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蕤瞥了她一眼,也不开口,指掌起处,最后一个趟子手也昏厥在地,他略略退后一步,慢条斯理的抬手,理了理衣襟,花朝月拍手笑道:“你负责打架我负责抢钱,真是刚刚好!”
朱蕤不答,负手站在原处,湛亮眼瞳寒意沁人,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爷还在生气少跟爷装失忆!”花朝月笑吟吟的一转头,看到他的表情,顿时想起自己刚才想独吞扔下他来着……其实现在也想独吞……
咱就是想吃独食怎么了,有本事你追我啊追我啊!咱有重明鸟!一念及此,花朝月胆气顿壮,退后几步,从戒指中引出一个金元宝,在手里抛来抛去,一边笑眯眯的飞眼儿:“小蕤蕤,想不想要啊!想要就求我啊!”
他不屑的别开眼,花朝月老大不爽,忿忿的更抛高些,一边哼道:“你再这么凶,我就……哎哟!”
她失声痛呼出来,朱蕤急急回头,刚好来的及把她接入怀中,然后哭笑不得的看着金元宝从她脚面上弹开,云归兮也吓了一跳,急急冲上,却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朱蕤将她抱稳……
花朝月痛的眼泪都下来了,哭道:“我的脚呜呜……”她刚才为了耍帅,把一个五十两的金元宝拿在手里抛来抛去,结果一个没留心居然失手掉落,而且好巧不巧砸在了自己脚面儿上……真是,丢人呐……
她又痛又羞又窘,大哭道:“骨头断了……呜呜,痛死了……”
朱蕤也顾不上多想,急将她扶坐在马车边,蹲下来,捏住她的脚腕小心的转动了一下……她哭的呜呜有声,他有些担心,一咬牙就脱了她的鞋子,袜子雪白绵软,他隔袜轻捏了几下,试着轻轻活动,略略放心,柔声道:“没事,没伤到骨头。”
她大哭:“骗人,好痛,一定断了……”
他好生无奈,柔声哄她:“真的没有,很快就好了。”
她撑起身过来看,眼泪噼哩啪啦的掉在他的手上,“很痛,你快帮我瞧瞧……”
朱蕤迟疑了许久,只得慢慢脱了她的袜子,一只雪团团嫩生生的小脚丫出现在眼前,玲珑小巧,粉腻幼滑,五根小脚趾圆嘟嘟软乎乎的,握在手里几乎连心都化了……青紫的砸痕映在雪腻的脚面上,看上去惨兮兮的,却又有一种凌虐般的美……红潮缓缓的走向他的耳根,他的掌心留恋的在她的肌肤上摩挲……虽力持镇定,却怎么都无法把目光从她的小脚儿上移开……
花朝月哭的没劲了,终于停了下来,抽噎着踢了踢脚丫:“别摸了!”
摸的几乎心魂俱醉的某人猛然回神,火灼一般惊跳起来,俊面上竟有几分狼狈,口是心非的板起脸:“谁……谁摸你了,我只是在帮你冶伤。”说的好不正气凛然,真正的大侠风范。
花朝月缩回脚来,看了看仍旧青紫的小脚面,十分鄙视:“骗人,根本就没冶好。”
大侠的眼神儿不由自主追随她的小脚,闻言急咳了一声,不小心就犀利了:“元宝这么重,我就算是神仙也没本事立刻治好。”
花朝月一愣,顿时想起了刚才的乌龙,又羞又窘……可这是自己砸到自己,想恼羞成怒都没得恼,咬着唇要哭不哭的想了想,立刻双手一撑,单腿蹦了起来,朱蕤只当她要过来打他泄愤,急负了手做清高状,然后悄悄向里走了几步,想让她跳的不那么费力……
谁知道她跳了半圈,终于找到刚才的金元宝,于是跳过去又踩又跺……
你几岁啊,幼稚成这样子,居然迁怒元宝……朱蕤一时哭笑不得,可是看她一边抽泣一边艰难的蹦哒,又忍不住心软,走上几步,正赶上她立足不稳,于是重又揽入怀中,低下头柔声哄她:“别生气了,这不长眼的金元宝,我帮你丢掉就是。”其实关元宝甚么事啊!可是美人当前,谁有心情讲理……
花朝月蹦的腿酸,有台阶当然不会不下,泪汪汪瞥他:“嗯,要丢到最脏的地方!”
“好。”最脏的地方么……丢远了她就看不到了,大侠转眼四顾,毫不犹豫的就拣了个软柿子:“小花儿,你瞧这几个人哪个最难看?”
花朝月不解何意,抹抹眼泪来回看了一圈,指着一个年老的趟子手,“那个。”
“好,就他了。”他脚尖抬起那元宝,轻轻一挑,元宝飞了出去,在那人下巴上一敲,迫使他嘴巴大大张开,且余力未竭,轻轻弹入那人口中,嗒的一下砸在牙齿上,然后牢牢嵌住。这人是个八字胡,大张嘴巴嵌元宝的模样说不出的好笑,花朝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小脸儿上泪痕未干,双眼还泛着红,这一笑却如雨后清荷,说不出的娇艳明媚。
朱蕤眼神极柔却不自知,含笑道:“我们找个地方,用药油把淤血揉散了罢!”
