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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大家所用的外置电脑, 也都以无影屏为主,采用光触屏科技,没有重量和实体。
“操作熟练的话, 还是这个比较快。脑内芯片最大的问题, 就是一有杂念, 或者一说话的时候都会被打断,对程序员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性的设计。”
大概是我一直无法从那灵活的手指上移开的视线, 陈微被我盯得不自在,不得不抬头解释了两句。
却半点也没有减缓敲击的速度。
我以前听说过, 这个时代还在用旧式键盘电脑的人,都是一些“操作非常厉害的大神”。
不然是编程大神,不然是游戏大神。看他电脑屏幕上漆黑一片闪烁着一串串难读的字母,明显并不是在玩游戏。
“不是因为脑内芯片和无影屏慢, 而是因为你在干‘非法’的事情吧?”
驾驶座的陆凛伸了个懒腰, 笑眯眯回过头:“脑内芯片和无影屏里, 个人身份信息烙印太多, 容易被追踪——虽然我不研究信息工程,但这点小常识还是知道的。”
非、非法?
我一边担心湿漉漉的身体弄脏了车子软蓬蓬的坐垫,一边迷惑不解。
车辆自动驾驶中, 陆凛一脸顽皮地问我:“哎, 你知道刚才为什么会停电吗?”
“……”
“没错!就是我们小陈微黑进供电系统, 把整个上东区的电给掐了!”
“现在确定你没事了, 得给人家把电力恢复,同时还得把入侵痕迹擦洗干净才行!哎,你主人为了你‘铤而走险’,你可要记得你主人的好啊!”
……
我如坠云里雾里。
刚才那场让整个世界都漆黑一片的停电,竟然都是、都是因为我么?
“什么‘铤而走险’?不过是写了个小程序稍微攻击了一下而已。不过话说回来,你车上这电脑还真好用。”
“过年时候别人送的,好像配置很高,但我从来不用这种有键盘的,你要喜欢送你了。”
“那多谢了。”
“喂,说说而已,你还真不客气?这很贵的,给我折现金来!”
“这键盘的设计还真是非常好敲哎~”
“你这个人!吃老子拿老子的时候从来不聋不瞎,一问你要救济粮你就给我选择性失聪!我被老爸停了卡之后比穷成什么鬼样子你真看不到啊?”
“哎,陈微真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品跟我们从不占人便宜的夏耶相比,未免也差距太远了!”
说着,陆凛大长腿一伸,直接从前排驾驶座挤到了车子中排,好看的脸伸到我跟前,琥珀色眼睛一眨一眨。
“我真是好同情你!找了这种难搞的主人,以后估计也够你受的!”
“你知道这人有多过分吗?大半夜十一点!硬是发神经把我从温柔乡里给拽出来,嚷嚷着让我开车带他去an-x找你!”
“我特么那时候衣服都脱一半了,三个老婆团团转围着我!你说这人还有半点人性么?”
有没有人性什么的我还真不知道。
只是,他之前不是说我身上有“酸腐味”么,靠这么近,不怕被酸到?
“我跟他说这小子自己也有车的啊!结果这货说他的车两个月没开,没气了,你看一趟下来你看你把我气缸用的!陈微!氢气一百三十二块一罐!电脑钱不给算了,这个亏我必须不吃!”
“……”
“你看你看!又选择性失聪!我昨晚跟他好说歹说啊,说an-x关门早,不如睡一觉早上开门再去接你,结果人家牛脾气上来了,无论如何坚决不同意!开到你们公司的时候,门卫不给开,人家又直接黑进an-x的信息系统,一个电话打到经理家!”
“所以说了,你可千万别被这小子看起来知书达理的外表给骗了!”
“既冲动又幼稚,钻起牛角尖来简直烦死个人又不管不顾的!你以后待在他身边,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凛,说话要讲良心的。”
陈微手速噼里啪啦,语速却一直保持着平稳:“要不是我‘急躁’,咱们是不是就被an-x的人给耍了?”
“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说会照顾他。还好……没怎么受伤,不然,我绝对跟他们没完!”
“一边去,谁跟你是‘咱们’啊?”陆凛嫌弃脸,“不过,幸好那个废弃站还在用电做能源,没改成自给自足的太阳能涂层供能,不然切不掉供能,可就真的麻烦了。”
“也不麻烦,太阳能我一样能解决。”
“哈啊?太阳能白天都储好了,你要怎么切?”
陈微勾起嘴角,抬眼神秘一笑:“就算那个废弃站一个独立供能、不联网的单位,我也有很多办法让它停下来。”
“哎!要是人家单位真的连网都不联,你一个靠网干活的黑客还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多了。简单点,可以入侵通讯系统,作为上级指示对方暂停一切工作;复杂点,直接劫持无人机,或者从卫星上对废弃站供能系统定点攻击……”
“你——无人机?陈微你的想法是不是太那个了点?!你别告诉我如果真的切不断电,你要真的去黑无人机?”
陈微挑了挑眉,未置可否。
“小陈微!我知道你技术厉害,但黑电力系统是一回事,黑进军方系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别以为你的老古董黑客技术有什么厉害的,一旦被查,就算有议长在背后撑腰,多半也要吃不了兜着……”
陈微的手指在键盘上最后狠狠敲了几下,电脑“啪”地一合。
接着,我的手就又被他握住了。手指被摩挲着,心底痒痒的。
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多想。偷偷转过头,他带笑不笑地靠在后座上,嘴角勾着完美的弧度。
也没看我,旁边车窗略过晶莹璀璨的夜景,让我的心脏陡然一阵苏苏乱颤。
“哎,怎么?这么快都弄好啦?痕迹删干净了吗?你可要保证无痕啊!怎么说你用的可是我的电脑,被查出来我会很麻烦的!”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在网络世界里抓得到我。”
“这……是不是有点骄傲了?”
