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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逢故人(四,大修)
    便在此时,李忆开了口:“这孩子倒真是,真是活泼的紧。太子好福分。叔爷,这可真所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您就当这鸽子是送了重侄孙的见面礼了,别跟他小孩子计较了吧。”



    李悯听了心中却只惊不喜:李忆会有那好心替他说话?



    果然就听李忆话锋一转:“这位夫人,委实眼熟的很,本王像是在哪里见过啊,想起来了,夫人岂不是当年晋阳侯的贴身侍女,后来随着太子妃入宫的?对对对,是你,是你!”



    他这话一说,紫苏面色苍白,而殿中诸人眼色乱飘:晋阳侯的贴身侍女收作外室,太子还真不挑!



    李忆还在说:“后来怎的又出宫了?本王隐约记着似乎发生了件什么事儿德生公公,你可记得?”



    大太监德生瞅一眼崇元帝脸色,见他并无阻止之意,开口回道:“禀肃王,前两年东宫之中发生宫人窥探宫闱、向宫外私传消息之事,一概涉案人等均被治罪遣出宫外,其中便有这位夫人。”



    “哦,你这一说本王也想起来了。”李忆悠然道:“当年那事几乎把太子妃从晋阳侯府带来的人都赶出宫外。惹得晋阳旧部很是不满,太子还义正严辞地训斥于他们,真真是好一场风波——现下看来,这种种件件,莫不都是为了美人?”



    “够了!”崇元帝怒斥一声打断他。



    原本还只是一个外室的事情,拉下点脸面,也就遮掩过去了。可是,若如李忆所说,这牵扯可就大了!太子做的这是什么事情!这还像个太子样吗!



    崇元帝也想起来了,当时赶太子妃旧仆出宫之时,太子曾情真意切地与他禀报:“并非儿臣不爱重太子妃,反正是因为儿臣爱重她,故而万不能让这些刁奴在内,她晋阳侯府的旧部在外,里应外合为所欲为,视我彭国的规矩如无物。这势必会毁了她声誉,也会离间了她与儿臣的夫妻情分。所以不得不惩。”



    如今想来,太子简直虚伪的让人作呕,城府更是深沉的可怕。



    他勾搭上太子妃侍女,因着是新婚,担心太子妃娘家旧部的压力,也在意朝野对他的看法,故而不肯张口要人。却设了个局,把太子妃的所有侍女都按上罪名,赶出宫外,这样他就可以金屋藏娇了,顺便还拿这事儿来弹压太子妃和她旧部



    这般深沉城府,若是为了朝堂大事也就罢了,他就为了个微不足道的女人!



    崇元帝的怒气再按捺不住:“什么夫人,什么太子子嗣!这等没入宗谱没上玉碟的孽障,如何能是凤子龙孙?皇叔愿意拿他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说着便离席,甩袖而去。



    崇元帝这一句,便是断绝了焕儿的前程。紫苏再顾不得许多,膝行阻挡住崇元帝的去路:“求陛下怜惜!这不关太子的事儿,一切都是罪妇的错,都是罪妇勾引太子,罪妇愿以死谢罪!只是焕儿,焕儿他是太子唯一的子嗣,焕儿他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求陛下怜惜,求陛下怜惜于他!”



    “你说的倒没错!”崇元帝冷笑道:“把这妇人和那些冒犯皇叔的恶仆,通通仗毙!这孩子,待皇叔治完罪后,送去给太子妃处置!”



    “陛下,”一片死寂里,是柳贵妃柔柔弱弱地开了口:“臣妾斗胆,这事儿犯在臣妾这寿宴上,求陛下顾惜臣妾,免了她的死罪罢。”



    于是终究没有仗毙,改送去了掖庭治罪。



    然而谢岫暗中摇头:哎呀,贵妃娘娘,你以为您这是为太子着想,但您没想明白呀,这紫苏,留着永远是太子私德不修的一个证据,想来太子也想她死吧。



    好好的一场寿宴,到底是给搅散了。



    有人忧愁,自然也有人欢喜。



    散席之时,太子已追去向皇帝请罪,东宫妃嫔们只得自行回去。还没走出宫门,一个宫女追过来,对谢岫道:“谢良娣留步,贵妃娘娘吩咐,还有话与良娣交代。”



    “只与谢良娣交代?”孙婕妤脸上就有点不喜了:“那你去吧。”



    谢岫便让其他宫人在外侯着,只带了凌波,随那宫女而去。



    一宫女带着她们着穿过重重走廊、宫室,行至一极偏僻寂静之所在。“怎越走越荒僻了?”凌波拉住谢岫,小声道。



    便在此时,一只手从凌波身后伸出,捂着她嘴把她拖走。



    谢岫吓了一跳,突然又有一个身影出现,一把抓住了她胳膊,拉着她走到一处不起眼的房舍前,把她推了进去。



    这一切皆发生在转瞬间。待谢岫回过神来,房门已被重重关上,关门那人缓缓转身看向她。



    是浑身煞气的李忆。



    谢岫强作镇静:“肃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你说呢,”李忆冷冷笑着看她:“皇后娘娘。”



    尽管已有预料,但听到这一声,谢岫还是心中倒吸一口气:“殿下您这是说什么话?臣妾受不起。”



    “本王说的什么话,你自然明白。”李忆淡定地道:“刚才本王对付太子的手段你也看到了。而对付助纣为虐的你,倒更用不着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在这里掐死便是。”



    他虽语气淡定,满身煞气却让谢岫知道他并非说笑。“我、我如何助纣为虐了?”她颤声问:“我虽是和殿下一样再世重生,知晓许多殿下的秘密,但我亦痛恨太子,恨不得让他死,哪里曾相助与他?”



