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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岫垂眸看看那小太监:瘦瘦弱弱的一个半大孩子, 并没什么过人之处。
她又想起李忆的话:“明天,你去章华殿请安的路上, 会遇上一个受罚的小太监,名唤鹦鹉。你要救下他留在你身边,这是我安排的传递消息的人。你要把安安的所有事通过他及时告诉我。”
于是她理理鬓, 道:“这一大清早的, 喊打喊杀的, 做什么呀这孩子我看着好生可怜,阿拂,你便去问问, 把他要到绮兰堂伺候吧。”
谢岫到章华殿的时候,方锦安还在睡觉。
她睡的很不安稳。因为曾困扰了她多年的噩梦又卷土重来了。
梦里, 血流成河, 狼烟遍地,厮杀不休。人如被收割的麦秸般,一片片倒下。城池像沙堆的一样,被万马踏平。女人和孩童的哭声一浪高过一浪, 背负代表紧急战况的红旗的斥候紧追着她:“禀君侯, 牧城求援!”“禀君侯,望城大败!”“禀君侯, 蛮人十万大军已至三十里外!”又有人影重重围着她:“君侯,如何是好?”“请君侯速做决断!”“君侯, 不可心慈手软!”
……
紧张和绝望一重重落下, 压的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护甲划于掌心, 钻心的疼痛把她解救出来:这是在做梦啊。以方锦绣的名字而活的那些年,杀伐征战不休的那些年,终究是过去了。
她知道自己快要醒了。
她宛如升空般,离开这个梦境。却还能看到梦境中另一个自己在奋力厮杀。恍惚间她有些眷恋,与愧疚。
阿绣,不要再来找我了,因为我很快就会去见你的。她朝着另一个自己大喊。
她出生时,一胎双生。她的哥哥方锦绣比她早一刻钟落地,但不知为何,身体却羸弱的很。不到三岁上,便一病没了。
虽是那样小,但她却深深地记着,那个小人儿,有一双小鹿般温柔的眼睛。
她常常疑惑,是不是自己侵占了哥哥的所有,包括生命,包括生而为人的所有美好。因为她资质太过异常:天生神力,根骨奇佳,过目不忘,触类旁通,更有一种准确到可怕的判断力。她简直是一个小怪物,天生为战场而生。当时的家主,她的爷爷,这样评价她。
所以她爷爷做出决定,将她哥哥的死讯秘而不发,而让她以她哥哥的身份出现于世人前。
从那以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是按着一个男儿,一个君侯的样子来教养的。至于她本人,方锦安,只能在逢年过节重大时刻和阿绣交错出现一下。
安安和阿绣是不一样的,她心里分的很清楚:阿绣该是冷静坚毅果决的,他要严肃一点;安安该是安静可爱的,她可以懒一点,她喜欢笑。
她做阿绣做的很好,安安几乎不被人记起。唯有她自己,她喜欢做安安。
因为天赋异禀,所以十一岁的时候便被带上战场,到二十二岁,整整十一年。这十一年里,她最后的亲人,爷爷、父亲、母亲,以及宛若父执的师长相继战亡、去世。
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
可是那时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问题。她受过很多次重伤,每次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但终究没有死,因为他们方氏有一位得道成仙的先祖,曾赐下仙丹,靠着这些仙丹,她一次次活了过来。但她时常会觉着自己的内里都是空的,自己的血,早流光了。
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疲累,她越来越恐惧,恐惧做不好阿绣,恐惧辜负爷爷的期望,恐惧给家族蒙羞。
她决定放手一搏。
耗尽此生所有的力气与坚持,她到底完成了他们家族世代的使命,破蛮人王帐,逐蛮人于千里。
最终的那场大战中,蛮人单于一箭射入她胸膛。那时她以为自己绝对逃不过了,绝对要死了,她心中并无难过,反是轻松。
然而她还是活了下来。先祖的仙丹,还没有用完。
那位先祖一定不会像她这么忙这么累,她一定是闲的慌,练这么多仙丹。
可是虽是活了下来,也只能说是苟延残喘了。那一箭上有诡异的毒,瓦解了她天生的神力,消融了她敏锐的判断力。
一直到现在,她的头脑中还是晕晕乎乎的。
她觉着这是天意,谕示她阿绣当真该消失了。
从此以后,活着的只有安安。
安安的时间也没有很多了。她必须抓紧时间把晋原安顿好,然后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身为安安,她唯只想做一件事,那便是嫁给李悯。
曾几何时,他在雪原中的一个笑,晃花了她的眼。
从此眉间心上,念念不忘。
好在他还没娶妃。她给李悯写了信,询问他的心意。她年纪那样大,比他大了整整三岁,她很有些惴惴不安。
那时李悯回信说好。他明明说好。
接到他的回信她是那样的欢喜,欢喜到自惭形愧。抚镜自看,她身上几乎没有多少肌肤是完整的。所以她不顾身边人的反对,动用了一颗有点邪门的仙丹,给自己重生出一层姑娘家该有的皮肤来。
当时真的好痛,痛的天昏地暗。身体也更加不好。但是她却觉着很值。
那样欢喜的嫁于他……才发现,他并不喜欢她。
用了很长时间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面对城池十二州,兵马二十万,天底下哪个男儿又能说不好。
几乎没人给过安安什么教导,所以她不知道身为一个女子该如何让一个男子喜欢她。
笨拙地尝试了几次,反是引来了李悯愈发冷漠的目光后,她决定放弃。
毕竟她太累了,时间也没有多少了。
李悯不喜欢她,倒也好,等她死后也少了一遭伤心。
她现在只要安安静静的,安安静静地歇一歇就好。
……
可是这是谁在哭,哼哼唧唧的哭声像一条小蛇般,用力钻入她的脑海。
这哭声终于将方锦安最后一点睡意驱散,让她睁开眼睛。
“娘娘醒啦。”谢岫拿手帕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
“别哭了,怎么了?”方锦安揉着太阳穴坐起身。
“娘娘小心身上的伤!”谢岫忙扶着她:“那天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