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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接二连三
    “不——不——不要——不要——不要走。”听到江雨大声的呼喊,江母和玉秀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跑了过来。满是焦急地跑过来,此时江雨睡在床上盖着神色的被子,弄得满头大汗的,似乎被梦魇摄了住,沉在门里不得其路。大概是做了什么特别令人恐怖害怕的梦吧?嘴里一直喊着:“不要——不要”,脸色苍白,双眉紧锁,发丝凝成几撮儿紧贴在额头上、两鬓边。



    “江雨——江雨——江雨”玉秀率先跑到床边欲图摇醒他,助他逃脱梦魇的折磨。



    江雨梦中



    他高呼着“父亲”,见江父匆匆飘走的身影想要喊住江父,可也不知为什么,江父似乎听不见似的只对着保持着微笑,身子仿佛被什么勾了住直直向后拉去,远离江雨。而这边的江雨想要奔向父亲,却震惊地发现道路似乎是越来越遥远,不只是父亲朝前退去还是他向后跑去。身体如同灌了沉重的铅水一般,手重——头重——脚重不受自身控制。



    手向前伸去,甚至幻想自己能拥有超凡的能力让自己可以随意地拉长身体,手臂变长一把抓住离去的江父,可现实徒然,剩下的只是无力、无奈地呜咽飘荡在空气中,似乎江父是听到了,但他只是眉头微蹙身子依旧向后飘去。



    “江雨——江雨——江雨……”就在无限痛苦与绝望紧紧环绕江雨之时,玉秀温柔的声音却如同春风化雨一般轻轻柔柔远将他唤起,似乎一股异常强大的外力如同黑洞的强大,将他吸走。



    “啊——”短促的一声大叫之后是刺眼的阳光。



    “哈呼——哈呼”江雨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深深的喘了几口气才看向玉秀与从门口进来的母亲。



    “玉秀,你告诉我。我爹呢?”一把抓住玉秀的双手,紧紧握在手中。他不愿相信自己方才做的梦,希望是假的,急切地渴望有人来认同他,告诉他父亲其实还好好的在卧室中休息。



    “…………”沉默,只有沉默,空气中凝结着沉重,玉秀不知如何回答。她不愿亲口告诉丈夫公公的死讯,不愿狠心地打破他心中那点点微弱的希望。玉秀从江雨的眼中看到了期盼,期盼有人能够对他说:“哎,其实你爹还好好着呢!那是梦,是梦!不要当真——不要当真。”她分明看到江雨在不自觉地摇头。



    玉秀的沉默着实打击了他,将他心中的信念压得快散了。



    一把将玉秀拉坐在床上,掀开被子双手紧紧把着玉秀的肩膀。有些生疼但玉秀只是稍稍扭动了一下,发现挣脱不了便顺从了他。



    “江雨,江雨,没事的,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没事的没事的……”右手手附在江雨的手背上,泪珠儿还匡在眼眶里望着不愿相信父亲已去的丈夫,玉秀用着颤抖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企图安抚江雨激动到难以控制的情绪。



    “玉秀——玉秀,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爹在哪儿,我爹在哪儿。”几乎是嘶声竭力地吼了出来,如同一只受了重伤的狮子却不愿承认这个可怕且惨痛的事实。



    拼命地摇晃着,摇晃着玉秀的身体。虽然声音依旧颤抖像极了快要流出眼泪来,但江雨使劲地控制住自己,努力让盈盈泪水不从眼中流出,因为他觉得他若是哭了便是承认了他始终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那个他一直逃避的事实。他从来不是怕事之人,面对事实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可唯独这次他不愿承认!不愿承认!!不愿承认!!!



    “江雨!!!”玉秀大叫丈夫江雨的名字,想要通过大叫刺激的方式敲醒他的自欺欺人,却不想江雨内心的欺骗还是战胜了他的机智。他反而因为玉秀大声的刺激变得更加狂躁不安,更加不愿相信。摇晃变得更加激烈,更加难以控制,玉秀实在受不了了,觉得头发晕。



    江母见情形不对,连忙跑过来。使劲地想要掰开儿子的手臂,可她又老又病,力气又小,这点微不足道的力气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对于江雨来说如同被弱小的蚂蚁咬了一口一样。



    而此时的玉秀,她不愿让丈夫伤心欲绝,顺从着并未反抗,只是眼里的泪珠儿愈流愈多,根本控制不住。



    “江雨!!!”江母使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时间,如同时间停住没有流淌一般,屋子里剩下的只有玉秀小声的呜咽和江母疲累的喘息。



