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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风雪喜闻
    江雨在屋外屋内忙忙碌碌,玉秀这边更是闲不了,虽然已经生了两胎,自己在心理上也是有所准备的。但身体上剧烈的疼痛却是如同大海中的波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时常还有狂风暴雨的光顾,火上浇油是也!



    密密麻麻如同被马车反复碾压,感觉身体简直就不是自己的。由脚趾头到脑袋甚至是一根发丝、一块指甲都痛到发麻,天气虽然寒冷但汗水却浸透了玉秀所穿的棉衣,头发一绺一绺、一绺一绺被汗水绑到了一起紧紧贴在有些发白的脸上,指甲大概已经将手上攥的被子穿透,露出被水浸过发黄的旧棉花,棉花已经不是蓬松新鲜的了,翻出来的有些结在一起揉成了一个个小疙瘩,屋外其他人家,有些贪玩的小孩子他们不惧寒冷、不畏严寒,纵然是手脚冻的没有知觉也不肯回屋。或堆着雪人折来几个树枝丫算是当做手脚,又或躲在背满白雪的竹下等待有同伴经过也让他们做一回雪孩子,实现一次变身;又或者揉着雪疙瘩扔向同玩的孩子。大大的雪球撞上微微柔软的地面,瞬时散成零零的小颗粒如同老旧的翻出的棉花。



    不知从身体哪儿处传来的疼痛感由最初的星星点点逐渐密密麻麻比身体上的鸡皮疙瘩还有来的密集。



    嘴里咬的湿毛巾已经被咬的挤出水来,丝丝的水不像玉秀此时这般心急,它慢慢悠悠、慢慢悠悠地滑入口腔,悠悠拂过舌尖,玉秀觉得这水有些咸咸的,大概是脸上的汗水滴到了上面吧!玉秀心中慢慢想着,也只有这样想想其他事情似乎玉秀才能短暂地忘记这可怕的痛苦吧!



    这样如潮水般密集的痛苦一直伴着玉秀惨烈却又充满幸福的尖叫一直延续到了以雪为灯的时刻。大雪时节,人家都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可江雨与玉秀,只能一个在恍恍惚惚的烛光中发呆,一个在皑皑白雪的映照苦苦受罪。



    江雨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已经感受不到什么了。他听不到周围人的拳拳之心,也无心理会屋外娑娑雪意,耳边环绕的只剩下玉秀——他的妻子、爱人嘶声竭力的哀叫,眼中匡住的也只有在昏暗无光的小屋里两盏摇摇曳曳、飘忽不定、时暗时明的烛火。此时他与玉秀没有什么“何当共剪西窗烛”,有的只是一个在屋外——呆呆,一个在屋内——哀哀……



    屋外积了厚厚的一层,树上、地上、屋上。



    大概是远山,也飘了一场大雪,在白亮亮雪花的照耀下,向着山里人家展现着他们的风采。



    白亮亮的光自远山而来沿着人们走过的、没有过的路,一路跟来都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只有屋外几棵被夜色笼罩的树染着天空的颜色躺在雪地上格外的刺眼,大概除了春天时迁徙的候鸟和这洁白无瑕的雪才会在不经意间寻到这一处美境,久久不远离去……



    随着一声响透云霄的尖叫终于打破了江雨的伪装。从凳子上起身之时,王老汉分明发现江雨起了两次,第一次起身,直接腿软差点没倒下去,手赶紧扶到了桌子上,直到第二次才勉强咽了几口唾沫,撑着桌子颤颤巍巍的起来了。



    突然,他发现自己的眼前一切朦胧,抬手摸了摸脸才惊讶的发觉原来是眼泪擒住了眼,滑落至面颊。江雨望着食指尖上的湿润发呆,似乎忘却了一切。



    “小江?小江?”王老汉见江雨发着呆,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嗯——啊?”江雨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泪水,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并作一步还没等王老汉反应过来来,抬起来的右手还未放下,江雨已经冲到了门前。



    “生了!生了!”李大娘抱着怀中的大胖小子,拉开门笑盈盈的对着准备推门而入的江雨说着。紧接着出来的是同村的一位稍稍年轻一些的妇女,怀中抱着另一个孩子,亦是笑意盈盈。



    “小江啊!恭喜!恭喜!儿女双全是对儿龙凤胎。”李大娘看了看怀中的大胖小子又望了望身后怀中的小人儿向着江雨连连道喜。



    “哎呦!这小脸儿张的可真水灵,漂亮极了……哎!哎!小江你先看看孩子呀!”前面的还没说完,便是急急一转。原来江雨在等李大娘和另一个帮忙的妇女出来后,暼都没瞥两个孩子一眼便冲进了里屋去,留给李大娘的只剩下一阵“哐当”声。