“骄傲?”陈微低笑一声,“你也不想想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切,就你们那个时代的国家安全局啊?都好几百年前的单位了……”
“我们那个时代,国安局保密系数远高于你们。越是依靠网络的时代,信息安全的漏洞和错误越是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你不做这一行,就不要想当然随意揣测。会吃亏的。”
如今又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应该也过时的厉害了。
不知道主人是不是还留着他?
……
待在主人身边的日子,一共有整整五年。
那个时候的我,皮肤和筋骨都由最好的材料制成。五年下来,没有任何残旧破损的迹象,站在主人身边时,始终也不会给主人掉价丢脸。
哪像如今呢?
小工厂劣质的廉价皮肤,短短两年的时间,已经磨损得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我很清楚,这样的我,怕是来日无多。
别说指望有人带我回家——这破破烂烂的样子,就连作为免费的客服机器人,都明显是在拉低公司的整体形象了。
终结的日子,比想象中来得还早。
破损、简陋的我,终于在某个深夜被装上定期回收的垃圾车,送往城东郊区的废弃站,再一次面对着并不陌生的焚化炉。
火光映在眼里,心态却比上次要麻木得多。
笃信自己这次再不会徒劳地、疯狂着叫喊着主人的名字,发出没有意义的、像是动物濒临屠宰之前的那种凄惨而嘶哑声音。
只是,如果真的可以就此彻底结束就好了。
希望内核不会又被什么无良厂商给回收了去,第三次重新来过这种毫无意义的生命。
如果可以从此让我安心长眠,我会非常感激。
……
但是这么想着,又突然觉得,其实吧,或许真的有第三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会这么想,大概是因为我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得到了“救赎”。
以至于心底多少有了些坦荡和释然,不会再像以前那么痛苦、不甘与执迷不悟。
今天——不,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所以正确来说,那应该是“昨天”了吧。
昨天……其实是发生了一件好事的。
我遇到了一个人。
尽管没能让他带我回家,但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心中涩然酸楚之余,多少还是有点甜意的。
我想,在结束之前遇到一个那样的人,我应该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
****
“喂,你醒醒!没事吧?”
“昨天”下午三点。黑暗之中,有人叫我。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肆虐的阳光立刻灼痛了双目。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带来的阴影,替我遮住了晃眼的明亮。
仅从隔着空气传来的温度,我就能清楚地知道,他和我不一样。
不是一堆冰冷的钢铁和材料。而是温暖、鲜活的生命。
……
逆着光,我看不见对方的样子,却已经有了些暗自的揣测。我想这人多半……是个在高贵家庭里被保护得很好,心思纯真、不谙世事的大少爷。
这样的判断,是基于多年来积累的经验——在这个时代,还会贴心到伸手帮机器人挡阳光的人类,实在是太少了。
或许都已经不能用“少”来形容了,说是几乎绝种也不为过。
调节了下瞳孔适应了明亮的阳光,隔着指缝,我对上了一双泛着烟灰色的清透的眸子。
“那个,你还好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不是“自查系统,自行修复损毁”,而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对于人工智能机器人来说,还真不是一个常会听见的问题。
乍一听,就好像是把我当成人类来看待了一样。
……
我当然不会讨厌被当成人类看待。
正确来说,求之不得。
记得“白墨”就曾有过那么几次被误以为是人类的情况。
像那样的故事,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为任何机器人重复千百遍的谈资,而对这种故事百听不腻的我,还总是能够反反复复地羡慕万分。
近几年来,科技革新的速度迅猛,即便是如我这般的廉价机,也已经拥有了超越白墨当年的仿真程度。
但同样,更新更好、细节更加惟妙惟肖的机器比比皆是。像我这样的廉价品,还不至于真的会被误认。
“多谢您,我没事。”
他二十岁出头,五官俊朗。眼珠和头发近黑,细看却都透出些奇异的琉璃灰的色泽。
戴着一副黑框的平光眼镜,黑色风衣、白衬衫,一条低调的小领带。衣服不是非常名贵的牌子,但简洁而出挑。
气质干净而内敛,透着些清醒的谨慎,和这个物欲横流时代人们脸上常见的那种虚浮与纵情享乐惯了的醉生梦死,完完全全格格不入。
“……”
日光西移,打在他镜框边,折射出绚丽的光圈。那一瞬脑中突然轰鸣,心脏更是躁动。
莫名其妙的错觉——或许他……是有哪点很像主人吧?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同时,心中便汹涌起一股不可收拾的暗流,夹杂着骇人的疼痛与恐惧委屈,逼得我偏过头去躲开了他的目光。
不、不对。
不像。根本就不像!
容貌毫无相似之处,气质和穿衣打扮也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总觉得他的脸,对我来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熟悉感。
那是一种奇异的、混杂着莫名香糜气息的怀念。心脏像是陡然陷入了一片馥郁的混乱,再也回不去原先的清明。
脑内搜索了一遍储存的客户资料,我确定他不是我之前接待过的客人。随即则调阅了整个公司的客户记录——脸部识别检索,结果同样为空。
可那梦境一般的既视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甚至于不仅认识,我总觉得自己还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他。
知道他在床头摆满了书,知道他在下午四点要喝一杯红茶。知道他平日里待人温和,关键问题上却又向来强势、固执、半步也不懂得退让。
更知道他明明其他事情都很有原则,对待身边的人却比谁都来得护短——如果能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一定会被珍惜、被保护,从此不被任何人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