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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计谋
    若说这皇甫极是故意为之,那倒也冤枉他。李忆和皇甫极有过交往,他知道皇甫极的为人,医术是没的说,但是心性却极不成熟,老大个人了,说出的话往往如同十几岁的少年郎一般。这般心性,老老实实地做他的神医也就罢了,偏还就爱妄论朝政,指点江山。



    李忆想着以后见了他一定要提醒他,闲的没事儿的话多钻研钻研嘴贱如何医治。



    “殿下,”紫苏轻唤道:“我所知的一切已经都说了,殿下您”



    李忆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向她:“本王会信守诺言,守口如瓶。只是如若以后,你还敢做叛主求荣的事,就休怪本王不客气,剥了你的这层皮!”



    “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紫苏伏倒在地,瑟瑟发抖。



    李忆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紫苏慢慢起身,好一阵才止住身体的颤抖,眼眸里却漫起无边的怨恨。



    “凭什么!”她喃喃自语,一拳拳砸在地上。



    “是,下官明白,哦,夫人在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传来细碎的交谈声与走动声。很快门再次被推开,露出掖庭令唯唯诺诺的脸来:“夫人,太子殿下来看望您了!”



    紫苏闻言抬头,眼中的怨恨转瞬消失殆尽,代之以狂喜与柔弱。“殿下!”她膝行迎上疾步走进来的李悯。



    “快起来,紫苏,让你受委屈了。”李悯俯身扶起她,眼神中说不完的怜惜:“父皇还在生气,孤挨到这时候,才能偷偷过来看你一眼。”



    “妾没事,只是焕儿,焕儿他怎么样了?他不见了妾,定要啼哭的!”紫苏急急地问。



    “按照父皇旨意,送到了章华殿,”李悯道:“不过你放心,有他的奶娘和可靠宫人照料,不会有事的。孤一有时间也都去陪他。”



    “太子妃,太子妃娘娘定会嫌他吵闹吧?”紫苏怯怯地问。



    “管她作甚。”李悯不以为意地道。



    紫苏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以前在侯府的时候,君侯是极喜欢小孩子的,那么神仙一样的人,遇到小孩子总要亲亲抱抱,娘娘却是截然相反,总说小孩子吵闹的慌,会弄脏她衣服殿下,且细细嘱咐焕儿的奶娘,让她看紧了焕儿,千万别碍了娘娘的眼!”



    “孤还嫌她碍眼呢!”李悯立时变的不耐烦起来。



    “话说起来,刚娘娘来过了。”紫苏见火候差不多了,缓缓道。



    “可有为难你?”李悯忙问。



    紫苏摇头,然而眼泪就下来了:“是妾不好,原是被抓的时候就该一头撞死的,这样就不会让娘娘难堪了,更不会带累殿下和焕儿,”



    “这定是她说的话了!你快别放在心上。”李悯给她擦眼泪:“这哪里关你的事!这从始至终,都是肃王给孤设的局,你和焕儿,是无辜被牵涉其中。”



    “肃王?”紫苏眨眨眼:“刚才,肃王也陪着娘娘一起来了呢。”



    “哦?”李悯一愣:“他们俩怎会走到一起?”



    “妾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紫苏故作迟疑道:



    “你可是察觉了什么?但说无妨。”李悯道。



    “肃王待娘娘,格外殷勤小心。”紫苏小心翼翼地道:“说起来都是晋阳故人,当年在侯府的时候,肃王与娘娘就见过好几次面,入宫之后,肃王也常常求见娘娘”



    “是吗,叫你这样一说孤也想起来,肃王在孤面前提到太子妃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些。他倒是从没对别的哪个女子如此用心过”李悯脸上浮起怒气:“贱婢之子,也敢肖想!孤的东西,便是孤不要了毁了,也轮不到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愣了一下,随即眼波一动。



    “紫苏,亏得你提醒孤。”他慢慢道。



    一时李悯离开了,紫苏昂起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肃王殿下,本夫人从不放心把自己的命,交在别人手中呢。



    还是先下手为强,让你身败名裂,为好。



    而君侯啊,反正你都救过我那么多次了,也不嫌再多一次吧。终归,对你而言,这些都是小事,你不会在意的。



    同一时刻,李悯走出掖庭,与外面候着的心腹宫人汇合。



    “先收起来吧。”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扔给太监何松。



    何松默不作声接过瓶子,触手立刻察觉瓶子分量并无变化。



    没有下手吗。



    先前太子明明谋划,把这鸩酒给紫苏灌下,要了紫苏的命。这样一箭三雕:一者消除太子私德不修的人证;二者可以栽赃到刚刚来看望过她的太子妃身上,无论栽赃是否成功,太子妃都无法再抚养皇孙了;三者则可以为皇孙博得皇帝的怜惜。



    为何临时改变主意了呢?



