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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一声唤出, 黛玉便插烛也似的跪了下去, 将手里的小匣子举起来奉到贾母面前。
“玉儿,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贾母惊疑不定的看着林黛玉, 又抬眼看了一下林慧玉。难道是这养不熟的林慧玉出什么幺蛾子了?见贾母看过来, 林慧玉垂下眼皮, 也跟着跪了下去。
贾母见状, 愈发以为是这姐妹俩起了什么龃龉, 便对着黛玉说道:“好孩子, 起来说话,万事有外祖母替你做主……”说着, 她又看向黛玉手里的小匣子,觉得十分眼熟,“这不是……装人参养荣丸的盒子吗?”
琥珀见此情景便走到黛玉身边,欲要将她扶起来,黛玉却执意要跪着。琥珀无法, 只得接了黛玉手里的匣子,拿到贾母跟前打开。黑漆匣子里面垫着猩红色的衬布,里头数颗褐色的药丸子,不住的滚来滚去。
贾母伸头看了一眼药匣子, 嗔道:“这是这个月份的人参养荣丸, 怎么只剩这些了?你这孩子,药丸可不能乱吃,要适量才好。是不是, 身子有些不舒服了?你且放心,明天,便去请位太医来给你瞧一瞧。”
黛玉仰头看着贾母,哀切的说道:“外祖母,这药丸并不是黛玉吃的。若是被黛玉吃了,这会子,说不得我已经没力气来到外祖母这里了。”
贾母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道:“玉儿,你……是不是糊涂了?这话从何说起?”
黛玉捂住脸,哀哀的哭了起来,犹如杜鹃啼血。见黛玉无法回话,慧玉只好说道:“还是我来说吧,外祖母,事情是这样的……”接着,她便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不疾不徐的说了起来。咬字清晰,声音不大不小,贾母刚好能够听得明白。听着听着,贾母便发起抖来,眼神变得十分凌厉。待到林慧玉说完,贾母气得扬手将炕桌上一个官窑白瓷茶碗猛的扔到了地上。随着一声脆响,碎裂的瓷片四处飞溅。
见贾母气得狠了,身体不住的发抖,琥珀连忙上前,替贾母按揉胸口。谁知贾母见她过来,立即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怒道:“那日是你将药丸子送去给玉儿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琥珀没料到竟然挨了一巴掌,愕然半晌方才泪珠滚滚而下,泣道:“老太太,这话从何说起呢?那一路上到处都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哪儿有机会给人动手脚?老太太明鉴啊……”她一边说,一边哭,慢慢的软下/身子跪倒在贾母面前。贾母自己也知道这是自己迁怒了,叹了一口气道:“起来罢,是我一时糊涂了,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琥珀闻言,连称不敢,站起身来继续给贾母顺气,连自己红肿的脸颊都顾不得了。贾母直愣愣的看着那个装药丸的匣子,看了好半天,才对黛玉说道:“好玉儿,今儿天已经晚了,你们姐妹俩且先回去,好好休息,外祖母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唉,幸好你们没事,否则,我老婆子将来怎么跟泉下的敏儿说呢……”言罢,一时间老泪纵横。黛玉和慧玉连忙上前来安慰贾老太太,直到她止了泪,二人方才告辞离去。
林氏姐妹离开之后,琥珀便叫小丫鬟进来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然后小心翼翼的服侍老太太净了面,又替她在面颊上敷了一层薄薄的润肤香脂。知晓老太太一时不会去歇息,琥珀又给她上了一碗清茶。而后,她站在贾母身边,小心的觑着她的脸色,轻声说道:“老太太,要不要奴婢去把鸳鸯姐姐叫来,陪老太太说说话?”
贾母抬眼看了一眼屋角搁着的镶金嵌玉的大座钟,沉吟了一下子方道:“都已经这个时间了,罢了。”
琥珀答应了,然后又小心的说道:“老太太,这事,要从何查起呢?那人参养荣丸虽经手的人不算很多,却也有好些个。再说,搁在屋子里的时候,亦有好些人能够接触到。这……恐怕一时间千头万绪,无从查起啊!”
