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康熙在考虑了很久以后,终于决定将废太子复立。
主意打定,这位九五之尊只带了一个老太监和两个御前侍卫就来到了圈禁废太子的上驷院,命守在那里的众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则拿着枷锁的钥匙进去。开锁之前,康熙还跟他语重心长的说:“但凡以前曾经规劝你、阻止你、给你讲过道理的人,细数起来能有几个?你且仔细想想,若不是真心为你好,他们会冒着得罪你的危险而进言么?所以,那都是你的恩人。而奉承你、纵容你、甚至是挑唆你的人,他们又安的什么心?你已经不是小孩儿了,难道还考虑不清楚么?那些人其实是在害你。还有,以前指出你问题、曾与你作对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要害你,也许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如今,既然你已经获得朕的原谅,就不得与他们结仇!”随后,康熙又对太子说:“你的这些兄弟里面,四阿哥最能体会朕意,爱朕之心殷勤恳切,可谓诚孝。你被圈禁的这些日子,朕的身体一直不甚好,可以说,心神俱伤。多亏胤禛每日前来陪朕说话、喂朕吃药,他为你、为老八都求了情,你可知道?朕没想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竟是老四伴着朕度过的!没有他,朕只怕现在还不会大好!还有五阿哥心性甚善,为人淳厚;七阿哥心好,举止蔼然可亲;十二阿哥潜心向佛,菩萨心肠。这些人的身上都有你应当学习的优点。就是八阿哥的为人,诸臣也奏称其贤,裕亲王生前也曾说八阿哥心性好,不务矜夸。想必他还是有让人信服的地方,不然,也不会被人夸赞了!今后,你要是能亲近他们,使他们辅导你左右,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好呢?胤礽,朕之所以将你废而又立,不只是像外界所说的那样,是为了安抚人心。更重要的是,在朕的心中,依然对你抱有很大期望,毕竟,朕在你身上付出了太多心血。你可明白了?”
太子泪流满面,跪在康熙的面前哭道:“皇阿玛,儿子知道,以往自己因为一时糊涂,而做了太多错事,可是,儿子要跟皇阿玛澄清一件事,请皇阿玛一定要听儿子讲!”
康熙点了点头,说:“你说吧!”
太子低了一下脑袋,被锁在一起的双手勉强的抹了把眼睛,哽咽着说:“皇阿玛若说儿子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胤礽没有不承认的。惟有弑逆之事,儿子发誓,绝无此心。如果我此刻所说的话里有半点虚假,必遭天打五雷轰!”
康熙帝听了这番话,不但没有斥责太子,反而认为他说得都是实话,毕竟这个儿子是他亲手栽培的,就算他变得再坏,也不可能有杀父之心吧?真要那样,还能叫人么?简直畜生也不是!而显然,自己面前抽泣的人却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儿子,康熙为什么不信他?遂,康熙亲自拿出一条绣有金龙图案的手帕,将太子脸上的泪水擦拭掉,然后,扶起他、把禁锢他的锁链解开、牵着他的手走了出去,
遣官告祭天地、宗庙、社稷。
次日,他老人家又分别将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晋封为诚亲王、雍亲王、恒亲王,皇七子胤佑、皇十子胤礻我晋封为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祯,晋封为贝子,皇八子胤禩在此前已复为贝勒。
康熙试图以此促进皇太子与诸皇子以及诸子之间的团结。这点,他真真切切的跟太子提过了,瞧太子的模样,大概也听进去了。至于做不做得到,那是后话~
有两个人特别值得关注,一个是大阿哥胤褆,另一个便是十三阿哥胤祥!他们俩在几乎所有人受益的时候,却依然被圈禁,不得不说,康熙做如此打算,实在是因为恨透了他们。
总结一下,可以说,在这次夺嫡斗争中,大阿哥胤褆全面落败,彻底完蛋,看架势已经永无翻身之日;太子胤礽失而复得,挽回损失,但其地位不但不稳固,势必还会受到其他兄弟的轻慢,毕竟就算他在此之后,真的有心做好,却已经为迟已晚,因为,其他人已经不会再对那个位置放手了;八阿哥胤禩可谓大起大落,开始被重用,随后被革爵圈禁,接着再被公推为皇太子,但又被康熙否决,一直到最后才复还贝勒爵位,却已经被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拉开了不小的距离,甚至原来在他之下的七阿哥胤祐和十阿哥胤礻我的爵位都在他之上了——真真是失算得厉害。
惟有十四,他最神气。他不但没有因先前为担保八贝勒的事而使康熙厌烦,反而得到了康熙的赏识,既晋封为贝子,还得到了大阿哥原来的奴仆、人口和世职,拣到了最大的便宜。
所以,他不可能不开心,简直是开心死了。当然,挨揍以后,他变得沉稳了许多,也学会了凡事不写在脸上,只装在心里。只是偶尔面对我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兴奋都好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很想泼他一盆冷水,叫他清醒清醒,因为以后的路将更加难走。虽然不到雍正即位的时候还看不到它的崎岖,可是,我真的希望他能再谨慎一些,不要等到失败的时候再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怎样怎样——
只是,他哪里会听我说呢?
