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的真实身份对廖飞云造成的冲击显然不比晋衡之前要来的小, 毕竟从前他们俩虽然不说有多熟悉交情多好,但至少前几次见面气氛都还算过得去, 可此刻这种紧张而压抑的对峙局面,怎么看都是下一秒就要动手打起来的预兆。
所以为了避免他们俩在家里闹出什么计划外的事端来,本来还好好在一旁好坐着的晋衡先是示意秦艽别再开刚刚那种无聊透顶的玩笑,接着又用眼神暗示他先自己出去呆一会儿。
而准确接收到晋衡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只是完全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随后秦艽才慢悠悠站起来去厨房里的生活垃圾都给收拾了一下。
“行, 你们坐吧, 我出去倒个垃圾。”
面子上装得比谁都懂礼貌知退让,然而之前那副嘴脸却完全暴露了某人骨子里的卑鄙和阴险。
一脸防备缩在沙发一角的廖飞云一看他又开始在这儿装模作样顿时就有些来气,然而他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 压根不打算搭理他的秦艽那边就已经打开门主动走了, 而他自己也在随后被晋衡一路拖到家里阳台边各自沉默了几秒。
“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他真是咱们当初遇见的那个什么祟君,后面那么多次你撞见其实都是他?”
“恩。”
语气镇定地回答了廖飞云的问题, 晋衡看上去也明显没想在这种事上撒谎,可说完就亲眼看着自家半个姐夫整个人呆住了,许久廖飞云才一脸匪夷所思地骂了一句你是不是真的被他勾了魂儿迷了心窍了啊你看不出他是什么东西吗。
听到这话, 垂着眸的晋衡自然半天也没吭声,等认真思索了几秒后,他这才表情很平静地看着廖飞云干脆承认道,
“恩,被他勾了魂了迷了心窍了。”
廖飞云:“……”
要不怎么说平时都一本正经的人忽然开放起来才让人格外受不了了,这一瞬间整个人都像皮球一样忽然泄了气的廖飞云还真的有了一种自己其实还在家里睡大觉做梦的错觉。
可再三和自己一片混乱的大脑确定了刚刚那句话真的是晋衡亲口和自己说的,他没中邪相反还很清醒, 表情还是有些懵的廖飞云先是抬手使劲揉了揉眉心,又在忍无可忍地低咒了一句什么玩意儿后才显得心情格外糟糕地开口道,
“我说你这人怎么死活都不长记性呢!你们一家当初被那群祟害了的事,你是一股脑都全部抛在脑后了是不是!他可是祟!不是别的东西!你就是再不知道轻重也不能犯这种错误吧?”
这么不由自主地大声质问起面前的晋衡,情绪激动的廖飞云的声音一时间都有些发抖,握得死紧的拳头也因为心中的怒气而咯咯作响。
而盯着他充斥着的怒意的面容就这么看了一眼,知道他这人性格从小到大都这么冲,因为职业习惯更是向来眼睛揉不进半点沙子的晋衡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他解释,只能任凭他说完这么多才表情有些烦躁地开口道,
“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是你们一起劝我应该找个人重新开始的。”
“……是!大伙当初都是为了你好,希望有个人和你好好过日子,可他是正常人吗?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他是正常人吗!以前大家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也就算了!可你现在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怎么还能这么草率地就把这事给擅自决定下了?你觉得自己这样做说得过去吗?”
“……”
“你有没有想过啊,晋衡,万一哪天忽然放弃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对你动了杀心,甚至去加害什么都不知道的老爷子和长鸣,那时候你还能防得住他吗?你凭什么就这么相信他说的话?就凭你们俩现在这点自己也压根不确定牢靠不牢靠的感情基础吗?”
这番话说到最后,自觉完全是为他考虑才会说出这种话的廖飞云也有些不由自主地动了气,毕竟当年晋淑不幸惨死在祟手中的巨大阴影至今还徘徊在彼此的心头,哪怕他们俩都曾经努力想要淡忘,却至今郁结在心底,难以解开。
而很清楚廖飞云之所以会这么说其实也是为自己着想,性格一向固执的晋衡一时间也没有开口,只是皱着眉抿着嘴唇一字一句地冲廖飞云开口道,
“……不管你究竟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帮他隐瞒过任何事,这件事我知道的也不久,今天特意找你过来也是想和底说清楚,我不指望能在这件事说服你什么,可当初杀了晋淑和父母的人并不是他,我不可能连这种事都要平白无故地怪罪到他身上……而且他当初刚来家里的时候,其实根本也不清楚我是谁,不然他就不可能在之后我们身份揭穿的时候,表现的比我还慌了手脚……”
“……可,可是?!”
“是,我当初的确是和你说过人和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事实也证明我之后并没有做到,如果你要因此怪罪我,觉得我干了件出尔反尔的事,我也无话可说……可我现在真的只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哪怕今后出现任何后果,我都自己一律承担,绝不对给别人添一点麻烦。”
晋衡这种明摆着就是在偏袒某人的护短行为让廖飞云顿时心情更有些暴躁了,再一想到之前完全不清楚情况的自己还和傻子似的使劲帮忙撮合他们俩,不停地给那个来路不明的王八蛋说好话,还劝晋衡好好珍惜他,别闹什么别扭,廖飞云这憋在肚子里的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强忍了半天还是干脆别开眼又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道,
“行!行!你说的对!你说的都有道理!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这些扫兴的话了行吧?你就好自为之吧!反正他究竟是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我也根本不了解!和他准备一块过的也不是我!有些二十好几岁的人了,硬是昏了头要和那些妖魔鬼怪的混到一块去我还能拦着吗!但我这话今天也撂在这儿了,如果以后你真认定了他,那下次再遇上这种事你也别找我了!我生平最恶心那帮祟啊碗的,反正我每次除了拖后腿也帮不了你什么!最后一次!去那个三身国!就这么着!行吗!”
