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黑白无常同时用一种“就凭你这姿色也妄想当头牌”的表情鄙夷的看着我。
我斜睨着他们,说道:“怎么?也许正因为你们不是人,所以才看不出我漂亮!我在大清这么多年,也是个特别受追捧的女子。只不过嫁人嫁得早,才——哼~”
黑无常咧了咧嘴,说:“行了,你别吹了!放心,不是让你来当头牌的!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别做白日梦了,快去!”
叫我进去看看?看什么哪?我纳闷的皱了皱眉头,还没踏进门槛,只听里面传来了一阵婉转、幽怨而又熟悉的歌声:“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哟,这谁啊?歌声简直媲美如歌大姐啊?
我跟黑白无常走了进去,只见一个婀娜的身影背对着我,纤纤细腰、柔弱如骨,虽没有见到她的容貌,却想得到此女必是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
我继续往前走,希望能绕到她前面一睹其风采,却被她一闪,看到了她正前方的十四。那女子慢慢走上前几步,唱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十四,他——他这个没良心的畜生!我才刚因为他生孩子而难产死掉,他却这么快就把这件事放下,然后来天香楼找乐子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再看他旁边,我不禁又是一个愣怔,天哪,是雍正!
雍正逛窑子?我没看错吧?
他不是皇子中的莲吗?我一向认为他就算有的时候也会色心大起,可也是对自己府里那几个女人罢了。充其量再多加一个我,那也不算什么,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雍正,而我也是个正经人家的女子,可是,他竟然也跟这些人来妓院了?这让我对皇子们的品格产生了很大的疑惑。
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其他人更洁身自好!他们不过是一群花花大少而已,因为他们都是康熙的种!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缓歌谩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女子的歌声继续回响在屋子里,我却因她一个侧身而稍稍看到了她的脸。
当我看到她那微微侧过来的面容时,脑子里大概空白了三秒钟,之后,心里好像有一个地方轻轻的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缝隙越来越大,最后,“咔嚓”一声,心碎了!
十四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他不但没有把如歌撵出京城,甚至还将她送到天香楼来藏着!这会子,我死了,他却带着一帮兄弟来这里花天酒地、观赏歌舞,纵然真如阎王爷所说,我欠他的,可让我对这种事无动于衷,未免也太强我所难了吧?
黑白无常在我身边不住的说:“不错,不错,这嗓音,这身段,还真是不错!想不到人间竟然还有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不枉我们走这一遭了!”
我愤怒的吼道:“她又如何能跟我比?不管是人是鬼,但凡是男的,就没一个有眼光的吗?就算能歌善舞又能怎么样?根本不当饭吃!叫我来欣赏她?还不如让我下十八层地狱来得痛快!快带我走,我不在这遭罪了!”说罢,我便往外走去。
可还没等走到门口,就被一股磁力吸了回去,因为力道太大,又来得突然,我竟摔坐在地上,惹得黑白无常哈哈大笑。
那笑声里混合着如歌的歌声,简直令我难堪到了极点:“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白无常拽起我来,冷笑着说:“想走?没那么容易!阎王爷让你来做什么的?你敢违抗命令?十八层地狱也不是你说下就想下的,你只管做你该做的事,想不想,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们,都是天意!接着看吧!”
没办法,我继续看着众人把酒言欢、如歌歌舞助兴,这到底,到底叫我看什么呀?
诶?突然,我见十四晃着脑袋、揉着眼睛,一副醉汉的表情,被十六阿哥搂着说“悄悄话”,他明显快要倒下的模样,却还死撑着跟十六阿哥说笑。
他不是千杯不醉么?怎么——怎么倒下了?
再一看其他人,这才发现,太子爷没来!这又奇怪了,这种地方怎么能少得了他呢?难不成因为我死在他眼前了,他就获罪了?不应该啊,我算个什么东西啊?十四都没在意,还有谁会替我讨公道啊?况且,那本来就跟太子爷无关,根本就是个意外罢了~
今天,我才知道这首曲子为什么叫《长恨歌》,因为它实在很长,也亏得如歌记性好,那么长都能背下来,还能编成曲子。要是我,恐怕背十年也不会一字不差吧!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如歌的歌声还在持续,可是,
那些阿哥们却一个个的相继倒了下去,先是十阿哥、十五阿哥,又是十六阿哥、五阿哥,再是三阿哥、九阿哥、七阿哥和十二阿哥,最后,八阿哥也倒了,只剩了雍正。
我开始觉察出异样,就算喝得多些,也不至于都昏死过去吧?莫非是酒里下了东西?
我问黑白无常:“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昏睡过去了?就算喝多了,也不至于如此,顶多也就是吵吵闹闹的,可是,这也太安静了?有诈吧?”
“先别管那些,把曲子听完再说!听着——”黑无常摆手对我说道。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喂,你们俩别听了别听了,有什么好听的?实在觉得好听的话,干脆你俩把我留下,把她带走不就行了?叫她以后天天唱给你们俩听!快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急道。
这时,只见雍正喊了声:“来人,来人哪!”
可是,偌大的天香楼里,除了如歌还在唱歌,其他人已经全都倒下了,根本没有人应一声。老鸨啦、龟公啊、跑堂的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从雍正的眼神中看出了恐慌。
在我的记忆中,他好像还没怕过什么。看来他也知道他们被人下了药。
我对黑白无常说:“快想想办法救救他们啊?他们可都是皇子,怎么能集体被人害了?你们是神仙,一定有办法救他们,这贱女人竟然敢在阿哥们的酒里下药,看来她是疯了、疯了!”