    窗外阳光微懒,惰惰地顺着窗帘之间的小缝隙溜了进来,流进来后并不是迅速地爬到温暖的大床上休息,而是偷偷躺在地上保持静默,似乎不愿被人发现。江母匀了匀胸口似乎是在顺气,手掌有些发疼同时也有些发烫。



    回到方才:



    看着儿子满脸的颓废,江母心中不知如何是好,焦急忧虑冲透了脑子,。在她眼里剩下的只有儿子江雨不顾一切的摇晃着玉秀的身体,而玉秀快要撑不住了。玉秀快要撑不住了——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她的心告诉自己不能让儿子因为情绪太激动而弄上儿媳妇,否则等到江雨彻底清醒以后肯定会后悔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从而弄伤了玉秀的。不,不能——不能,对不能让儿子后悔。逝去的人固然十分重要,但活着的人更加重要,只有好好的活着才能对得起已逝之人。



    于是为了阻止江雨,江母一咬牙,头转向另一边,卯足了劲重重地给了江雨一巴掌。这一巴掌大概是彻底把江雨给打醒了吧?他缓缓放开玉秀的肩膀,低头静静的,静静的,只是静静地重新掀开被子,而后突然又瞬间撑开被子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余下的只是薄被中传出的小小的呜咽、声声的哭死,像是怕被人发现一直未敢放声的大哭,只是隐忍地呜呜如同寒夜里呜呜哭死的风声。



    江母扯了扯搭在背上的外衣直起身子走到窗边。



    而玉秀还处于震惊之中,瞪大了双眼看着江母,她不敢相信平日里那么疼江雨的婆婆现在竟然出手打了丈夫,这实在让她太过震惊了。她不愿意相信但是方才丈夫脸上火辣辣的手掌印记却又清晰地印在玉秀脑海之中。



    她想要安慰安慰丈夫,欲伸手去拉开被裹得死死的被子,可刚伸出手玉秀又顿住了。拉开被子后难道就呆呆地看着吗?要劝慰但要如何劝慰呢?应该怎么说呢?这并非什么身体上的疾病还可以对症下药,心里上的别人只能起到小小微不足道的开导作用,而真真正正起到主导作用的还得看自身心中释怀的力量,唯有内心释怀了心中的“顽疾”才会彻底治愈。但外力有时也是打开内在的一把钥匙,可可恨的是,她现在脑子一片浆糊根本就不知应该如何劝慰丈夫。看着那从未见过的脆弱的丈夫,心被揪的老疼。



    江母悠悠来到窗前,在玉秀还在纠结无奈,江雨还在呜呜哭泣时“哧——”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玉秀忍不住挡了挡刺眼的阳光。



    在江母把窗帘猛然拉开以后,窗外本来还有些懒散、拘谨的阳光一下子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泄洪一般,争先恐后齐齐挤了进来,一下子整个屋子充盈了温暖的味道。落在颤抖的被子上,微皱的床单上,地上、空空如也的白墙上,甚至是边边角角也不放过全是阳光的影子。窗帘在风和外力的作用下在墙角轻轻挥动,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静谧,啊!这个温暖的世界。阳光是不烈的,是温柔的如同白色的羽毛拂去冬季的微微寒气。



    阳光洒在站在窗边江母的身上,影子顺着阳光的方向急速生长又在挨着床沿的地方悄悄停住,似乎也不敢去触碰伤心欲绝,躲在角落里独自舔伤的江雨,风儿一动借着微微打开的窗户钻入屋内轻轻流过每一个角落,有些不安分的把江母搭在背上的衣服衣角吹了起来,阳光下,江母显得愈发的慈祥,静谧如同一座会动会笑的雕像审视着这世间的一切……



    影子被风吹得轻轻颤动如同江母那可不知所措的心一般,一会儿挨着床沿,一会儿又退后一点,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既然已成事实便不可挽回了,他不愿接受便用残酷的现实逼他接受,江母心中暗道。



    深吸一口气,似乎也是在鼓励着自己做着十分艰难的决定。她怀着一颗沉重破碎的心,道出那个其实她也不愿相信的事实:“江雨啊……”声音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不像是一位才过六十的人,倒像是一位苍苍白发的垂暮之人用着无力的口气说出无力的现实。“你父亲他”眼泪混杂着口水使劲地压回了肚子里“你父亲他去了……”微微垂目,泪珠儿顺着垂下的眼皮在脸颊上跳舞,阳光下,泪珠泛着晶莹的光,眼角——脸颊——红腮——下巴,最终还是逃不脱与尘土化为一体的命运,无力的、顺从的落了下去,不再反抗……



    阳光是暖的,空气是温的,可心而却怎么也捂不热,晒不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