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闻折枝声》
文/鱼肉
chapter 001:
[01]:
since you've stepped into my llife,
(自从你踏进我的生命里)
like some brought the vision to the blind;
(就如盲人之眼重获光明)
every time that you smile,
(每一次你展颜一笑)
like the sun that shines in the midinight sky
(好似夺目的阳光划破深夜)
——part time musicians-《the only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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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江城下了一场浩雪。素净的白与灰扑扑的天际接壤,白茫茫的一片。往日喧闹的街道上不再,多了一份静谧。
高中同学聚会的地点定在保利广场五楼的林选阁。
岑枝目光滑向窗台,她的手机嘟嘟在响,是好友郭彭彭打来的电话。
“岑枝,其余人都到了,就差你没到噢,几时来?”
“去了哪些人了?”
“答应来的都来了。”带着厚重的鼻音,岑枝嗯了一声。
母亲正在择小白菜,微微泛黄的叶子在浸水后显出活力,给这雪天添了一抹绿意。
岑枝放下手里的碗,开口:“妈,今天安排的相亲我就不去了。”
岑母将洗好的白菜递给她,“出去能钓个金龟婿回来吗?”
“指不定。”
“哼,就会说中听的话给你妈听。”
岑母嘴上抱怨着,脸上还是展颜一笑,“你要去我又拦不住,去吧去吧,还真指不定就能物色上金龟。”
手露在外面一会儿就见红,冻的。岑枝将手缩回袖子里,淡笑了一下,“土鳖也不是不可能。”
岑母没好气,“去你的,你换件衣服出门吧,对噢,把你的那些器材收好,省得图图弄坏。”
“好,那我出门了,那相亲对象就交给您解决了。”
“晓得了,不耽误你钓金龟的时间。”
拦了一辆出租车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到保利广场,刚下车,迎面扑过来一阵冷气,瞬间把人的思绪给冻清醒了,心脏也跟着哆哆嗦嗦。
她环视了眼四周,斑斓多姿的场景,看得人有些眩晕。她来这地方不多,也才今年回到江城的家这边,陪父母过个新年,对这新开发地带委实称不上熟悉。
打电话给郭彭彭,对方过了半晌才接起。
“大小姐,你到哪儿了,饭桌上我们都已经开始把酒言欢了。”
对方那边的声音有些吵闹,他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岑枝咳了一声,问:“我到了,没找到林选阁。”
“五楼呀,要不我出去接你?”
鼻涕又有往下流的趋势,她拿着纸巾堵住毛孔,张嘴道:“好,我在……中影电影院的门口?”
等了半小时,没见到人,她百无聊奈,只好转过身去对面的蜜雪冰城买了一杯温奶抱在手里,四处张望,不消一会儿终于见到了他。高高壮壮的模样,身穿森马新出的灰白羽绒服,斜背着挎包,手在光溜溜的头顶上抓来抓去,有些无措。
岑枝提着奶茶,走近他,在他眼前招了招手,“郭彭彭,不认识我了?”
郭彭彭脸上的表情有一丝龟裂,腼腆中带了稍许吃惊,“不、不好意思,真没认出来,感觉你好像长变了?”
岑枝噙着微末的笑,“变了?”
郭彭彭还在挠头发,古铜色的脸上晕出羞窘,“变漂亮了。”
岑枝回以同样的话,“你倒是有兵哥哥的气质了。”
郭彭彭高中辍学当兵,直到今年才兵满归家,在江城这边找了工作,忙到现在才抽出时间凑齐了高中出生入死的几个好兄弟和关系较好的异性好友。
她,勉强算得上一个。
郭彭彭一边走一边望天,“在部队里待久了,发现还是你们这群人有意思。”
岑枝盯着那扇离着她愈来愈近的门,手心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嘴上吐出的话淡定如常,“哪儿待久了都一样,我偶尔也羡慕部队里的生活,也觉得有意思。”
“没什么好羡慕的,在部队里,不照样和普通人一样,吃喝嫖赌样样都做,别弄得那么神圣啦。”
郭彭彭语调轻松,像是在宽慰她,而不是他自己。
他在前面带着走,到了门前,很快地拧把手,推门,对着里面嚷:“让个位子给岑枝啊,瞧你们一个个喝成什么样子了。”
有人应了声,“岑枝挨着我坐吧,座位我给留着在。”
声音醇厚如酒,清洌又妥帖。
岑枝站在门口处,视线与他对上,慢慢走。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虚空上,毫无真实感,直至挨着周游叶坐下。他凑过来,给她斟满了一杯红酒,说:“好久不见,先前在一座城市都没能聚上几次,闵城真是个大城市。”
岑枝抬眸,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那张脸已被岁月洗漱得愈发光彩,端正的脸上褪去了从前的黑框眼镜,露出极为深邃的双眸,原先的古铜色皮肤如今也变白了不少。
这样的周游叶,竟让她生出些玉面郎的错觉。
“一线城市,当然小不到哪里去。”她错开视线,端起酒杯,豪饮一杯红酒。
周游叶笑了笑,没吭声。
桌上的几位男性同胞倒是眼眸闪现异彩,手指头直指岑枝:“岑枝啊,听说你在玩摄影,玩出了名堂了没有?”