雍正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指着还在唱歌的如歌说:“大胆贱人,竟敢在酒里做手脚,你难道不知道爷们的身份?我看你是活腻了吧?识相的赶紧把解药拿来,否则——你——你给我住口!”
可是,如歌仍然极富感情的唱着:“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终于,雍正在如歌唱道“此恨绵绵无绝期”的时候倒了下去。
黑白无常点头道:“妙哉妙哉,这女人真是个颠倒众生的尤物!难怪——”
“你们俩能不能先干正事?”我打断了他们俩的议论吼道。
他妈的,这是神仙吗?
神仙就这德行?
猪八戒也好色,那他也不是不分轻重缓急啊?
我很怀疑这两个人的道行,也很怀疑阎王爷的威严。
白无常厌恶的看了我一眼,说:“接着看吧,吵什么吵,一会儿你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我急得上蹿下跳,我猜会不会是太子爷暗中把如歌收买了,然后命令她往这些人酒里下药的?
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太子爷没有到场的原因。虽然这些人都活该,尤其是十四,可是,我也不能眼看着他们被如歌那贱人害死吧?
要知道,历史就是历史,要是有改变了,这个时空也就不存在了!这空间里的一切,也都会化为乌有。到那时,什么都失去意义了!
唱完《长恨歌》的如歌停了下来,环顾四周,笑了笑,说了声:“出来吧,该动手了!”
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自后门那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笑着说:“真没想到,这些所谓的皇子阿哥竟然都这么蠢!由此可见,康熙老儿也不见得比他们强到哪里去!”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原来之前是我想歪了,听这男人的口气,他根本瞧不起爱新觉罗这个姓氏啊!那么,这件事就跟太子爷无关了!唉,太子爷也不容易,一辈子被人怀疑,也难怪他要那么暴躁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歌出现在我面前多少次了?京城里、准噶尔,似乎我到哪里,她就一定会去那里。我倒不是说她要做我的影子,只是,她饰演的绝色这么多变,一会儿歌妓、一会儿奴婢、一会儿卧底的,为什么总让她忍辱负重呢?
我咋就没看出来呢?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很多之前发生的事,现在已经屡不清了。难怪阎王爷叫我过来看看,我要是不走这一趟,想必就算再穿几次,也只能稀里糊涂的死掉了。
我问黑白无常:“阎王爷说我欠他们的,所以才总跟他们纠缠不清。叫我来看这场戏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不是让我在关键时刻救他们吗?可是,我又要怎么救?”
白无常“嘘”了一声,说:“别说话,接着看吧,不是让你来救人的,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
啥真相啊?
“陈大哥,我想求您一件事!”如歌对中年男人说道。
中年男人皱着眉头,问:“你不要说了!我可以肯定的回答你,不行!你忘记你受的苦了?记得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中剧毒,已经危在旦夕,若不是得神医搭救,恐怕你早已经——现在,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何况,就算你放过他,有朝一日,他查明了真相,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你这又是何苦?”
啥?中毒?谁下的毒?莫非是十四?不是吧?这家伙搞什么名堂?他把如歌撵出京城就行了,下毒干啥啊?她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这么做未免太有失身份了吧?
可是,如歌又怎么会被这男人搭救,继而与他勾结在一起的?这男的又为什么要害阿哥们?
难道他是——
我不禁一惊,若是待会儿没人阻止他,十四等人怕是真的难逃一劫了吧?
不会——不会吧?
如歌刚才一定是为十四求情的,看来她还喜欢十四。
只见如歌给男人跪下,说:“虽然我很惨,可却不都是被他害的。有很多事他根本就没有参与,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吧!雍亲王和策妄阿拉布坦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我恨他们,也恨乌喇那拉?曦灵,要是没有这三个人,也许贝子爷真的会真心待我。就算不能,也不会那么无情!求陈大哥放他一条活路吧!我愿意永远做你的奴婢,哪怕你叫我去死,我也不会多说一句废话,只求你能放过他!”
这位“陈大哥”叹了口气,扶起了如歌,说:“善良如你,为什么还要经受这么多的磨难?老天难道真的不长眼吗?既如此,我就答应你这一回,但是,我必须废了他的双手、挖了他的双眼,留他一条狗命,也算给他后半生的时间去忏悔吧!”
什么玩意?他要对十四做什么?太他妈恶毒了吧?这比杀了他还惨啊!我也给黑白无常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求道:“两位神仙,求求你们行行好,不要让那个男人挖十四的眼珠子、废十四的双手,他是未来的大将军王啊,他不能变成废人!求求你们了!”
那边,如歌也拽着陈姓贱男央求:“大哥,求求你,千万不要那么做!他是一个骄傲的皇子,怎么能承受一下子变成废人的打击?大哥请手下留情吧!哪怕——哪怕只挖他一只眼睛也行啊,千万不要废了他的双手,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他妈的,她竟然说“挖一只眼睛也行”,真是个笨蛋!这玩意还带讨价还价的?
可是,我突然疑惑起来,不对呀,我这回穿过来根本没跟如歌接触过啊,她为什么恨我?还有,她跟策妄和雍正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会是——
我抬起头来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黑无常笑道:“你可算反应过来了!现在是康熙五十二年!”
什么?又回到了前世?
我说怎么会这么奇怪。五十二年,我不是在准噶尔么?难怪太子爷不在其中,这个时候,他已经被二废了!
还不等我继续往下想,黑无常又说:“康熙五十二年六月十八,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么?”
六月十八?那不就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