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韶有点尴尬,他也想起两年前云汉真人为着路芬芳偷断舍离剑的事杀上紫翠丹房,和清音仙人大战一天一夜。胜负未分,清音仙人即宣布与天墉城永不相往来。
天墉城肯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去紫翠丹房碰钉子,而太素宫刚刚与天墉结盟,也是不得不和紫翠丹房保持距离。武英韶便问道:“那令师尊如何说?”
小童答道:“师父说,连姑娘是为了救天墉城的考生才重伤如此,天墉城不能不管。她会回禀师门,带连姑娘回桑柔轩医治。”
武英韶和夏苕华面面相觑,这确实是应当应分,合情合理,谁也不能说什么,便谢过小童,让他自己忙去。
而在治疗的这两个时辰内,清理伤口时路芬芳痛晕过去一次,醒来便觉得背上似乎还有火苗在烧,火辣辣得要灼到心里去了。喝了一碗解毒养阴汤,酸苦的药汤子灌下去竟觉得十分甘美爽快。她趴在床上,听着医者在床边默默忙碌的声音,除了痛根本无暇去想什么。
路芬芳想问医者要些止疼的药,可是她魂魄仿佛游离体外,根本说不出话。她闭着眼睛,却听医者已经退步出门,在和门外什么人说话。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正是,她怎么样了?”
“骨头够硬的,褪衣服时皮都撕掉了一层,她都没叫一声。”
“这件事我回禀过云汉真人,他准可咱们带连姑娘上山了。”
“我知道云汉真人会答应,只怕我师父不高兴。我下山的时候说要给那位长得很像妙华师尊的连姑娘治病,她就很不高兴了。”
“唉,两位师父斗气,倒要咱们在中间为难。连姑娘是为咱们受的伤,如果咱们不帮她,她后半辈子就毁了。”
“我知道,所以我连师父生气都顾不得,赶忙下山来了。叶师兄放心吧,我会好好为她医治,保准半点伤痕都不留的。”
“那就好。辛苦袁师姐了。”
路芬芳自己昏昏沉沉,这段话听过后很快就忘了。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后背上好像没有那么疼了,只是嗓子里干干得,像咽了把热沙子,说不出话来。
“你醒啦?”守在床边的女医者看到路芬芳眨着眼睛,便端来一碗温水,用小银匙蘸了,轻轻点在她嘴唇上。点了几下,才让她张开嘴,缓缓送在舌尖。
路芬芳嘴唇动了动,是想说声谢谢。袁君荇说道:“连妹妹也真是不容易,普通人受了这样的伤,早疼得不知怎样了。”
路芬芳微笑,仍是不说话。袁君荇道:“你妹妹很担心你,来了好多次了,可是你现在的伤最好别见外人,武师叔和夏师妹会照顾好你妹妹的。”
路芬芳点点头,装作累了缓缓闭上眼睛。袁君荇以为她是困了,便返身出了房间。路芬芳终于可以神游丹炉中,暂时松缓一下。
她神魂入了珠丘,便觉不出痛感,且也能恢复自己的本相。此时伯服在看丹池,蓝睛和苏合在斗法切磋,他们看到路芬芳来了,纷纷停下手头的活计迎了过来。
“疼坏了吧。”伯服嗔怪着拉过路芬芳的手腕,“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路芬芳笑道:“我在丹炉中是神魂之体,哪里能看出伤在哪里,老爷子,你怎么犯起糊涂来了。”
苏合说道:“其实刚才我和蓝睛偷偷出去看你了,就老爷子一直绷着不和我们去,谁不知道他比我们谁都担心你呢?”
路芬芳说道:“你们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该为我高兴才是。不管这场火是意外还是有人捣鬼,反正我现在已经能名正言顺进天墉城,谁都拦不住我。”
苏合和蓝睛听了,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伯服也背过身去,反剪双手,自然是不赞同路芬芳正在做的事。路芬芳假装没看见,问蓝睛道:“蝮蛇呢?我去看看她。”
近些日子,苏合和蓝睛还有其他草精在植灵田的旁边造了几间茅屋。他们草精需要休息时,都是变回原形扎根植灵田中休息的,伯服也习惯幕天席地得打坐,原没有人需要住屋子。但是因为路芬芳已将蝮蛇从牢狱中放了出来,蝮蛇从小在人间成长,饮食起居都是凡人的习惯,这几间屋子便是给她住的。
蝮蛇亲身跳入丹池搅拌丹液之后,天颜风月丹成了,她也受了重伤,一直休养到现在,这是路芬芳第一次来看她。
蝮蛇在养伤期间服了许多灵草,如今沉沉睡在床里,脸上却已有了鲜活颜色,倒真有几分少女的青涩和秀丽。路芬芳坐在她床边看着她,她倒很快醒了,眨着眼睛看着路芬芳,也不知在想什么。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路芬芳的灵宠了,我会把你和苏合蓝睛一样对待。你安心养伤,伤好了,还有许多事要做。”
“听说你要去天墉城?”
“嗯。”
“果然……天墉城我再熟悉不过了。天墉城创派至今的所有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是吗?有什么新鲜的,说来听听。”
“我听他们说了,你是扮作方妙谈的样子,想去接近李靖。”蝮蛇说道,“这原是一步好棋,因为在李靖心中,方妙谈比他妻子还重要。但是……”
“但是?”
“你上天墉城之事,桑柔仙子必会阻挠,你要做好打算。”
“桑柔仙子?为何?”
“桑柔仙子是方妙谈同辈的师姐,两个人关系不甚紧密,但是有颇多纠葛。总之你一定要小心她。”
路芬芳轻轻一笑,心里已经猜中八九分了:“我知道了,还有没有更详细的资料?”
蝮蛇眼珠转动着,想了想道:“太多了,一时说不完。等你到了天墉城,我会时时提醒你的。”
路芬芳暗暗佩服蝮蛇的心计。她要蝮蛇帮忙炼丹时,蝮蛇并没说她对天墉城多么了解,害得路芬芳舍近求远,拜托盖世帮打探天墉城考试的消息;现在路芬芳说了要收她,她便巴巴得要当智囊,还说一半藏一半,防着路芬芳鸟尽弓藏。
不过这样倒也好,路芬芳不愿用心思太过单纯之人。她道:“那也好,你好好休息,缺什么就对伯服说,他会为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