    “你设计让他伤了安安,这还不够吗?”李忆道:“嗯,选在方锦绣的祭日,让安安穿了大红衣衫出现在李悯面前以触怒他,娘娘,这般精巧心思本王真是甘拜下风啊!”



    “安安?”谢岫听了这一句,居然消解了恐惧想笑:“殿下还真是叫的亲热,不知她身为晋原君侯之时,殿下可也是这般唤她的?”



    她越想越好笑。“她是个人中龙凤,皎若太阳升朝霞!”她故意学了恬公主的奶声奶气:“殿下干吗不直接说,殿下所思慕的,便是世人所称赞为人中之龙、雪原之阳的方锦绣方君侯!哦,不对,方锦绣已亡于两年前,这个世上再无方锦绣,只有方锦安,身为你兄嫂的方锦安!”



    她这样子显然触怒了李忆。他猛地伸手,掐住她脖子把她按到墙上:“你既然知道,方锦安便是方锦绣,你竟然还敢不敬于她,你竟然还敢算计她,你好大的胆子!”



    没错,方锦安就是方锦绣,这世上,所谓的方氏双生子,从来只有一人。



    李忆也是在前世的最后才知晓这件事情。



    那时,李悯登临九五,曾被他陷害致死的大皇子残部,发动了一场蓄谋已久的刺杀。李悯已然提前得知这场刺杀,他想将计就计,彻底清除反贼,故而放任刺客潜进宫中。



    其他地方的刺客很快便被肃清,而章华殿,李悯并没有安排人保护,亦迟迟未派人查看。



    那时李忆无意经过章华殿,被卷入了这场刺杀之中。却不曾想听到久违的方氏连环箭之声。凭着这箭声,他才知道,方锦安就是方锦绣。



    可是那时的他,双目已盲。他轻而易举被刺客刺中手脚放倒,再无法与方锦安并肩迎敌,反是成为她的拖累。黑暗中,他听着她与刺客打斗,听着她被刀剑刺入骨肉中,听着她不支倒地



    他的眼睛,是被李悯设计所害。



    原是因为李悯侵占了他的战功,怕他宣扬出去,想要他死。他虽是躲过死劫,却也寂寂郁郁,成了个废人。



    可是就是得知再无法视物要在黑暗中度过余生、得知李悯凭着侵占的战功登上太子位之时,那些痛,也不及听到她呼吸消失之时的痛之万一。



    不仅痛,还有悔恨:为什么我没有办法保护她。



    在紧随她死亡之后,李忆的魂魄漂浮于皇宫上空,久久不曾消散。



    他看到了李悯的出现。李悯从打斗的痕迹中,认出了方锦安就是方锦绣。



    李忆这才知道,原来,李悯竟也一直不知枕边人的真面目。还有,原来她是方锦绣的时候,李悯就已经对她思慕若狂。



    李忆纠缠于李悯身边,从他的无尽忏悔中,得知了许多她的事。



    但是即便李悯亦不解:“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就是阿绣呢。”



    那一世,终究没人得知真相。



    李悯后来已经癫狂。他杀了很多人,皇后、嫔妃、宫人、侍卫、臣子原因只是他们曾对方锦安不敬。



    多么可笑,最伤她的,难道不正是他吗。



    最终李悯把自己锁进章华殿中,燃起一把大火,



    那场熊熊大火中,李忆的意识也莫名消亡。



    再清醒之后,已然重生回五年前,



    彼时,他的眼还好好的,方锦安还活着——虽然她已经嫁给了李悯,但还好好的活着。



    前世于黑暗中的痛与悔,尽皆化作今世的珍惜与思慕。



    一切都还来的及。



    这一世,他必要得到安安。



    谢岫离开那间屋子之时,时间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姑娘,他们对姑娘做什么了?”凌波哆哆嗦嗦迎上她。



    “嘘!”谢岫竖指于唇前:“这件事,万不能说与别人知道。”



    凌波勉强抑制着恐惧,连连点头。又给谢岫理头发,眼眸中满是痛惜。



    她许是误解了什么,谢岫此刻也没心思与她解释。



    她脑子里一遍遍回想刚才李忆与她说的话。



    “只是我现在的势力,对太子的后宫,终究鞭长莫及。我需要一个人,替我照顾安安 从今以后,安安好,你好,安安不好,你会生不如死,连上辈子都不如。”



    谢岫嘴角勾起一抹笑。



    对李忆的威胁,她并不在意。只是



    若是把方锦安推到李忆怀里——有朝一日,让李悯发现,他爱的发狂的她,已经是别的男人的了,这会比杀了李悯还难受啊,这会比上辈子她死在他面前还爽快啊!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报复方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