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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016
    网络上杀得血雨腥风,黑白两派好似有杀父之仇,而她站在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迎面而来的是春暖花开、旭日阳光,背对着却是面对悬崖深渊以及无穷无尽的恶。她不由地脊背发寒,手心出了一阵冷汗,握在手里的鼠标也跟着沾上一层黏腻的汗渍,极其不舒服。



    桌面上的手机还在震动,岑枝拿余光瞥了眼来电人,心中升起一股烦躁,索性将手机扔得远远的,再也不去理会那扰人的声音。



    之前的话已经说得那样直白,他还不依不挠地打电话过来,是想要开诚布公地和她讨论一些网络上的事情真假与否?



    她抬眸,凝视着屏幕上几大知名媒体刊登的照片和发布的消息——知名摄影师岑枝恬不知耻,竟然抄袭国外某大神作品。视线往下拉,下方配着的九宫格图是她拍的几张藏传佛教的照片和另一位的对比,真真是做得面面俱到,她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东西。



    紧接着往下看,后面几张图贴出来的是她前不久才登上去的贴吧,近几年的**近乎是毫无保留的被人截取了出来晾晒在城门上,热闹得不得了。



    “丫头,外边儿有人在找你。”岑母在门外喊她声音显得迟疑不定,估摸也是瞧出她阴沉沉的心情,说完这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转身就收拾自己的东西出门去了。



    岑枝趿拉着拖鞋,有气无力地走向玄关,默不作声地看向来人。



    周游叶一脸无事,眼神澄澈如水,真看久了,还真以为他眼里含了三分情义。



    岑枝靠在墙上,姿势随意,说话口气也随意,“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背个包就可以搬去你那边儿了。”



    外头正下着一场冬雨,间杂着寒风,玄关处又处在通风口的地方,风自然很大,吹得人脸都要发僵了,周游叶却是笑,“倒是舍得开门,莫名受了你一通气,还成了我的不是。”



    岑枝回他:“要进门吗?不进来就直接出门去新房吧,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你。”



    周游叶竟然委屈起来,“总归让我喝杯热茶?打你电话打不通,找你人也不开门,好算今天伯母在家,才让我钻了个空子。”静了会儿,他换了语气,“岑枝,你的脾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是吗,不过是被生活磨光了激情,才会让人误以为没了脾气。”岑枝弯腰换鞋,目光落在木地板上的背影上,她低声说,“周游叶,你挡着我的光了,我不好系鞋带。”



    周游叶却是问,语调平淡:“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那你也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是聪明人,那些事情是真是假难道你看不出来?”非得逼得她亲口承认,亲自说出来网上爆出来的那些**,那些陆陆续续记录多年的心情日记,它们都有一个相同的名字——周游叶。



    是的,她暗恋周游叶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包括他,可是他还要装作不知道,在那天故意地靠近她、试探她。不知道是不是特别有意思,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名为“自豪”的感情,原来自己的妻子早就暗恋自己已久,亏得他还相中她的貌美,想了办法娶她回家,不想人家早就倾心了。



    气氛凝滞,外头的风一阵阵灌进脖子里,冻得她的脑袋发晕,鼻涕也跟着往下流,她拢了拢袖子,提包往外走,顺便丢下一句话,“周游叶,是以前的岑枝喜欢你,人都是向前走的,没人会在原地打转。”



    周游叶从失神中清醒,看向她的眸光微敛,“这样想是最好的,我也是想说明,我们最好不要超出合作以外的关系。毕竟,你我都不是好的选择。”



    声音冷冷清清的,没有了往日的温声温言,仿佛这样子才是最真实的周游叶,冷淡如风雪,对她是没有感情的,一切不过是个交易。也是,这样的说白了才对。



    岑枝却是微笑,笑容有些凉,“的确不是良配。”



    周游叶没吭声,转身扭头就走车库,将车开到她面前,命令,“上车。”



    “不了,你妈她们要去新房看的时间早就过了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麻烦你把我的行李带过吧,谢谢。”话落,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开门上车,拂袖而去,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多待一秒都会窒息。



    周游叶埋头坐在车里,望着绝尘而去的车辆,心下烦躁,干脆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却是不抽,仅是把胳膊架在车窗上,歪着脑袋咒骂了一句:操,真鸡儿烦。



    拿出电话,他随便拨了个号出去,“活着呢?”



    郭彭彭一脸懵逼,“活得好好的啊,怎么了啊?”



