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轶事1
慕紫陌轻笑:“教主哥哥,紫陌也不跟你兜圈子,那来的人是谁,想必教主哥哥也很清楚。其实,若是想要知道紫陌真正的身份,又何必这么麻烦?让武长老假扮刺客,不是太折辱了他么?”
“你知道?”慕子归脸色微变。
“余杭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出过手,就算这次刻意的伪装过,但是想让我认不出,还是做不到呢。”慕紫陌将紫竹箫在手中转一圈,再转一圈,“不过既然教主哥哥都装作不知道而不予追究了,紫陌还是识相点比较好,不是么?”
“难怪你当时都没有弄出什么响动来。竟然是没有想向别人求援?”
“呵……”慕紫陌轻笑,“便算我想,又能跟谁说呢?武长老在教中的位置已经不低,唯一有权利命令或处置他的,也只有教主哥哥你了吧?既然教主哥哥此刻来找我了,就是说明你有心想要压住这件事,不过是过来警告我不要多嘴而已,难道不是?”
“你知道最好。”慕子归转过身去,“也省得我多费口舌。”
慕紫陌只是浅笑,一管紫竹箫在左手中不停的转动。
惊鸿,你不愿回来,代替你回到教中的,却是你的弟子么?为什么你传了她“掠影”的心法,却没有一道把流光剑交给她?如果……白惊鸿,你究竟目的何在?
武长老看着庭院中弄箫的女子,皱着眉头仔细的思索着。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日。
程与竹被套上一身的白衣,蒙上纯白色的面纱,站在高台之上。
面纱之下,她微微的苦笑了一下。呵呵,这样子,算是什么呢?子归对她的防范,远比她想象的要严密:自从那日被刺之后,她平日里所吃的饭菜,里面都有禁制她内功的药物,即使今天也不例外。她不是没有进过天罗教中放存档典籍的书楼,但是,只能在他的默许下看到一些平常的记录,那些核心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尤其是……那张字条上的“雁行”两个字,她根本就没有参透是什么意思。看样子,也只有靠这次跟白的接触,把那东西给他,让他帮忙了。只是,白会愿意帮自己么?
此刻,她就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对面的,同样站在高台上的那个曾经养育过她、离弃过她也被她离弃过的那个人,看着台下跪伏的教中以及站在众人之前的教主慕子归和八位长老,然后,看着那空无一物的天。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天的颜色蓝得让人想要就此融进去。在来到天罗教之前,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是为了什么要活着,而来到这里之后,在没事的时候,她就会想,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一定要活下去呢?困惑,只是困惑而已。不是没有经历过死亡,在做杀手的时候,她看了太多人在她的面前死去,也从死亡线上挣扎过,险死还生。但是,为什么在经历的时候觉得没有什么,可后来真正想想又觉得死掉是一件让人如此悲伤的事情呢?如果是骆死掉了……她会怎样?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的,可是,在那些可以看的典籍看完了之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时候,如果再没有一些事情想,日子,过得就真的是太无聊了啊……就在她成为天罗教中圣女的前一刻,她的神思似乎已经离她而去,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白惊鸿手里拿着那一块玉玦——天罗教圣女的信物,看着她眼神游移的样子,知道她神思不属,便轻咳一声,想要提醒她。她的眼神凝定起来,看着他,眼角微微的带了一点笑意,却低声问道:“白,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么?”
