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烨要疯了, 他的剑怎么又碎了?!这不应该啊!
他的这把剑虽说不是什么绝世神剑,可也绝对不弱,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被斩断了呢?这不可能, 这太匪夷所思了, 问题一定出在穆归年身上!
不是他的剑太弱了, 而是穆归年的剑太强了!
“你那是什么剑?”封烨立刻追问。
“剑名抱朴, 熔炼陨星打造而成。”穆归年道。
陨星?如此一来, 大家就都明悟了。陨星是从九天之上掉下来的石头, 小小一块,威力无穷。那把抱朴剑看着朴实无华,没想到里面竟然含有陨星的成分, 无怪乎能把凶剑斩断了。孤山剑阁不愧是剑道正宗,竟然连这样的剑都有。
封烨听到这个解释, 心里也好受多了。只是他低头看到地上的碎片, 嘴角仍忍不住抽抽——他可只带了两把剑, 现在可好, 全断了。
这孤山剑阁是跟他的剑有仇么?
那厢穆归年已被蜂拥上来的师兄弟们围住, 关切声、喜悦的笑声不断响起。穆归年此刻就是剑阁的大功臣,就连平日里与他不甚熟稔的同门,都对他抱以最灿烂的微笑。
薛满山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站起来宣布道:“此战, 由穆归年获胜。”
其余人纷纷望向封烨,期待他的反应。
封烨的脸色难看得很,紧紧攥着拳, 意难平。但他却没有像某些人期待的那样大闹一场,而是直接抱拳道:“这场是我输了,技不如人,我认。”
说着,他看向穆归年,道:“下一次我一定打败你!”
穆归年松开师弟扶着他的手,抱拳,惜字如金。
“哼。”封烨剑也不捡了,转身就走。
孟七七却又开口拦下他,“且慢。”
封烨停下,转头看着负手慢悠悠走出来的孟七七,眯起眼,道:“你想怎么样?要打吗?”
“你连剑都没有了,还拿什么打?”孟七七反问。
“我还有拳头。”封烨的眼神里,还是那股斩都斩不断的桀骜。
孟七七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等你有一天能有你师父一半高的时候,再来找我吧。回去告诉他,我孟秀在孤山等他。”
封烨握着拳,眼神几度闪烁。他是真的想与孟七七打一场,心痒得很,不过他也知道凭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师父说的没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待这次回去,他必刻苦修炼,等他再回来之时,必第一个撞破孤山这堵南墙!
“你的话我一定带到,告辞!”说罢,封烨大步流星地离去。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从行走变为奔跑,连身上的伤仿佛都被他抛准脑后。
他只想跑得更快一些,他要变强、变得更强!
剑阁的弟子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喜上眉梢。其中不乏有人感到好奇,问穆归年:“穆师兄,你怎么会想到要把他的剑斩断啊?你看到昨天戴师兄的那一场了吗?”
穆归年微怔,扫了一眼含笑的戴小山,而后道:“没有。我只是想断了他的剑,让他失去再战的能力罢了。”
只是没想到那根本就不是封烨的本命剑。
穆归年起初还疑惑不已,如今看来,封烨的本命剑在昨日就被戴小山斩断了。
弟子们则纷纷恍然大悟,“断剑”确实是个好办法,可以杜绝对方没完没了的约战。
这时,孟七七看向颐和公主,“愿赌服输啊,公主殿下。”
颐和公主微微眯起眼,“如果我耍赖呢?”
“那我就只能去神京告御状了。”孟七七挑眉,说得轻松。
颐和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眸光深邃得让孟七七也猜不透她的想法。
不过她很快又笑了,刚才的那些高深莫测便好似春雪消融。她随即缓步走入场中,微微笑道:“两位仙君果然是同门师兄弟,竟都想到一块儿去了。两断其剑,孤山剑阁果然名不虚传。”
“公主谬赞了。”薛满山道。
“哪里,阁主过谦了。还要恭喜阁主再次为我大夏挡住一个祸患,否则郎胥之祸怕又要重演。”颐和公主两句话说得铿锵利落,语气诚恳,顿时又把剑阁往上抬了抬。
薛满山不知这位殿下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但这一定与他那鬼点子众多的小师弟有关。于是薛满山瞥了孟七七一眼,孟七七摊手,无辜得很。
颐和公主装得好像没注意到两人的举动,恭敬地朝薛满山鞠了一躬,继续道:“颐和即刻便要启程前往金陵,还请阁主于五日后前往金陵,为天下百姓共商大计。”
薛满山同样鞠躬道:“请公主殿下放心。”
颐和公主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挥手带人离去。
围观的修士们却已看不明白此间的发展,封烨就这么败了,剑阁转危为安。而现在公主殿下竟也要走了,还走得这么干脆,让人始料未及。
孟七七!
