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禁不住刘子安软磨硬泡,宝禾先生还是带上了他。
由于是第一次出海,宝禾先生怕众人晕船,所以选了条最大最稳的海船。然而,他们现在还不能出发, 因为这条船还在装货。
“为什么还要再等几天?”刘子安问道。经过这几天**天花乱坠的描述,他现在已经对出海这件事充满了期待。
“因为安全。”**笑了笑, 答道,“货装得越多, 船走得越稳, 就算你从没出过海, 也绝不会晕船的。反正又不急, 多等两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他用长满老茧的手,用力拍了拍刘子安的肩,“我还可以介绍个好地方给你, 到了那里,说不定你就不想走了。”
刘子安忍不住问:“那地方有什么?”
**朝他眨了眨眼睛, 神秘道:“只要你能想得出来的,那地方都有。”
“那地方该不会是你开的吧?”刘子安笑道。
**也笑了。
“你是个聪明人, 所以我第一眼看见你, 就知道咱们是同道中人。”
那地方当然是他开的。不得不说, **这个人真的很会赚钱。
终年漂浮在海上的人, 只要提起**的客店, 脸上就会露出神秘而愉快的微笑,心里也会觉得火辣辣的,就好像喝了杯烈性酒。
只要男人们能想到的事,在那里都可以找得到。
而男人们想的,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宝禾先生、刘子安和阿宁三人是第一次住在这种地方。
若是平时,他们是宁可露宿荒野也不会来这里住的。按宝禾先生的话来讲,这种地方就是销金窟,一不留神血汗钱就都打了水漂。
不过,这一次既然有人愿意免费让他们来住,那他们也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用木板搭成的屋子,一共有二十三间。头四间比较大,算作是前厅和饭堂。屋子虽然有些破旧,但是大家都不在乎。
到这里来的人,都不是来看房子的。
温暖潮湿的海风从窗外的海面上吹来,带着种令人愉快的咸味。屋子里烟雾弥漫,女人脂粉的香味和烤鱼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足以激起男人的各种**。
大家赌钱都赌得很凶,喝酒也凶,找起女人来更像是饿虎。
与他们相比,宝禾先生这三人简直是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过,这并不妨碍周围的人到他们这里来找乐子。
一个女人,一个斯斯文文的小美人,还有一个看着就涉世未深的公子哥,在众人看来,他们简直就是送到嘴边的肥羊。
不大会儿工夫,刘子安便被人哄着去赌钱了。宝禾先生见状也没拘着他,只不过扣下了他的钱袋,只留下一吊钱,让他输光了就回来。
不过,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刘子安虽然有输有赢,但这一吊钱到底未曾输光。到最后,算起来倒是还赚了点钱。
“二哈,钱还没输光?”阿宁被那些人缠得实在没法,又不好动手,只能跑过来找刘子安。
“不光没输,反而还赚了呢!”刘子安颇为自得地说道,“你要不要试试?”
阿宁看他们玩的这么热闹,心里也痒痒的,于是便欣然接受了刘子安的提议。
众赌徒闻言精神一振,心道:“这傻小子不上套,难不成还搞定不了一个小姑娘?这次定叫他们输得连本钱都不剩!”
然而,千算万算,他们却不知道,阿宁是有天眼的人,他们那些小把戏全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单还是双?”庄家问道。
阿宁看了一眼,是“单”,但她并没有出声。
果然,庄家见买“单”的人比较多,手稍稍一抖,那“单”就变成了“双”。
“双!”阿宁把所有钱都压了上去。
“阿宁,一次不能压这么多钱!”刘子安急道,“不是这么玩的!”
“小伙子,你这就没意思了,人家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咱们这些粗人不讲那些个规矩。”旁边有人插嘴道。
这人算是个中老手,刚才那么一听就知道这次出的是“单”,好多人知道他耳力过人,都是跟着他买的。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肥羊,他会放过不宰?
“买定离手——,开——!”庄家一边喊着,一边掀开了面前的小盅,“双——!”
“怎么会是双?!”
“这小姑娘算是赚着了!”
“运气真好......”
“该不会是使千吧?!”