花朝月开开心心的道:“好。”
于是他重又抱着她上马,进了市镇,就近找到一家药师馆,买了一小罐药油。那药师在前头坐堂,他便在临时的诊室里帮她冶伤。
他的掌心贯注了内力,温暖火热,十指修长,虎口处练剑的薄茧却略嫌粗糙,握上来时,好像小脚儿浸在热水里,舒服之极。花朝月刚刚眯起眼儿,他的手已经缓缓的走到了脚面上,指尖一沾到那砸伤,她顿时就是嗷的一声,听起来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狗……
朱蕤不由得失笑,柔声道:“乖,忍一忍,揉散了就不疼了,要不然要连痛好几天。”
她乖乖的点头,大眼睛泪汪汪,睫毛上还挂着泪花,小模样儿实在可人疼,他的手忍不住又轻了几分,手指绕着伤口转圈圈,就是不忍心往正地方挪。
花朝月皱着眉头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那痛,奇怪的抬眼看他:“要多久?”
在白嫩小脚丫面前再次意乱情迷的大侠面红过耳,长长的吸了口气,缓缓的揉了上去,这次他禀承专业专心专注的准则,掌心加热药油,一刻不停的揉搓,花朝月没想到和风细雨背后居然是这样的疾风骤雨,只痛的眼泪直流,一迭声的喊痛。
“嗯……啊……嗯……啊……好痛啊……呜呜……不要……停……”
声音娇甜软糯,楚楚可怜,他丝毫没觉得不对,只是低头猛揉,老药师终于忍无可忍的蹿了进来,“公子!药油不要钱了!你们赶紧走吧!青天白日的,外面还有客人,我们是要名誉的!”
朱蕤愣了愣,一时没想明白为啥忽然提起名誉问题,暂停了一下辣手摧花的动作,花朝月也抬起泪花花的大眼看了过去,刚才她是一路被抱进来的,老药师根本不知道她长甚么样子,这会儿一眼看清她的绝丽容色,顿时就被震惊了,张着嘴巴半天没说话。
朱蕤凝起长眉,冷脸喝道:“滚!”
一个字都不带多说的,全身寒气四溢,老药师一个哆嗦,连滚带爬的逃了,朱蕤继续揉搓,花朝月刚才稍息了一下,叫的愈是荡气回肠:“唔……啊……好痛……不要……”
在她的娇声软语中,朱蕤心头猛然一颤,一下子想明白了刚才老药师那句话,顿时全身发热,手都颤了……咬牙镇定了一番才能继续……可是既然已经明白了,之后她不论怎么叫听着都荡漾,手底下情不自禁的轻轻重重……既想听她叫出来,却又怕她叫出来。
这番折磨甜蜜又痛苦,大侠早已心猿意马,从头至尾懵懂的小姑娘抬袖抹了抹泪,正要开始下一轮的呼痛,忽然大吃一惊。
下一刻,金刃破空之声响起,花朝月惊叫出声,朱蕤直到此时方才察觉,猛然前冲将她抱入怀中,掀起竹榻抛向身后,同时就地打了个滚儿,一把拉过旁边的柜子挡在身前。
花朝月惊吓的张大了眼睛,眼前是她的睡前故事中出现频率很高的黑衣人们……足有十来个的样子,可是这些黑衣人袍角却都滚了金边,顿时显得档次高了不少,齐刷刷的一排长剑正指着他们,剑刃雪亮,好不吓人。
花朝月下意识的抓紧了朱蕤的袖子,朱蕤亦不动声色的移了移身子,将她护在身后。
可以说从发现有人跟踪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等着这些人出现,可是等他们真的出现了,还是觉得讶异,看他们袍角的明黄,他们竟似乎是皇家的人?这些人身手都不弱,刚才他又正心无旁鹜,若不是他们无心杀人,刚才他未必能全身而退。
两方对恃片刻,花朝月有点儿慌,在他背上写:“归兮?”朱蕤知道她的意思是呼召云归兮来带她们走,于是摇摇手示意不必,云归兮无疑是一个最佳逃跑利器,所以能不暴露,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对面有人上前一步,冷笑道:“我该叫你一声朱大人,还是拈花郎?”
声音尖细,居然是个宦官……朱蕤微微一笑,站了起来:“随便吧,两个都可以。”
那人显然没想到他认的如此痛快,愣了一下,才道:“大胆贼人!你……你竟敢冒充朝廷命官!”
朱蕤对外的公开身份是八府巡按,响当当的钦差大臣,有代天子巡狩之名,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也算是御前红人了,眼前人显然是认识他的。朱蕤也不在意,淡笑拂袖,气度雍容之极:“怎见得我是冒充?我确是今上亲授的朝廷命官,至于拈花郎这个身份……自然另有隐情。怎么,你们想知道?真的想知道?”
黑衣人一窒,怒道:“少故弄玄虚!快点把东西交出来!”
朱蕤心头微讶,面上却仍旧从容:“不知尊驾要的是什么?”
那人怒道:“还敢装糊涂!咱家告诉你,这可是天大的事儿!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兜的住的!赶紧交出来,你还能落个全尸!”
朱蕤皱起眉心,淡声道:“我确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