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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那,那这样,我就先买一罐吧。”阿玉回头看看自己爹,喊他掏钱。



    中年男子数出八个铜板,本想直接递给林羡,却不料中间忽然横插一只手过来接住。他往旁边一看,原来是刚在沉默在边上坐着看书的小孩儿。中年男子不觉有他,只对阿玉道,“现在买到手了,总高兴了吧?”



    阿玉拿住那小瓷盒仔细看,听见中年男人这一句,轻轻哼了一声不多理会。



    林羡趁着他们没走,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块儿桃仁油,递到阿玉面前道,“这个是这回搭送的,小娘子可以拿回去用,滋润唇角很好的。”



    桃仁油林羡自己在家里用了两天,成分虽然简单,但是的确润的很,只是若白天放在嘴上太过油腻不好看了些。她于是还跟着嘱咐阿玉两句,“小娘子最好晚上睡觉再涂,等一早上起来都润进唇中,便可一整天不泛干了。”



    这个东西在阿玉看来比如玉膏新奇多了,她带着些奇色的看向林羡,皮肤分外白净细嫩不说,嘴巴果然也是红红润润,看着很是讨人喜欢。



    嘴上夸得天花乱坠,也不如让人亲眼看看来的管好。



    “若是好用,我就再来。”阿玉心里美滋滋,说着要走,迈开一步又想起什么,回头问林羡,“这个桃仁油我没看见旁人有,是没拿出来卖的?”



    林羡不知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不过也照实回答了,“是,今天才拿出来,准备先搭送一些,若是有人喜欢再拿出来卖。”



    阿玉闻言大喜,莽撞拉着她爹就要走,“快些快些,她们都还没买回去呢,这个我铁定是头一份的!”



    头份生意这样开了张,后头卖的也并不难。另外也有不少从别处知道这里卖脂膏的事情于是来看看问问的,林羡都没拘着,能说的自然都说了,不能说也就巧妙回转了,不买的也不得罪。



    末了才到下午的功夫,篮子里的东西就卖的空空荡荡,比上一回还快些。这多半有上一回许多观望的人都不再犹豫来买的缘故。



    起初一次只卖二十盒,那是因为林羡怕做多了卖不出去。今天许多人来问时不经意说的几句话却提点了林羡。



    “才二十盒,那不是下回来的晚些就没了?”



    “小娘子,你这买卖打算让客人靠运气抢呢?”



    “上回听说一次才二十盒,这回特意来早了些,竟还险些没有买上?”



    在这里摆摊的很多卖货郎都要竭力招呼客人,一个是因为许多货物不是只一家在卖,另一个则是因为这些货物无论什么时候来都不愁买不到。



    商品只有紧俏了才能引起人们更为急切的购买*。而现在林羡卖的东西,不仅独一份还恨紧俏。



    林羡不由得想,这样会不会有本来并没有那么想买如玉膏的人也来买呢?



    这个问题她留给了下次出摊。这一次卖光了脂膏送完了桃仁油,如果顺利,那么下一次就能将桃仁油做出来卖。



    桃仁油原料简单,成本低,保存也比如玉膏容易很多,并不需要专门的瓷器以防止与外物沾染变质。如果要做出来卖,照样还是用油纸包裹便是,只不过切块要大一些。



    照这一次的包装经验看,油纸的稳固程度对桃仁油已经绰绰有余。



    林羡自己估算过,这个成本低做法更简单,十文钱的成本如若按照一文钱一小块来卖最后少说能买出三十文的利润。只是桃仁油与如玉膏比起来,欠就欠在用再嘴上的东西没脸上显得要紧,很多人恐怕不会在意。



    这些都没有多少前人的经验好借鉴,《馥郁》上记载关于生意起始的内容很简略,几乎是一笔带过的。一池水或深或浅,都要林羡自己脚踩进去才知道。



    到现在为止一共卖了两回,撇去成本一共是两百文的利润。两百文在城里生活算不上什么很了不起的补贴,毕竟吃穿住行都要花钱,但是这比从前只出不进的状态好上很多。



    一个月买三次,共三百文的利润那就差不多是从前每月收租钱的三分之一,没有前后考虑很深就走出这一步,步履蹒跚的过来能有当下这个结果,林羡自己已经觉得很好了,更何况后面的生意现在看来显然能慢慢稳健的做下去。



    回想起来,起初将如玉膏定成五文钱一盒实在保守。那时林羡以为小镇上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这样不关吃穿的事情上花钱,现在看来情形却不是这样。



    她一路上若有所思的回家,没有注意到林靖也和她一样心中有思虑。



    林靖来回琢磨的事情很简单,自己身上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在书院里对付对付小孩儿绰绰有余,但实则非常上不了台面。如果真的遇见什么大事,更恐怕不够看。



    拜师学艺是很庄重的事情,非情非故的,他现在也不能莽撞去梁姓捕快那儿。



    要是想达成目的,少不了有些曲折,至于手段,他则要好好想想。



    两人回家歇了一会儿。林靖又将昨天先生讲剩下的那一半有模有样的讲解给林羡听,字面是一个意思,结合了先生的讲解又能品悟出另外的意思,两人在一起读书讨论也别有一番趣味。