阿宁对众人的吵闹恍若未闻,乐呵呵地把赚来的钱装进了口袋。
第二局,一些人变了风向,改跟着阿宁一起压。
“单!”阿宁喊道。
“我也压单!”
“所有钱都压单!”
“单!”
见大伙都压“单”,阿宁给刘子安使了个颜色。
刘子安会意,朝她点了点头。
“双!”刘子安将筹码推了上去。
等小盅掀开,那些跟着阿宁压“单”的人不禁暗道晦气。
居然又输了......
如此几轮下来,刘子安与阿宁二人轮流押注,竟赚了个盆满钵满。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爱赌了,这钱也来得太快了!”阿宁道,“如此说来,咱们还出什么海?直接在这里捞钱就够了啊!”
“赌博看的是运气,谁能保证自己每次运气都那么好?”刘子安摇头道,“而且赌博的次数多了,是会遭遇厄运的。”
“这倒也是。”阿宁点了点头。
从方才开始,她就发现这赌场里有不少小淘气,它们站在谁身边谁就能赢钱。不过,与之相对,小淘气也会吃掉他们的气运。就像刚刚那个跟他唱反调的人,明明是金色的气运,结果硬生生变成了暗黄色。
这边二人玩得尽兴,那边宝禾先生也看了一出好戏。
就在方才,乙戌君走了进来。像他这种如同豹子般的年轻人最受女人喜欢了,所以没多一会儿,就有一个胸大腰细但年龄很小的女孩子,端着碟吃食,婷婷袅袅地走了过去,轻声道:“我这里有刚做好的点心,你吃一点。”
乙戌君没有看她,只是摇了摇头。
那女孩子不死心,紧接着又道:“这是我送给你的,不要钱,你不吃岂不是糟蹋了我的心意?”
看来这小丫头年纪虽然不大,但对付男人的经验却不少。
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很职业化的媚笑,用两根好看的手指,夹起块点心往乙戌君嘴里塞去。
宝禾先生知道要糟了,用对付别的男人的手段来对付乙戌君,才真的不行。
就在他开始这么想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整碟点心已经扣在了那女孩子头上。
屋子里的人哄然大笑,间或还夹杂着几声口哨,但这个女孩子却大哭起来。
乙戌君还是冷冷地站在那里,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汉冲了上来,看样子是想为这个女孩子打抱不平。
宝禾先生知道又要糟了。
果不其然,还没看清乙戌君的动作,那两条大汉便已飞了起来,一个直直地跌出窗外,另一个眼看就要掉在宝禾先生的桌子上。
宝禾先生捎带手一托,将这人也送出了窗外。
乙戌君抬起头,朝宝禾先生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笑。就像乙戌君,宝禾先生明明知道他是在表示友好,但看到他的笑容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本以为乙戌君会过来跟他说两句,但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让人不由得怀疑他过来的目的。
难不成是怕我跑了?
宝禾先生一边转着杯子,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
宝禾先生无疑也是个很能让女孩子感兴趣的男人,没多久,便有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朝他走了过来,身上的脂粉味香得令人作呕。
只不过宝禾先生一向以君子自居,君子是向来不会给女人难看的。
可是,他也绝想就着她们身上的脂粉味吃饭。
“刚才那个小姑娘是谁?”他转移话题道。
“这里的小姑娘有好几十个,您说的是哪一个?”
“就是头上有点心的那个。”
付出了一点“陪酒费”之后,两个涂脂粉的换了一个头上有点心的。
她现在已经将头上的点心清理干净,但脸上依然没有笑容。
对这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她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
幸好宝禾先生的兴趣也不在她身上,两人说了几句无聊至极的话后,宝禾先生终于把话转入了他感兴趣的话题。
“你们朱老板是什么来头?能给我讲讲关于他的事吗?”
那女孩子虽然在这地方已经待了有些时日了,但对他们的这个老板却依然所知甚少。她只知道这个人很有钱,而且很喜欢赚钱,甚至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就连她们辛苦挣来的血汗钱都要分一杯羹。
“我只希望他有一天能死在海上。”这是那女孩子最后的结论。
宝禾先生闻言点了点头。
跟他想的差不多,这个**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你想不想吃点心?”那女孩子轻轻问道,她好像忽然对宝禾先生有了兴趣。
这也难怪,年轻的女孩子,有几个没幻想过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宝禾先生笑了,也压低声音,轻轻地说:“比起点心来,我现在更想吃饭。”
“先生,那人谁啊?”刘子安问道。
他就离开一会儿的工夫,宝禾先生就又跟别人聊起来了。
“想跟我睡觉的人。”宝禾先生如实答道。
刘子安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涨红地问道:“那、那你答应了没有?”
