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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比试
    璇宇阁,主峰钧天。



    冉寒川静静立于崖边,小身子上的衣袍在山风中猎猎起舞,他的身前,一块黄土碑拔地而起,上书“一代大侠慕染长眠于此”几个端庄的字眼。



    “慕染一生,不喜奢华,不好凡俗,人间一场,清闲自在。如今,让他安息在此,山野空旷闲静,土碑简素自然,也算合了他的性子。”华承风这样告诉他。



    三柱清香默默燃于墓前,淡淡的氤氲缭绕在碑上,跟前伫立好久的冉寒川深深一拜,望着浩荡一片的云天,轻轻道:“慕前辈,你好生安息,你托付给我的书,我一定会好好保存,还有这一切的一切,若我冉寒川有一天拥有足够的实力,我一定会弄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给你给断大哥一个清白。”



    背对着慕染的墓碑,冉寒川的背影渐渐远去,经过了种种的事,他发现自己每次都只能在一旁作为一个看客,自己永远都帮不上任何人任何事的忙,在这山峰的绝巅,看着山下无限辽阔的浩瀚,他心中对强者的渴望越发深刻了。他要变强,他想知道想看到无数事实的真相。



    在离啸风山数十里外的一座丘陵上,一个人影怔怔的望着钧天峰顶处,口中默念道:“慕染死了,慕染死了?慕染死了??”



    三句一模一样的话,第一句明显是送了一大口气的感觉,可第二句又仿佛是夹杂着疑惑。这第三句,则更多的是一种捉摸不透的困扰。“为什么死了,反而更加的模糊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人影身后的几名随从面面相觑。



    另一处不显眼的所在,一个和冉寒川一般大小的少年人手中拿着茶盏轻轻摇晃着,看着水中浮沉的叶片,意味深长的自语道:“慕染...”



    “根据你们各自所获得的令牌,下面,我宣布比试的名单!”



    璇宇阁的主楼“吟风”,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两千年来,几度修缮,吟风楼昔日风采依旧,傲然耸立,飘然出尘。四根巨大的朱红圆木,恍若承天之柱,撑起了吟风楼庞大的体积,上面雕刻着各种神秘的云图,令人捉摸不透的花纹。碧瓦朱檐,雕梁绣柱,最上面的两层,四面透风,雕栏玉砌,立于其中,宛若身处八方之心,眼观天下,豪气顿生。



    山中楼,栏前人



    风啸静野林鸟起



    眼观山河大好



    记否昔年春华



    秋月下,闻风低吟语



    所吟何?风昔风惜风去兮



    寒芒殇,剑风狂



    清风卷刃世间寂



    风扬天下古今睥



    却道是,寂寥楼中藏



    红尘梦中



    浮生浮沉心



    吟风楼前,一座被岁月磨平的石碑上镌刻着这样一首诗。据传,此乃璇宇阁祖师风震阳所做。祖师以指代剑,入石三分,却无不流畅,行云间如游龙轻叹,如野鸟倦归,道尽了人生,言尽了璇宇。



    风传今朝。



    冉寒川和另外的六个少年人正站在楼前空阔的场地上,四周三三两两站着些璇宇弟子在旁观看,楼前,更有以华承风为首的三名门中长老和一众师长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几个少年。



    正前方,一名弟子手中持着璇宇剑令,对七个少年宣布着比试顺序。



    “试炼弟子冉寒川,因寻得我派‘宇字令’,故免第一轮比试,直接进入第二轮。”



    话音一落,七个少年顿时喧哗起来。孙远抱臂依旧沉默,其余人却皆有不同表现,犹以其中一人,眼中不平之色渐重,终于,这个少年站了出来。



    几个师长皆是一愣,目光凝聚在这个少年身上,这么一看之下,少年顿时紧张不已,不自然的说道:“我,我认为不公平!”一句脱口,这个少年仿若豁出去了,也不再犹豫,继续道:“我在山下,就看见这个冉寒川和华前辈私下闲谈过,这一路走来,他实在太过顺风顺水,我怀疑此次试炼璇宇阁有对此人故意放水之嫌!”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随后不少弟子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华承风远远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低语道:“妒贤嫉能,心胸狭隘,一味从别处找理由,而不思己过,此子,难成大器。”