    给林羡仔细讲一遍,林靖自己也能再复习巩固,是两边受益的事情。



    大概讲过一次,时间也流转过大半,太阳开始西斜时,院门从外头给人敲响了。



    “靖哥儿,我们下学了,将功课给你带过来了。”是青哥儿的声音。



    林靖立刻放下手里的书跑过去开门,林羡则起身回到了屋里。



    门一打开,青哥儿颇为委屈的脸就露了出来,直愣愣苦兮兮的问林靖,“靖哥儿,你明天来上学吗?没有你在他们可欺负人了。”



    他身后站着的江哥儿虽然没跟着抱怨,可脸上的神色也差不多苦闷。



    刚进入学堂的孩子野惯了的,读几天书暂时还改不了他们的本性。



    林靖接过青哥儿递过来的书点头道,“我明天就去上学的,你们早上去时过来找我就是了。”



    他说着就要送客关门的样子。



    青哥儿连忙上前一步抵住门板道,“哎,”他笑嘻嘻,“我娘让我过来你这儿写功课。”



    “我娘也是。”江哥儿点点头。



    他们比林靖小一岁,今年都才六岁,谈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故而林羡这里没有多少限制。另外书院里先生天天夸赞林靖的事情,这些孩子父母也多有耳闻,自然更不会拦着他们与林靖交往。



    在他们看来,林靖如今才是以后林家的当家人。林家已经不是只一个命硬女当着了。



    林靖想了想他们在正好能说说先生今天的教学,于是往后退了一步,给他们让出路来,又问,“今天先生讲的什么,你们给我说说。”



    青哥儿磕磕巴巴的说,“恩,恩,就是昨天接下去的一课啊,再都是练字了。”



    还是江哥儿开口和林靖顺畅的说了一段,羞得青哥儿脸色通红,遮遮掩掩的站到一边去。



    林羡从屋里出来,两个孩子一见她也不敢怠慢,立刻规规矩矩的叫她姐姐。



    “阿羡不用管他们,”林靖挡在他们两人面前,一点儿都不客气的将人赶到一边,“自己去搬桌子来写字。”



    三个孩子凑在两张小桌子上面,借着外头还很明亮的日光做功课,几个字写的别别扭扭。



    “哎,我要是也有一个当捕快的爹爹就好了,”青哥儿写了一张歪歪扭扭的字,忽然抬起头感叹,“梁旬那么个病秧子,因为他爹厉害,在书院就是没人敢惹,都是怕他爹的刀砍过来呢,我前几日还在街上看见梁旬他爹了,嗬,那么大一把刀,快赶上我高了。”



    林靖本来不耐烦的想要抬手堵住青哥儿的嘴,但一听到梁旭的名字手上的动作就停住了。



    “梁旬?”他有些惊异又有些期盼,“他爹是不是常在东街上巡查的那个梁姓捕快?”



    东街就是他们摆摊的那一条街道。



    青哥儿本就写字写的很烦闷,一看林靖竟然愿意和自己说话,话匣子就立刻打开了,哗啦啦的往外倒。



    “就是呀,那个东街上的梁捕快就是梁旬他爹,我听我娘说,今天还抓了一个小贼是不是?实在是太厉害了,拿来做我爹就好了!”



    江哥儿取笑他,“青哥儿,这话你就敢在这里说说,回去和你娘说,还是和你爹敢说?”



    青哥儿脸涨得通红,愤愤的指着江哥儿道,“你是不是作我傻?回去说了这话,是打你屁股还是打我屁股?”



    他家老子别的不成,打人屁股那是一等一的。青哥儿十天里头三五天屁股开花,怕得不得了。



    林靖懒得和他们掰扯其他有的没的,继续追问道,“那梁旬今年几岁了?”



    “和我们一般大的,恩,七岁光景吧?他进书院里早,已经读了两年了,不过我听说读的也并不很好,”青哥儿带着些刻意装出来的老成,感叹道,“但是谁让他小时候生过病,身子不好呢,又不能和他爹练武功,只能来读书了。”



    林靖若有所思的坐着。



    “不过就是送我去练武功,我也不去的,”青哥儿话痨,絮絮叨叨没个停歇,“我就想享福,练武功太苦了。”



    “那你还不快些练字?”林靖止了思绪瞥他一眼,抬手一按差点儿将青哥儿脑袋按进砚台里。



    第二天一早,三人来到书院,先也没干别的,就站在书院门后面从门缝里偷偷瞧。



    没等一会儿,就看见一个捕快打扮的人带着一个看着颇为瘦弱的小孩走到门口,那孩子想必就是梁旬。梁姓捕快低声嘱咐两句,后那小孩点点头自己慢吞吞的往台阶上走。



    梁姓捕快站了一会儿,目送着梁旬到了门里面才转头走了。



    “喏,那个就是梁旬了,”青哥儿还是有些不懂为什么林靖要认识梁旬,“你找梁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