“没有。”宝禾先生道,“不过除了睡觉,我倒对这姑娘感点兴趣。”
“什么兴趣?”刘子安心里忽然有点闷闷的,仿佛赢钱也不能使他开心起来。
“那姑娘有两条舌头,或者说她的舌头从中间就开始分叉。”宝禾先生笑了一下,道,“我觉得我知道咱们第一站要去哪儿了。”
“那姑娘竟然是歧舌国的?”阿宁有些吃惊。她以为海上这些岛国的居民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家的。
“还不确定,不过八成应该是。”宝禾先生顿了顿,又接着道,“她的口音也有点奇怪。”
“即使是又怎么样?她又不会告诉咱们去那儿的路。”刘子安撇了撇嘴道。
“不用她告诉咱们路,只要说说那地方的风土人情就好。”宝禾先生道,“毕竟书商那边的工作我也还没放下。”
“要我说这书写完了之后,人家更该觉得你是写怪谈的了。”刘子安笑道,“对了,先生,方才我们去那头试了试水,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宝禾先生顺着他的心意问道。
“居然赚了不少!”刘子安兴奋道,“也邪了,阿宁说哪个中哪个就中。”
“施了法术了?”宝禾先生问道。
“才没有!”阿宁不服气道,“明明是我看到的!”
“看到的?”
“是啊。”
“你是怎么看到的?”刘子安问道,“能不能教教我?”
“教你?行啊!等你下辈子投胎到当扈族了我就教你!”阿宁笑眯眯道。
刘子安一下子被噎住了。
“投胎岂不就是叫我去死?我才不要!”刘子安道。
莫名地,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死过一次了,还经历了很多事情,但细想起来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夜幕降临,但**的客店里依然热闹。
后面的十九间屋子比起前面的四间来,更破,也更旧,可是到这里来的人不在乎。
对这些常年漂泊在海上的男人而言,只要有一张床就够了。
头上已经没有点心的女孩子拉着宝禾先生的手。
“我外婆常说,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她叹了口气,“可是你们两个怎么对吃连一点兴趣都没有?”
“因为美味的食物一定要用心品尝,随随便便地吃掉既辜负了食物本身,也是对制作者的不尊重。”宝禾先生道。
“真的吗?”那女孩的眼神里充满了热情。
不过宝禾先生没有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道:“说说你的外婆吧,还有你的家乡。”
“这有什么好说的?与其了解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来了解一下我啊。”说着,那女孩子朝宝禾先生妩媚一笑。
“好啊,那你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宝禾先生道。
对付这种人,只有顺着他们说,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一个小丫头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你难道就不想了解一下现在的我吗?”说着,那女孩子走到一间房的门口停下,然而却并没有开门。
“不进去?”宝禾先生下意识问道。
“现在里面还有人,还得再等一下。”那女孩子脸上带着不屑之色,“不过这些男人都像饿狗一样,用不了两下就会出来的。”
在恶狗刚刚啃过骨头的屋子里谈事情,这滋味可不太好受。
宝禾先生正打算提议换个地方,屋子的门就打开了,一个猩猩般的壮汉带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走了出来。
奇怪的是,女孩子看起来没什么事,猩猩却好像两条腿已有点发软了。
两个女孩子吃吃地笑着,偷偷挤了挤眼睛。
“你好漂亮啊!”那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看着宝禾先生,眼中充满了惊艳,“即使是在女儿国里,像你这么好看的也不多见。”
“呃,谢谢。”
宝禾先生有些尴尬。
“还有,你的头发也好漂亮啊,长长的......”
那个瘦小的女孩子好像很想去摸摸看。
“去去去,别动手动脚的,这可是我的客人!”头上没有点心的女孩子推开瘦小女孩子的手,佯怒道。
“是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