    几个师长眉头微皱,华承风是他们的师长,华承风的为人他们是再清楚不过,冉寒川的身份他们也都心知肚明,可他们知道华承风绝不会因私违公,但这个少年大庭广众下如此肆言开口,却是有损华承风在门中的德望。



    一人开口道:“孩子,此事绝无不公之说,所谓机缘便是如此,何来放水之说。”



    “用这虚无的机缘之说来掩饰放水,我不服!”少年心性,不懂收敛转弯,这少年似是委屈似是紧张所迫,竟不依不挠起来。



    “够了!”冉寒川见此事波及到自己的华爷爷,遂走了出来,冷喝道。



    这个少年,冉寒川多少知道他的名字,叫做白杰。白杰看向他来,怒从心起,叫道:“喊什么喊?你这个作弊的小贼,有什么资格说话!”



    冉寒川嘴角微微一扬,冷笑道:“若是不服,比试一番便知低劣,何必叫嚷。”



    白杰心中不平又恼,再加上紧张的压迫,竟是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说的不错,不服便战!”一边,孙远饶有兴致的插上了一句。



    “来啊!”自己放的话,反被他人所激,白杰越发沉不住气,一个箭步冲到一旁为比试所备好的武器架旁拿过一柄长剑就向冉寒川一剑刺去。



    “真没教养!”几个师长和门中长老不住的皱眉。



    冉寒川冷冷的看着白杰,伸手拿下背上的带鞘长剑,也未见有其它动作,只是简单的横挡在胸前。



    “铛”长剑铮鸣,白杰一剑正刺在了冉寒川的剑鞘上,这一剑所刺偏向剑尖,本想直接以力压人,将冉寒川的剑直接带开,一招制敌。可他眼中得意之色还未来得及闪烁,便觉得一股沉沉大力涌上双臂,仿佛面前的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冉寒川的这把剑,重达数百斤,又岂非儿戏?白杰长剑弹回,骇然的神色中,身子不受控制的连番跌退。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白杰恼色更浓,大声长喝着,手中剑招变幻,袭向冉寒川。



    冉寒川立于原地纹丝不动,任凭白杰百般招式,各种刁钻,他的剑却总能适时的出现在白杰下一招准备进攻的路数尽头,令得白杰惊怒交加。冉寒川一手剑招将身子四周防的密不透风,使得他完完全全束手无策,可想到自己叫嚣在前,弄得现在全无台阶可下,顿时觉得骑虎难下,恼怒中,脸都烧红了起来。



    面对着又一剑袭向自己,眼看白杰羞红的已经想找个洞钻了,冉寒川目露寒光,嘴上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举剑,劈出!



    这一剑毫无花哨可言,只是最简单的一剑,这一剑,白杰可以说全无准备去应对。数十个回合下来,冉寒川只守不攻,白杰潜意识中,已将他当做一个活靶,虽然是自己无法撼动的活靶。这突兀的一剑斩向白杰,从他剑旁轻轻擦过,白杰片刻间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自己完了!



    “啪”一声闷响,阵阵剧痛从躯干传向全身,白杰惨哼中,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一缕鲜血随机从嘴角滑落。



    虽只是一剑,甚至是无刃的一剑,但冉寒川百斤重剑和远超同辈的臂力,又岂是好接的?更何况这一剑动若脱兔,突发袭人,直劈在他的左半身上,这还是冉寒川有所留手,否则仅这一剑,就足以将白杰给打成重伤。



    “你输了。”冉寒川瞥了一眼白杰,淡淡道。此时的白杰,在剧痛之后,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脸色发白。他本就在这一剑之下被打出了内伤,此时听到冉寒川的声音,一股羞辱的感觉冲上心头,憋怒之下竟是一大口鲜血直接喷了出去,接着双眼一合,便晕了过去。