听到的人惊讶之余,也不忘问:“枝枝成网红了吗?现在都这么漂亮噢,说实话我进来都没认出来,尽垂涎网红枝的美貌去了。”
郭彭彭也插嘴,“是吧,我这大老爷们都有些动心,网红枝现在这样好好看!”
“真玩摄影去了?副业发展得不错。”周游叶眼中带着促狭看她。
岑枝眼角余光捕捉他眸光里其它情绪,他眼里纯有欣赏和惊艳。
她敛了眼睑,语调平淡,“算是吧,有些小成绩。”
还不足以拿来与外人道说。
周游叶凑过来更近,两人看上去有些像是说悄悄话。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敲着,“小成绩也算成绩,做起来了什么都好说。”
岑枝打岔:“周博士的副业,我还没听说过。”
“挖土。”
岑枝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副业就是兼职挖土,带回实验室做研究。”
“噢……”
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他又问她,“待会儿去唱歌吗?”
“五音不全。”
“那我俩玩游戏。”
带着诱惑的声音,徐徐引她入局。
“玩什么游戏?”
“去了不就知道了。”
一行十几个人来到ktv里,岑枝自觉找了角落人少的地方的落座。周游叶与人换了位置,贴着她坐过来。
他手中摇晃着骰子,偏头问她:“压大压小?”
倏地,房间内的彩光灯打开,他的脸庞髹上一层五光十色,宛若彩虹。
岑枝望着他,轻声细语,“有什么要求?”
周游叶不知何时顺过来两瓶啤酒,正在往玻璃杯中倒。
“输了喝酒。”
“没这么简单?”
哗啦啦,骰盅在空中飞舞,扬起细小的尘埃。
她透过模糊的光影去看他,俊俏的脸上有一丝胜券在握。
哐当,骰盅掷地有声。
周游叶空出来的手将玻璃杯往前移一步,“输的人诚实回答赢家提出的问题。”
心紧了一瞬,她若无其事地答:“多大的人了,这么幼稚?”
“偶尔幼稚,为生活添加一丝激情。”他挑眉,复问道,“大还是小?”
“小。”
话答得不温不火。
周游叶巧笑,盯着她。她盯着骰盅,等他揭开谜底。
“你输了。”他耸肩表示无奈,将酒递到她面前。
岑枝昂头一口气饮下,啤酒的味道在口腔内久久回荡,有些苦。她忙随手抓起一颗蜜饯,往嘴里塞,那呛人的味道才消散了不少。
周游叶问:“谈朋友了吗?”
她对答如流,“你是我三大姑八大姨?”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
周游叶嘴边牵起三分笑意,拿起骰盅继续摇。
岑枝一把夺过,动作幅度有些大,像是带了微不可闻的怒气。
“我来。”不过几秒时间,她问,“选什么?”
“大。”
“你输了。”
“嗯,你随意问。”
他悠闲地靠在沙发背上,双手枕在脑后,眸光落在她的脸上。
岑枝恰好抬头,四目相接,他的目光若繁星熠熠,又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美则美矣,却也危机四伏。
“刚饭桌上谈论你有女朋友了,还是我认识的,是尚语?”
“是。”
“什么时候……”
她陡然闭嘴,他的问题已经回答完了,无需再多问下去。
只是倏地,周游叶笑了起来,笑得慢条斯理,“如果还有想问的,还是尽情的赢了我再说,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岑枝没吭声,余光瞥向放在桌上的话筒,心思一起,便收不住。她拿起话筒,故意将声音调得很大,汹涌澎湃的歌声压住二人的对话,没人会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继续吧。”
可惜出人意料,一连几盘下来,她惨败。几乎是掏了老底,回答他的问题。
他问:“大学谈了几个?”
“没有。”
“为什么不谈?”
“不想。”
“家里人逼你相亲了吗?”
“有。”
“曾经,喜欢过谁。”
她抬起眸子,凝视左前方的电视台里,他们正点了一首周杰伦的歌在唱,画面里有青葱的夏天,有聒噪的蝉鸣,有惊翅疾飞的麻雀。
她嘴唇蠕动了一下,扯了一个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