好像孟七七出现之后局势就忽然翻转,若现下的局面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鬼都不信。
然而就在这时,颐和公主忽然又停下来,视线扫过乌泱泱一片围观者,道:“约战已毕,诸位还不走吗?”
“这便走、这便走……”
“请公主殿下先行。”
“……”
颐和公主一句话,让围观的修士们都散了。
孟七七品着颐和最后递过来的那个含笑的眼神,独自琢磨着——她这是让自己再欠她一点人情么?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半个时辰后,孟七七与师兄们谈完事情,从山雨殿中出来,把候在外面的穆归年带回了小楼。
小楼已被重建,除却木板的新旧,与从前无半分不同。
看到这里,孟七七便又想起了陈伯衍,迫不及待地想要向穆归年打听他的消息。
“阴山如何了?你大师兄可有信让你带给我?”
“回小师叔,大师兄并未有书信转达。阴山安好,暂时没出什么大乱子,但是陈家……”
“陈家怎么了?”孟七七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陈家内乱,死了许多人。”穆归年沉声道。
赶赴阴山后,穆归年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陈伯衍,而是被带去了陈家。陈家居住的地方离阴山秘境的入口还有一定距离,而那里是机密所在,即便穆归年是陈伯衍的师弟,轻易也是去不得的。
信是被陈战转送到陈伯衍手中的,穆归年因为要等待陈伯衍的回信,所以就在陈家多留了几天。
那是一个不怎么令人愉悦的地方,处处都透着一股腐朽的棺材板的味道。
五日后,穆归年终于见到了陈伯衍,可是他当时并不知道,他即将见证怎样一场血腥的屠戮。
当时陈家的气氛已然透着股不寻常,穆归年虽然居住在客房,被陈夫人庇护着,可仍能听到一些风声。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穆归年能从某些人的眼中看到明显的对于陈夫人这一脉的憎恶、厌弃。他是客人,更是晚辈,不好直接向陈夫人求解,便按捺了下来,仔细留意着陈家的一举一动。
直至那日陈伯衍归来,一场血雨腥风便悄然而至。
陈无咎的死和陈伯兮的反叛就是撬开陈家这口大棺材的棍子,腐朽和阴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稍有不慎便能让人窒息而亡。
可陈伯衍并非独自前来,他是带着一整个营的黑羽军前来赴这场鸿门宴的。陈家的某些人想要追究陈无咎的死,想要向陈伯衍施压,想要拿陈伯兮的事情做文章,想要让他交出一部分军权。
陈伯衍在外数年,毫无疑问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而这些半个身子踏在棺材里的老人,毫无疑问最怕的就是失去控制权。
一个被剑阁教导成才的少主,还怎么能统领陈家呢?
“黑羽军包围了陈家,那时恰好已经开宴了,大师兄杀了主桌上将近一半的人。”冷冰冰的一句话,概括了那一夜所有的血腥。
穆归年坐在另一张桌子上,亲眼看到了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大师兄,心中的震撼与惊讶久久不能平息。他忽然庆幸负责送信的是他,若换成了徒有穷,恐怕会吓得做噩梦。
此时此刻,穆归年留意着孟七七的神情,却发现他的眸中无一丝惊愕、也无一丝恐惧,他只是微微蹙着眉,似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他第一句问的也是——“你大师兄受伤了吗?”
穆归年微怔,随即回道:“胳膊上被人划了一刀,不过没有大碍。”
“那就好。”孟七七点点头,道:“这件事你不准跟任何人说,尤其是几位年纪较小的师弟,知不知道?”
“知道。”
穆归年答应得干脆,这倒让孟七七有些意外,他问:“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心中对你大师兄也没有什么微词?”
“大师兄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不懂,便也无可置喙。”穆归年直至此刻也仍觉得那一夜的大师兄分外可怕,但是他更不喜欢那些死去的陈家人,那些临死前的狰狞面孔,歇斯底里的咆哮,让人打心眼儿里感觉到不舒服。
他们在嘶吼着——
“陈家早晚有一天毁在你的手里!”
“陈伯衍你狼子野心,不得好死!”
“若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将你们都杀了!”
“……”
陈伯衍却只当耳旁风,满目冷漠,手中的剑无情落下。一个又一个,杀人如麻。
陈夫人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一切,双手紧紧地攥着椅子扶手,却冷硬着脸没有阻止。末了,她走到最后一人面前,俯身问:“你们恨我一个外姓的女人独掌大权,我可以理解,可我儿又有何辜?七年前,是你们派人去杀他的,对不对?陈无咎已经死了,你也去陪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久违的存稿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