我知道,我没办法改变十四的目标,更没办法改变历史,但,我只想将来他被雍正圈禁的时候,心里不要太痛苦。因为,他痛苦,我也好不了!
几位太医加接生嬷嬷将我的预产期计算出来了,竟然是六月初五或初六。把我郁闷的,难道要跟孩子们一天生日?那今后可便宜死十四了,我们娘仨只需折腾一天就可以了,这得少花多少钱啊?
当然,我更怕的是初六那天因为难产,我再牺牲了什么的。那可好笑了,今后更有说书的喜欢我,因为我好容易生了孩子,却在自己的生辰当天翘辫子了!多神啊?
为什么凡事不管好的赖的,只要摊到我身上,就都变成了怪的?真是太邪门了!
我强烈要求十四去求求康熙,叫他老人家给我找几个西洋大夫来接生,最好有个临床经验丰富的妇产科主任来给我做剖腹产,只要能保住我的小命,那什么,肚子上留道大疤我也认了!
丑,也总比死强的多得多吧?
最近,雍正又有喜事临头了!
康熙将圆明园赐给了他不是?
虽然那里还没怎么修好,那也比我们这小小的贝子府好看吧?
他倒下了帖子邀请一众兄弟去那里观摩观摩,自然少不了十四的份。
自从受封为亲王以后,雍正几次主动向十四示好,再加上德妃的牵线搭桥,俩兄弟终于缓和了关系。
谁都知道,那是假的,也的确是暂时的,可在面子上,还是要装的比真的还真,因为他们还要互相利用呢!雍正想摆脱十四对胤祥好点,十四想摆脱雍正在太子爷面前美言几句。
谁让十四为了支持八贝勒都挨揍了呢?太子爷不是聋子,出来以后就听说了这些事,所以,对九阿哥和十四等所有的八爷党都十分恨之入骨,只是碍于康熙之前的一番教诲,他不敢直接找他们的麻烦。但,不能直接,就间接呗?太子爷想收拾他们,还不有得是法子么!
于是,十四吃了几次哑巴亏,却只能忍着。
九阿哥一直都不讨康熙喜欢,所以差事很少,就算又,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并不能引起太子爷的关注。可十四不一样,他现在正是风光无限的好时候,康熙每每派给他的差事都是赚口碑的,再加上他本来就有一股子冲劲儿,肯定完成的漂漂亮亮,因此,就特别遭太子爷的妒忌。故,太子爷现在的头号敌人不是八贝勒,而是十四!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在康熙面前卖乖、拉拢三阿哥和雍正以及对付十四的上面。所以,十四能不想跟雍正缓和一下关系么?
圆明园,谁不去,他都得去!
而且,为了表示他很重视,竟然还拉上了怀胎八月的我!
因为,我姐姐很久没见到我了~
其实,我一百万分的不想再去那里。虽然事隔一世,我却仍然无法介怀。毕竟,我被雍正骗到那里住了好久啊,还给他生过孩子。这叫我情何以堪啊?
可是,一想到那时自己还是个瞎子,从来也没好好欣赏过这古今中外闻名于世的万园之园,即便是后来又了模糊的视力,却也不曾看清楚那里的好山好水好风光,实在太遗憾了。为了弥补这个,外加见姐姐一面,我还是去吧!不去,也许再也没机会了呢~
所以,我答应了十四。
四月初四,我腆着大肚子被十四带去了圆明园。
因为我的身子实在太不方便,十四还特意叫人准备了一顶竹藤编织的小轿子抬着我到处走,虽然外人看上去觉得我十分享受、惬意,可是,我一只坐在这么个小椅子上面,保持一种姿势也不轻松好不好?
可能因为此时的圆明园才刚刚颇具规模,有好多地方还没有建成,所以,我根本看不出多宏伟、多壮观,倒是觉得有点空。不过,毕竟是按照许多江南的灵山秀水设计的,到底跟京城的建筑有着太多的不同,看着倒是别具一番新鲜感吧。
男人们都在正南方的澄怀园赏花,女人们则选择在西南方的承泽园玩乐,互不干涉。我也不好意思叫下人抬着我到处走,毕竟我现在的分量也不轻,便叫他们在一处荷花池边将我放下,然后自顾去休息、观赏,我就在这里吹吹风,看看荷花也不错。
我以为雍正的妻妾们都会来呢,我正好也能跟若云见上一面,培养培养感情。可是,他是何等注重身份的人哪,只带了我姐姐、李氏和年氏来,侧福晋以下的女人,我是连影子都没看见的,说白了,那家伙就是个势利眼,哼!
