不合适,那座都是嫡福晋,不合礼数。
坐在侧福晋那桌?不适合,我还没嫁给十四,没有道理。
坐在小孩儿那边?不合适,我“一把年纪”了,何况,又不姓爱新觉罗。
突然,我有点懵了,那我要坐在哪里?难不成,我只是来跟雍正拜寿,然后歌舞一段就走?
在雍正面前站住,我俯身说:“乌喇那拉.曦灵给贝勒爷请安,祝贝勒爷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雍正的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开心,他说:“曦灵不比多礼!”
我起身,对着满屋子的皇子、福晋们请安行礼,一圈下来,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不姓,这环境,我呆不下去~
雍正刚要对我说话,我抢在他前面,说:“近日来,曦灵一直病着,也没有给贝勒爷请安,实在冒犯了!今天,趁着贝勒爷的好日子,曦灵愿献歌一曲,给贝勒爷和在座的爷、福晋们助兴。在此之前,曦灵要敬贝勒爷三杯,以表我的感激之情!”
雍正站起来,说:“曦灵身子还未康复,心意我领了,还是稍坐一会儿就回去休息吧!”
我抿嘴笑说:“正因为曦灵还没痊愈,所以,只敬贝勒爷三杯。不然,以贝勒爷对曦灵的恩情,就算敬您三十杯也不多!贝勒爷千万别拒绝曦灵啊~”
一边的十阿哥说:“四哥,您看曦灵多有诚意,您就喝吧!”
雍正貌似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实际他却用眼神在暗示我“不要胡闹”。
我假装没看见的说:“是啊,连十阿哥也这么说了,贝勒爷可不许不喝哦!”说罢,我顺手拿起了雍正面前的酒壶,对五阿哥说:“五爷,先借曦灵杯子一用。待会儿,曦灵亲自给五爷取新的来~”
五阿哥笑着说好,然后把杯子递到了我的面亲。
我斟了两杯酒,拿起一杯递给雍正,待他接过,我便拿起自己那杯,对他说:“第一杯酒,竟姐夫!除去您是贝勒爷这层,您是曦灵的姐夫!姐夫生辰,曦灵敬您!”说完,我撞了一下他的杯子,一饮而尽。
雍正看了我一眼,也跟着干了!
我又将两人的杯子倒满,看了十四一眼,见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迷茫,我笑了一下,对雍正说:“第二杯,自然是以未来弟妹的身份敬大伯!大家莫笑曦灵脸皮厚,不过还有两个多月而已,现在看见诸位,叫声‘哥哥’、‘嫂子’,也就不算曦灵失礼吧?”
“不算,当然不算!”十阿哥又带头说了一句。
我冲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多谢十阿哥”,然后看着雍正。待雍正先喝了那杯酒,我也跟着喝了下去。
接着再倒第三杯,我说:“最后一杯,敬胤禛!”此言一出,除雍正笑了,其他人纷纷作出一副震惊的表情。不理他们,我歪头说:“贝勒爷干了这杯,曦灵为您表演一曲歌舞以后,就回去了!”
雍正满眼笑意,一口喝下,说:“去吧!”
我喝了酒,对在场众人俯身,说:“刚刚敬贝勒爷酒,只为接下来表演失败找个借口。请各位见谅~”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我起身走到正中央,瞥了一眼十四,说:“江南女子更擅长歌舞,她们都喜欢唱《春江花月夜》。曦灵不喜欢,然现在已是深秋,就唱一首秋天的歌给贝勒爷吧。《我是秋天的一棵树》~”
雍正说了声“好”,我便缓缓唱道:“我是一棵秋天的树,稀少的叶片显得有些孤独,偶尔燕子会飞到我的肩上,用歌声描述这世界的匆促。我是一棵秋天的树,枯瘦的枝干少有人来停驻。曾有对恋人在我胸膛刻字,我弯不下腰无法看清楚。我是一棵秋天的树,时时仰望天等待春风吹拂,但是季节不曾为我赶路,我很有耐心不与命运追逐。我是一棵秋天的树,安安静静守着小小疆土,眼前的繁华我从不羡慕,因为最美的在心不在远处……”
好在这歌很短,又比较简单。所谓连唱带跳,只是那么个说法。我都是棵秋天的树了,还跳个什么劲儿?无非就是来回比划两下,转几圈罢了,并没有高难度的舞步。
一曲唱完,我俯身说:“曦灵献丑了!”
雍正拍手说了句“好”,接着他人也都跟着鼓掌夸赞。
我知道,他们愣头愣脑的是因为没想到我会唱这样的歌。无所谓,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我不在乎。
我对雍正说:“贝勒爷,曦灵怕是喝多了,请准曦灵先回去吧!”
雍正说好,然后冲我的丫鬟挥了挥手,丫鬟便扶着我走了出去。
“格格,您刚才真是太美了!曲子,曲子也好听得很。不过,奴婢听着,心里怎么有点难受呢?”丫鬟一边扶着我往回走,一边说。
我笑了笑,说:“你难不难受关我什么事?我好受就行了!”
丫鬟“哦”了一声,不再多言,把我带回了院子。
刚才的酒,后劲儿很大。
我刚进屋子就感到有些头晕,急忙往床边走,步子稍稍有些踉跄。
丫鬟几乎是抱着我过去的,这时,院子里的其他下人也都过来伺候了。见我如此,都以为我犯病了,端茶倒水的有些忙乱。
我摆摆手,对她们说:“该干吗干吗去吧,这不用这么多人伺候,我不过多吃了几杯酒,无碍!”
几个人又退下了,只剩下我和贴身丫鬟在屋子里。
我说:“我又困了,也不知怎的,今天竟然这么多觉。一会儿药热了,你再喊我!”
丫鬟说是,然后给我盖了被子就出去了。
正迷迷糊糊的要睡,便听外面有请安声,只听“给XX爷请安”,底下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清。
肯定是雍正了,除了他,别人谁敢在这个时候来我这啊?
我闭着眼睛没有理会,倘若他叫我,我便理他;他不叫我,我就接着睡了。
岂料,这带着一股冷风加酒气的家伙居然走进来坐在床边,用手推了我一把。我闭着眼睛说:“这时候来找我,是不是因为我刚唱的不好,你不满意?”
他“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笑,说:“那就再唱一首好了!生辰你最大,你说是啥就是啥,呵呵~”说罢我闭着眼睛哼唱“轻轻笑声在为我送温暖,伴着我绵绵密密思念——”
“曦灵,你故意的,对不对?”
我正迷迷糊糊的哼哼着,却听见了十四的声音。这是——
我睁开了眼睛,果然是他。
他正皱着眉头、一脸怒意的看着我。
我急忙翻身爬起来,对他说:“十四爷,这不合规矩!”
十四冷笑着说:“那么,换成四哥呢?他什么时候给你送了温暖,你又如何思念他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