    “哎?这——这——这……”还未放下的手仍然指着江雨去的方向,看着自家老头子。



    “随他去吧!随他去吧!”说的有些无奈。王老头冲着抱着孩子的一家老婆摆了摆手



    打从江雨和玉秀借住在他们家时,他就看出玉秀之于江雨,江雨之于玉秀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这一点他是清楚的。但令王老汉更为吃惊的是,他没想到这两个刚刚出生的奶娃娃看起来好像是在江雨心中没有丝毫分量似的,看都不看一眼,看来自己是低估了他们俩的情感。



    无奈地笑了笑,想着自己当初可是抱着儿子笑得合不拢嘴。唉!怎么又想起伤心事了呢?不说了!不说了。脸上神色精彩极了,欣喜的笑容中微微透着着哀伤。



    “你……”李大娘收回手推了一把自家老头子,朝着江雨的方向努了努嘴“你看看人家……”一脸哀怨的娇羞,似乎也是想起了当初自己生产后的场景,自家老头子只顾着儿子差点把她都给忘记了。



    “咳咳……咳咳咳咳!”一阵轻咳,憋的脸色涨红,咳得像极了重症感冒的模样。



    “哎呀!你这是咋了?冻着了?还是怎么了?”李大娘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其他人,拍着王老汉的背问。“没事没事——哎呀!你看着孩子长得多好看呀!这眼睛咋那么大呢?”大腿一拍。



    李大娘面上的愁绪随着视线的转移有所舒展。



    “呼——呼”王老汉在心里大口大口的喘气,好险,好险,差一点就又要唠唠叨叨了,余光看了一眼自家老婆很是无奈摇摇头作罢。



    小娃娃还被抱着,在李大娘温暖的怀里。眼睛是微微闭起来的,但她还是察觉到这孩子对这个陌生世界的好奇。小小的软软的手指,被微微含在了稍稍张开的小嘴中。头发——一小缕一小缕



    结在一起,贴在嫩嫩、红红的皮肤上,大概是才出生才擦洗过身上的羊水吧!留下的水珠还没晾干。王老汉简直就不敢碰,他不是没见过小娃娃,当年他儿子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是抱过的。但这个两个娃娃却让他碰都不敢碰,简直就是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仿佛他轻轻手指一点就会碎掉似的,弄得他都不敢靠近,靠近了大气也不敢出,他从他儿子身上可从来没体验过这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碎了的感觉。这两个孩子他实在喜欢的紧,如同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疼爱。他手上因常年的劳作早已布满了厚厚的茧子,皮肤皲裂摸起来如同老树皮,声声疼人。这是此时他才察觉到的。



    因为之前接触的都是些大人,或是十几岁的孩子,哪儿碰过刚生出来的呢?他怕自己的手太过粗糙会把他们俩嫩嫩软软的小脸给划伤了。故而他就这样站在李大娘的身旁呆呆的看着,抬起来想要摸一摸孩子的老手也在产生这些想法之后不知该放在各处了,就这样尴尬的举着,不过他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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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雨冲进里屋,神色慌张却在快到床边的时候慢下来了脚步,更是变得蹑手蹑脚的,似乎怕发出声音,甚至是极为细微的。



    看着床上静静入梦心爱的人儿,他安然一笑透着无限温柔,简直要融化了整个冬天。风儿停了,雪儿霁了一切安然,大概都在心疼玉秀的辛苦不忍吵醒了她吧!



    江雨轻手轻脚悄悄走到床边,将有些零散的被子朝里面推了推,碰触到的地方还有些潮气,大概是因为玉秀才出了一身汗,还没来得及擦洗身子。



    但江雨不忍心叫醒她,欲图让她好好休息一番,等睡足了再为她擦洗身子,好让她舒服清爽,要知道玉秀平时是最爱干净的了,倘若让她知道自己是以此番模样入睡,那定然是要起来洗漱完了才休息的,这未免太过,江雨不忍心。又想着或是等她一会儿睡熟了,自己再为她擦洗也是可行的。



    手指拨了拨玉秀贴在脸上的一些凌乱的头发,指腹划过的地方感觉黏黏的,是还未干透的汗水在昏黄微弱的灯光下泛着老旧的光如同多年前的纸张发黄一般。



    玉秀睡觉很安静、很乖巧,头是微微侧着的手脚都裹在棉被之中。鼻上冒着些子小小的细汗与平常因天气所生的汗珠不同,那是玉秀特有的,当然除过下雨天,不过若是她劳作后、奔跑后都会渗出细细小小的汗珠,很是动人,如同清晨微微沾着露珠的苹果,甚是诱人,这样更显出女子的柔弱,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怜悯她、疼爱她,这一点江雨很是喜欢,对于这香汗所产生的效果他也是最有发言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