姐姐也只跟我说了几句话,就要招呼别的福晋去了。李氏和年氏也不可能理我,所以,这会子就只剩下了我和两个丫鬟。
没办法,我不过就是怀孕罢了,到别人家去玩还能带上一个班的下人贴身伺候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侧福晋,搞那么大排场会给十四遭来闲话的,最近他已经被人推到浪尖上了,我还是老实点吧~
“侧福晋,我们主子派奴婢来照看着些,主子说今儿人多,她有些忙不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跟您说会儿话,叫您先歇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奴婢说!等主子得了空,必是马上就来看您的!”紫英走到我身边说道。
我伸手拉她,拍了拍她的手,问道:“好丫头,你是我姐姐身边少不得的得力助手,这会子却来陪我,那怎么好呢?我这不是带了两个丫鬟服侍呢吗,你就先回去吧,有事我会派人去找你的!”
紫英笑着蹲在我身边,说:“那可不成,主子特特的吩咐奴婢,一定要好好守着您呢!侧福晋不必担心,主子身边还有好几个人呢,都是平时贴身服侍她的,虽是后来调教的,却个个细心着呢。奴婢今儿就陪您了,您可别嫌弃~”
我笑道:“我姐姐都当你是宝儿呢,我还能嫌弃你?你这么爱陪我,干脆跟我回贝子府算了,我发你双倍工钱,如何呀?”
紫英闻言立即吞吞吐吐的说:“虽说侧福晋跟我们主子都是一样好的,可奴婢自小跟在主子身边,从未离开过,若是跟您去了贝子府,怕是——”
“怕是跟我回了贝子府,却要从此与那如意郎君一别之后,两地相思了吧?”我调侃道。紫英涨红了俏脸,对我说:“呀,侧福晋可千万别乱说,奴婢只一心想服侍主子左右,从来都没有其他念想的!”
我吃力的站了起来,搭着一旁丫鬟的手缓缓的沿着池边走,边笑边说:“噢,从来都不想别的!那么是谁曾经在王爷的书里夹了一张写满《数字诗》的书签呢?诶,你给我朗诵一遍吧,我那时只瞧了一眼,却没记住。只知道那是卓文君写给司马相如的,很经典,可一直背不下来!”
紫英跟在我身边,哭丧着脸小声说:“好主子,您可别乱说,我对王爷哪敢有想法,那不是给他写的!”
我“咯咯咯”的笑个不停,说:“知道,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写给——”
紫英忙把我的手从丫鬟的手里夺了过来,扶着我边走边求:“侧福晋饶了奴婢吧,千万别说出来,奴婢当时还不懂事,那些都是玩笑、玩笑啊!”
我斜了她一眼,说:“别介,你好好伺候我姐姐,等那人再回来的时候,我叫姐姐求王爷,把你许给那人岂不完美?”
紫英虽还在狡辩,可眼神中却透露着无限期待,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啊,就是不知道,她一直等待的男子是不是时隔多年后还会中意她。可别又是个负心汉才好!
我说:“我背一遍,你看对不对哈。”然后缓缓念道:“一别之后,两地相思,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锉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挂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九重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七月——七月什么来着?”
紫英在一边轻轻念道:“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偶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郎啊郎,巴不得下一世,你做女来我做男……”
“唉,真是首好诗呀!比我作的强多了!”我感叹道。
紫英怔怔的,仿佛没听到我说的话,大概又想起意中人了。我捅了她一下,说:“嗨,想不想听听我做的诗?”
“侧福晋也爱作诗?紫英想听!”
“那好,我也为你和你的心上人作诗一首,你听听好不好哈!”我清了清嗓子、磕磕巴巴的念道:“清风——清风无痕——人——两地,嗯哼,咳咳,嗯——”我哪会作诗啊我,真是自寻烦恼,见紫英正看着我,我翻了翻白眼,继续说:“清风无痕人两地,相思——相思之情——相思之情无处寄,怎么样?有感觉吧?”
紫英点了点头,说:“侧福晋有才,还有呢?”
我咽了咽口水,眨巴眨巴眼睛,说:“等下哈,现场发挥,也得给点创作时间,我再重来一遍:清风无痕人两地,相思之情无处寄。然后是——嗯——诶,有了,然后是:离别才知相聚短,可惜分身已无力。怎么样、怎么样?”
“好!很好!”
还不等紫英说话,一个男人的声音便从我们的身后传了过来。
谁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