    从掖庭回来后,这一晚上,方锦安又是没睡好,总觉着有焕儿的哭声萦绕耳边。



    而第二天一大清早上,又被谢岫唤醒。



    “良娣这么早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方锦安睡眼惺忪地看看水漏:才辰时初啊!“咱们好不好巳时中再来说话啊?”她说着,又一头扎进被窝里。



    “娘娘,出了昨日那般的事,人家这不是担心你吗,担心的睡不着觉呢!”谢岫摇着团扇娇嗔道。



    她这话半真半假。的确有人担心方锦安,担心的整夜无法合眼,不过那人自然不是她,而是方锦安的好师弟李忆。



    故而这一大清早就让鹦鹉传话,催她过来探望方锦安——这一看人家心宽好眠,有什么好担心的!



    方锦安亦如是想。“这一点小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她懒懒地道。



    她这话里听不出一丝的虚假,倒让谢岫不解。“小事?娘娘,恕臣妾冒昧,娘娘,您贤良大度,也不至于大度到如此程度吧?”谢岫忍不住刺了她一刺。



    “不是贤良大度。”方锦安打着哈欠道:“我只是悟了,我没几天好活了,犯不着把这一点时间浪费在不值当的人和事上。”



    “呸呸呸,说什么呢!”谢岫拿团扇轻敲她:“娘娘的病会好起来的,娘娘会长命百岁的!”



    方锦安无奈笑笑。



    “好了,醒都醒了,快起床吧,起床洗漱用早膳。”谢岫又拉她:“要养好身体,首先就要顺天时应地气,该起床的时候起床,该吃饭的时候吃饭。”



    方锦安被她扰的没办法,到底不情不愿地起床。谢岫命宫人端来洗漱用具,亲自浸湿了帕子,伺候方锦安洗漱。



    边洗漱她边又问:“娘娘说,你说你悟了,可是放下了对太子殿下的执念?”



    方锦安反倒愣了一下:“我对太子的执念?有吗?有那么明显吗?”



    “有啊。”谢岫点头。反正我重生一世,知道一切。



    方锦安释然笑笑:“现在我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希冀了。”



    太好了。谢岫心中欢喜不已。“太子殿下倒也罢了,那紫苏呢,紫苏背叛娘娘,娘娘就什么也不做,这样轻飘飘放过她?”谢岫又问。



    “我太累了,什么都不想做。”方锦安摇摇头:“再说她终究罪不至死,以她现在的处境,我还需要做什么。”



    她的确不需要做什么,所有事情都有李忆为她想着呢!谢岫不由得有点小小的嫉妒。



    一时洗漱完毕,摆上早膳来。



    “你吃过了没有?一起吃一点吧。”方锦安说着,伸筷子夹向一碟子春卷。



    “臣妾已经吃过了。”谢岫边笑眯眯地说着,边眼疾手快地把这碟子拿走:“这些油炸的东西不好克化,娘娘不能吃的。”



    “并无大碍的!”方锦安皱皱眉,又看向一碟子糯米蜜糕。



    谢岫再次抢在她前面把东西撤下:“太多蜜糖的东西,娘娘也不能吃的。这个也不能吃,那个也拿下……”



    太子妃的早膳,按制有十二道点心八道汤品八道甜咸小菜并四道主食。方锦安眼睁睁地看着谢岫把这一桌子东西都撤尽,最后面前只剩下一碗白粥并两块奶馒头:“娘娘就吃这个吧。”



    “我要吃甜的,我要吃肉!”方锦安苦着脸道。



    “娘娘!臣妾这都是为了娘娘好啊!”谢岫眨巴着眼睛看她:“臣妾听闻,北疆的女儿家最是豪爽大气,吃苦耐劳的,怎的娘娘这跟个小孩儿似的,吃个饭都不肯好好吃?”



    方锦安竟无言以对,只能委委屈屈地拿起勺子。



    还没吃到嘴里,就听嗷地一声,隔了几间房子也挡不住的焕儿的哭嚷声又来了。



    方锦安便放下了勺子。



    “娘娘,不管他,吃啊。”谢岫催促她。



    方锦安恹恹摇头:“一听他哭我就没食欲我现在真是无欲无求,只求这个小东西能不能安安静静的啊!”



    她站起身,双手抱头烦躁地走来走去。



    “娘娘!”谢岫隐隐觉着她这样子不太对劲:“要不,去臣妾宫室坐一坐?”



    “我不想去别的地方?”方锦安揉着头道:“我只想在我自己的地方安安静静的怎么就不行呢!”



    “好娘娘,去我那里吧,保管让您舒舒服服的。”谢岫半推半抱,把她带走了。



    “她这病,的确听不得孩童啼哭。”过后鹦鹉转述李忆的话给谢岫听:“是在战中留下的毛病。你这种深宫妇人不会懂的,你就记着想办法让她放松、欢喜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