    “一起出来喝喝酒,聊个天。”



    “唉……,哥们,我还记得你当初在酒吧把我给灌醉了呢,我怕了你了,你还是找宋滕吧。”没过几秒,郭彭彭想起来,“宋滕家里出了点儿事,也过来不了,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周游叶抓住他话里的重点,“宋滕家里出了事儿,什么时候?”



    “就昨儿吧,他妈死了,正在料理后事呢。”



    周游叶怔愣,“死了?”



    对方还说了些什么,周游叶一一忽略了过去,耳边回荡的都是“死了”两个字,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事情发生的突然,弄得人措手不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说起来他和宋滕是好兄弟,然而他对宋滕的家庭背景、亲朋好友什么的都不了解,宋滕也总是一带而过,对于这些事情不多做解释,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在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大致知晓宋滕是独子、单亲,与母亲关系不和。



    “你怎么知道宋滕母亲去世了?”



    郭彭彭叹气,“昨儿去他家串门呗,就碰着了那么一幕,我和你说他妈是跳楼死的,我刚还没到他家,就见一个人影嗖地一下从楼上掉下来,那场景……”



    “行了,把你嘴巴合上,没人听你的真知灼屁。”



    语毕,周游叶就掐了电话,脚下一踩油门,直奔宋滕家而去。



    -



    屋前的血迹早就被人清扫过了,加上下雨天,门口更是被冲洗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遗留。



    宋滕家亲戚不多,来的人只有两三个,还是勉勉强强看在宋滕的面子上才走了这一遭,不然是死活不愿意沾这个晦气的,不过是一个娼妇跳楼死了,正好给他们耳根子落了个清静。



    岑枝站在屋子里的外檐,因为不是什么亲戚关系,也不便进去看他,只好在外檐等着宋滕和那一行所谓的亲戚商量好事宜后,再同他招呼一声,恰好门边也放了几张椅子,她就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瞧着宋滕的一举一动。



    一个多月未见,宋滕看上去和之前别无二致,除了眼里一汪氤氲雾气,看不清摸不着也说不清。



    “让你等久了,屋里空气不好,去别处坐坐吧。”他口气温和地说。



    岑枝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又收了回来,于是点头跟着他往外走。



    伞布上被雨滴弄得噼里啪啦响,宋滕默不作声地往前面走着,时不时回头观看在后面穿着高跟鞋走得磨磨蹭蹭的她。



    “不合适的东西就扔掉,没必要委屈了自己。”他退后几步,牵住她的手,“鞋脱了,我背你,到咖啡馆还有一段距离。”



    岑枝没拒绝,当下脱了鞋拿在手里,收起手中的雨伞,往他背上一蹦,“接住了,可沉了。”



    宋滕背着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才八十几斤就叫沉了,你让那些体重过百的女孩怎么活。”



    “以前八十斤都不到,真长胖了。”



    宋滕淡笑,“怎么不说还长高了,再也不是以前的萝卜头了。”



    岑枝高举着伞,尽量不让他淋雨,“不和你争了。”静了静,她换了语气问他,“心里疼吗?”



    宋滕怕她掉下去,将她往上颠了颠,“说不上来,疼又不疼。你呢,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一回来就给我看了一出大戏,不得了。”



    岑枝叹气,“这是自作孽。”她过不了心里的那关,也放不下一个暗恋了七八年的人,他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她的希望和信念,而这些东西哪能轻易就被岁月稀释。



    “宋滕”,她低声喊他的名字,“你这次回来是特意回来的吧,过个年也是好的。”



    冷风糊在脸上,宋滕想再次露出一个笑容,脸部肌肉却是僵硬,怎么也扯不出一个良好的笑容,他索性敛了笑,看向正前方。



    “恐怕你先生要找我麻烦了。”耳边传来这样一句话令岑枝身体一僵,本欲抬起的脑袋又缩了回去埋在宋滕的肩上。



    “咖啡馆还有多久到?”



    “怕他误会?”



    岑枝弹他脑袋,“不是,暂时不想看见这个人。”



    宋滕偏头看她,也不说话,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透。



    岑枝被他看得不自在,她最是受不了宋滕这样审视的目光,不怒而威,慢条斯理地挑战人心理。她索性老老实实投降,“我和他……”



    “宋滕,找你找好半天了,怎么下雨天还跑出来了。”停了会儿,他沉声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说一声。”



    话是对着宋滕说的,目光也停留在宋滕脸上不曾离去,似乎她的存在如同空气,他都不屑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