冲晋衡嚷嚷完这番话就铁青着脸往外走,明显一秒也不想在这儿多呆的廖飞云说完就打算直接走人,他一时间没有去注意身后晋衡脸上的表情,只是怒气冲冲地就从晋衡家一路出来往小区门口走就准备去拿自己的车。
可还没走几步,他就看到自己的车旁边远远地站着个眼熟的身影,而一对上彼此均有些古怪的视线,某个姓秦名艽的家伙就一脸恶心不死人的诡异表情夹着只烟冲他晃了晃。
“来一根,廖警官?”
“滚!”
“恩?怎么忽然就这么生气?晋衡刚刚在家里怎么和你说的?他听从你的劝告把我这个该死的祟赶出家门了吗?还是说他看上去很固执,无论你怎么说都要和我这个祟一条道走到黑?”
“……”
因为秦艽的话而脸色难看地阴沉下了两,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混蛋在自己面前说着些恶意至极的话,终于明白他刚刚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愿意离开的廖飞云一方面两个拳头都在咯吱咯吱地痒,一方面还是忍着心里的怒气等着这阴险至极的家伙赶紧说完赶紧滚蛋。
偏偏秦艽这家伙看上去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只是见四下无人才故意走近了些脸色铁青的廖飞云,又俯下身用比廖飞云恐怖阴森数倍的眼神扯扯嘴角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这次这件事过去之后,你最好永永远远地离晋衡远一点……说实话,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像你这样自诩出发点正确,还特别喜欢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的人,在你眼里,你也许认为自己这样的行为就是在关心自己的朋友……可你表达自己情绪的方式永远都是像个没脑子的猿人一样对着自己的好朋友野蛮地大吼大叫,蠢得根本无可救药,也难怪我能这么容易就猜透了你的想法,因为只要是稍微带点脑子的人,都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信不信……”
秦艽和毒蛇一样阴冷的眼神让因为他的某些话而脸色难看的廖飞云顿时更憋火了,可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却再次在心里确定,这个表里不一,满口谎话,一肚子坏水的家伙绝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而虽说刚刚在他们家里的时候才和晋衡争吵过,但这一刻还是不可避免的担心起了某个固执的要死的臭小子会不会被坑的现实问题。
本想一走了之再也不搭理这对臭不要脸狗男男的廖飞云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面前这比黄鼠狼还阴险,比毒蛇还卑鄙的王八蛋又大吼了一句道,
“你给我听着!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今后只要是他晋衡找我干的事!不管你他妈是什么东西!老子都一定管到底!如果你敢对那臭小子还有他们一家老小做什么!不管我廖飞云自己有几条命,我都要在死前先要了你的命!你要么就老实点永远别露出什么马脚!要么就等着看我能不能收拾得了你!妈的!滚开点!别挡着道听见没有!”
放完这一大通格外真情实感,堪比友情宣言的狠话,刚刚还和晋衡发火说再也不是哥们儿的廖飞云就恶狠狠地一下子打开自己的车门,一路冒着呛人的尾气像个炸了锅的煤炉一样火急火燎地走了。
等注意到廖飞云和他的车都已经完全消失了,之前拎着两袋垃圾出门却还没来得及倒的秦艽才挑挑眉收回视线并准备弯腰拿起花坛边的黑色垃圾袋。
也是在这时,那躲在一边偷听了半天的公母大仙才敢从花坛里头冒出来,又一个没忍住就用格外好奇的眼神看了眼心情明显不错的秦艽道,
“祟君,你刚刚做啥故意逗那傻子玩呢?”
“哦?我有在逗他吗?”
“那可不,刚刚那话一听就是故意说给那笨的要死的傻子听的,不过谁让他骂咱们晋相公呢,晋相公可是祟君您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算个老几,敢那么骂人,还骂祟君您,真是好不怕死……”
蹲在花坛里的母大仙这么嘻嘻一笑就开始信口胡扯,之后还和公黄鼠狼一起机灵地拍起了自家顶头上司和他家家属晋相公的马屁。
而因为她这话而眯了眯眼睛,表情相当无动于衷的秦祟君一时间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被黄鼠狼夫妻俩奉承后到的多余情绪,只是表情诡异地转了转灰色的眼珠子随后才一脸懒散地扯开口评价道,
“傻子就是傻子,这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才懒得和他随便计较……就怕你们的晋相公没了这唯一的朋友心里又开始后悔,别到头来搞得好像什么事都是我故意搞出来的似的,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这般语气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着,面对公母大仙一脸茫然的呆傻眼神,秦艽也没有多做解释,可等拎起手上的黑色垃圾袋往前走了几步后,忽然想起来什么的他才低下头又在这两口子的注视下显得有些渗人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居然都忘了提醒你们了,以后再敢大白天随便冒出来和我说话,让周围邻居看见了我就活扒了你们的皮,过两天我和他要一起出门去找三身国,应该好几天之后才会回来,家里就靠你们帮忙看着了,平时多在附近转转,有空就做做好人好事,以后你们晋相公问起来,就说是我让你们去做的,语气记得低调自然点,听明白了没有?”
公母大仙:“听……听明白了,祟君。”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在外,写的很不满意,改了两天……就剩下这么多字,回家好好更,对不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