贾老太太闻言冷笑了一声,道:“查?哪里还需要查?除了她,还会有谁?只是不知道,
我这屋里究竟有谁被她收买了。”
听了贾母这话,琥珀慌忙再次跪下,指天画地的说道:“奴婢对老太太一片忠心,绝不会被他人收买。”
贾母微微的笑了,道:“又没说是你,你着什么急呢?起来罢,别动不动就跪,显得我老婆子像是那不通人情的主子似的。”
琥珀连忙爬了起来,悄悄的拭去了额头上渗出来的一滴冷汗。屋子里的宫灯微光摇曳,映照在墙上的两个人影也摇曳不定。这一夜,贾母上房里的灯光,很久之后方才熄灭。
从贾母的上房出来之后,林氏姐妹携着手慢慢往回走。身后跟着的丫鬟们,遥遥的落在后面,方便她们姐妹说话。林慧玉手里提着一盏羊角风灯,看那灯光映照之下的石子路,弯弯曲曲,穿林入榭。黛玉紧握着姐姐温暖的手,想从对方的手中,汲取一点力量。“姐姐,外祖母,会处置她吗?”
沉默了一阵子,慧玉方才回答道:“恐怕不会。”
黛玉急了,道:“为什么,我们林家女儿的命,就这么不重要吗?”
“重要,但是,在外祖母眼中,比不得贾家重要。她,毕竟是贾宝玉的母亲,还有一个大女儿在宫里。况且,她还有王家在背后给她撑腰。那王子腾,可是刚升了九省统制。”
黛玉听了,有些灰心丧气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费这个力气做什么?”
“表明我们绝不善罢甘休的态度,否则,她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让老太太知道了,以后,她总会收敛些。”慧玉这样对黛玉说道。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若是老太太真的轻轻放过了王夫人,那么,她便会用自己的法子,来报这个仇。也算是,先礼后兵吧。
次日一大早,天色方才蒙蒙亮,鱼肚白中透着淡淡的青灰色。遥遥的,已经有了嘹亮的鸡啼声响起。贾府的粗使仆役们,这个时候便起身开始忙碌了。劈柴的劈柴,烧水的烧水,倒夜香的倒夜香。王夫人的正房里,值夜的丫头是一等大丫鬟金钏儿,此时也起来了。她穿上姜黄色绫绢对襟袄儿,月白色裙子,随手将散乱的头发挽了个圆髻,便要出去到净房洗漱。刚刚走出门口,便见到老太太屋里一个负责传信的二等丫鬟,名唤苓儿的,正匆匆行来。见到金钏儿,苓儿忙道:“刚好遇到金钏姐姐了,快快,老太太那里立等二太太去呢!”
这么一大早的,还不到问安的时间,老太太那里能有什么样的急事,非得要二太太现在就去?金钏儿便拉起苓儿的手,道:“好妹妹,好歹告知我一声,老太太那里究竟有什么事,这个时候便要太太过去?”
闻言,苓儿便摇头道:“好姐姐,我也不知道呢。你还是快去吧,我瞧着,老太太的脸色不大好呢。”
谢过了苓儿,金钏儿忙回到正房里,轻声细语的将尚未醒来的王夫人叫了起来。服侍王夫人匆匆的梳洗之后,便又跟着她,忙忙的往贾母的上房行去。王夫人一边快步朝前走,一边皱眉道:“那苓儿什么也没有说吗?”
金钏儿觑着王夫人的脸色,小心的回答道:“我瞧着她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只说,老太太的脸色不大好看。”
闻言,王夫人从鼻子里轻轻的冷哼了一声,不屑的撇了撇嘴,但到底不敢怠慢,脚步迈得愈发快了。刚刚走到上房门口,小丫鬟打起银红色撒花毡帘,一个瓷杯便从里头飞了出来,正砸在王夫人脚下,惊得她双肩一抖。屋子里面,传来贾老太太含着怒气的声音:“好个金尊玉贵的二太太,叫我老婆子好等!”
一听这话,王夫人便知道老太太今儿个是来者不善。于是,她忙朝前走了几步,跪在了老太太跟前,垂首道:“媳妇来迟了,还望老太太息怒,身体要紧啊。”
林慧玉也站了起来,拉着黛玉说道:“没事了,现在彻底没事了……”话没说完,终于完全放心下来的她就感到头晕目眩,一头栽进了黛玉怀里。“姐姐,姐姐你怎么了?”黛玉吓得差点哭了起来,伸手摸摸慧玉的额头,触手滚烫得像是摸到了火炉。她泪珠滚滚而下,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到姐姐生病了。碧云和秋萍忙上前来,将昏倒的林慧玉扶到了床边躺下,又忙着去岸上寻访好大夫。一时间,船上人人皆动了起来。黛玉心系着病倒的姐姐,反倒将岸上传来的动静忘到了脑后。而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一场实力悬殊的血腥镇压,拉开了序幕。随着这场战斗拉开的,便是之后朝堂之上的腥风血雨,那便是无关林氏姐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