那声音很轻,只有台上的两人可以听得到,而白惊鸿却愣住了。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么?”白惊鸿听到这一句,手猛地一颤,差一点连那块玉玦都掉到地上。她却伸出手去,把那玉玦握在了手中,然后将它捧在手心里,双手高举过头顶,向台下的众人示意。最后,她放下手,将那块玉玦挂在了腰侧。
那样的一举一动如此的自然,自然到,仿佛,她就是这天罗教中天生的圣女。
她做了什么,白惊鸿恍若未见,仿佛沉在那一句话里。多少年了?在那么就以前,也有一个女子这样问过他:“白大哥,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么?”那个女子也是同样的一身白衣,也是在腰侧挂了同样的玉玦,也是用同样的带了一点悲戚带了一点无助的语气这样问他。他如此震惊,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在接过玉玦的时候,往他的手里塞了一块小小的白绢。
经历了漫长的八年之期,天罗教终于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圣女。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胤的江湖。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位圣女,在接任了这个位置的第二天,就离开了天罗教的总堂。至于她到了什么地方去,就更加的没有人知道了。
或许,除了掠影惊鸿之外?然而他即使知道,也必定无心去管。
在某人的默许下,慕紫陌独自一人来到余杭——没有人跟踪。
余杭的千机阁分号之内。
她原本以为在这里可以见到骆修文,然而并没有。
骆修文在得知她担任了天罗教的圣女之前,就已经离开。
慕紫陌没有说什么,只是咬住下唇,对着欲言又止的墨家主事墨千机苦笑一下,别过头,微微闭了闭双眼,拱了拱手算作告辞,转身欲走。
“圣女且请留步。”墨千机说道。
慕紫陌转回身去,用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墨千机叹道:“冥儿,他……他回了胜京。”
慕紫陌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表情很是苦涩——她可以回胜京么?与那个人的约定,只是在接任了圣女之后,她可以回到余杭而已,如果她违约,那么,那个人……她摇摇头,苦笑。可是那个人,却还是违背了那个誓言啊……
而此刻,没有惊动任何人,骆修文正坐在一品茶楼的房顶。
“长生天在上,我骆修文在此立誓,无论与接下来说的是什么,骆修文言必凛遵,如有违抗,日后我最在意的人必定死无全尸,死后魂魄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那低沉的誓言好像就响在耳畔,接着,是与的话,“从现在起,我的流光剑交给你。等那些人跟我说出他们的目的的时候,尘,你就去千机阁的余杭分号,告诉他们我的去向,然后留在那里,一步也不要离开,这样就好。”
与说,让自己留在余杭的千机阁里,一步也不要离开。而他,却到了胜京中。
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誓言,不是不担心那个誓言会应验,只是,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虽然除了你之外别人怎样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你不是我心中最在意的那个人。
因为,你,是我的神祇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事情,但是,我的手上,毕竟已经有线索了。
还是在余杭的时候,还是在白惊鸿没有启程前往天罗教的时候,还是,在千机阁白惊鸿的房间里面。
白惊鸿的手中,拿着一块玉坠,竹节形状的玉坠。青冥,你先坐下。”他温和的笑了笑。
骆修文依言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只是看着那块玉坠。这玉坠上,有什么文章么?
“青冥,我本不想同你说这些,但是如果让你住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只怕你会相当不安。之前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如果不是我,你原本不必经历那样的事情的。你可以恨我。但是,我现在问你一件事情,还希望你可以如实的回答。”单以声音而论,白惊鸿的声音很温润,只是脸色却是非同一般的郑重。
骆修文点了点头。
白惊鸿这才问道:“青冥,你对玉竹,究竟是怎样想的?”
“我……”骆修文沉默了半晌,也没有继续说出下文。我只是……”
白惊鸿叹息一声:“这样么?我倒没有想到。如果只是这样,这些话,你不听也罢,请吧。”
骆修文拒绝道:“不,我只是……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哦?”白惊鸿挑眉,“那么,就先好好想想吧。”
骆修文沉思,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就算她很强势,无论文才武功都很好,可是……她却是一个不幸的人。我……只不希望她继续那样不幸下去。”
白惊鸿点点头,握住那块玉坠,轻轻的抚摩着,却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辞,只是沉默下去。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玉竹在遇到我的时候,从骨龄上看已经有十二岁。她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不清楚。但是,她现在的名字,却是从这个玉坠和另外的一个人身上来的。由于这块玉坠,我叫她玉竹。”白惊鸿终于开口,说到这里,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续道,“从玉竹的脉象上,我诊出了她曾经服下过离心草。而看她后来表现出的样子,我知道,那个人,对玉竹用了”忘尘。
离心草,忘尘。听名字,似乎是一种能让人忘记过去的药物。骆修文没有说话,静静地准备听白惊鸿说下去。
“我救起玉竹的时候,正是忘尘的效力完全发作过去之后。那时候玉竹的心智甚至不如一个三岁的孩童,也因此包括她的来历身世在内,我什么消息都没有问到。但是天下能用得出这种忘尘的,本应该只有一个人。”
“难道,那个人就是姓程的?”骆修文忍不住问道。
“不。”白惊鸿却摇头,“不是姓程。能用离心草制出”忘尘这种药的,原本只有天罗教药堂的长老,这次来到千机阁请我去天罗教的姚兮然。但是,姚长老却在比那更早之前就已经不再合药了。而如果我没有记错,他最后一次合的药,就是被身在胜京的官员买去。
“那个官员姓程?”骆修文又问。
白惊鸿依然摇头:“青冥莫急。那个官员在先帝的悦妃进宫后不久,由于被一些事情牵连,被抄了家。带领官兵的那个人,曾做过当时的程国舅府上的家将。从姚长老手上流出去的药,下落如何天罗教当然都会很清楚,那个官员并没有用出过这种药物,而那份抄家所得的清单上,也并没有这么一种药丸,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