    “这孩子,最后竟是被自己憋怒所伤,真真是难成气候。”几个师长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样的苗子,他们断然是不会给收入门中的。



    其余的几个少年,此时看着冉寒川的眼神中异彩连连,各自思忖着,只有孙远一人的眼神不似他人,在他的眼中,闪烁的,是一股战意,一种跃跃欲试的情绪。虽说如此,不过几个少年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冉寒川明白,不需要再去说明什么,他默默的回到了试炼的队伍中。



    “好了”一个璇宇长辈站出来说道:“闹剧结束了,现在比试继续进行。”说罢,对着主持的弟子点头示意了一番。那名弟子回了一礼,便对着试炼的少年们道:“现在,经师长们的商议,直接将白杰淘汰出本次试炼,我们也重新分配了比试名单和规定。”



    “接下来,我将宣布比试顺序:第一场,岩丘对夜默。第二场冉寒川对孙远。第三场,米立对叶婷。”



    此番对阵公布,孙远沉默的眼神中顿时爆发出精芒,冉寒川清晰的感觉到孙远心中飞腾的战意,又或者,在孙远眼中,这些人里值得和自己交手的,就只有一个冉寒川。枪头点了点米立,叶婷嘴上挂着一丝戏谑的笑,米立苦笑着,小声嘀咕着:“这如花似玉的姑娘,叫小爷我怎么舍得下手啊。”他耸了耸肩,忽然发现叶婷正盯着自己,不禁浑身一颤。另外的两人,岩丘和夜默相互对视一眼,竟是谁也不服谁,齐齐向前走出。



    主持弟子朗声道:“两位是否准备好?是否可以开始了?”



    岩丘和夜默同时点了点头,主持弟子也不多言,随之便挥手示意比试开始。岩丘夜默皆是选了一柄长剑在手,岩丘气沉如岳,马步稳打,将剑举在自己身前。夜默先发制人,一剑猛刺而出,只见岩丘一个铁板桥就漂亮的避过了这一剑,紧接着就猛地将手中长剑撩起,把夜默逼退,夜默则轻轻一退,便又是一剑刺向了岩丘下盘。



    “铛铛铛”,长剑交锋不止,夜默一手剑法使的颇为灵动,看得出其学识也不浅,往往一剑所刺都是些刁钻狠辣的要害之处,而岩丘使剑的套路却和夜默恰恰相反,大开大合间总能挡住夜默凌厉的攻势。



    夜默剑刺下腹,岩丘便举剑猛斩,以攻代守,夜默攻其面门,岩丘便剑扫下盘,夜默若攻其正面,岩丘便挥剑硬碰。夜默虽说剑法灵动刁钻,但岩丘更深谙攻防之道,二人间斗得如火如荼。



    两个年纪尚小的少年,展现出这等势均力敌的较量,看来都有些不错的功底,倒是相当难得的,几位师长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毕竟,这些孩子在他们眼中都是上好的璞玉啊!他们需看好,每一块玉该用如何的方法去雕刻。



    岩丘有如渊渟岳峙,看似粗糙的剑法却有着朴实的功效,简简单单就一个字“守”。而夜默犹如一条毒蛇,蛇信猛吐不止,连绵不绝的攻势看上去占尽上风。这样一幕看在众人眼里,都不禁想起了刚刚冉寒川接下白杰挑衅的那一场,但,夜默不是白杰,岩丘更不是冉寒川。



    在场的师长都看的出,这岩丘的剑势在缓慢的集聚着,他在等,等夜默的气势稍退,迎接上的就是他岩丘暗藏的杀招!这些师长们慧眼如炬,都心中笃定了岩丘的胜利,看着同样不凡的夜默,不禁轻叹了一声。



    可就在这时,场上的形式陡然一变,夜默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连番进攻无果下必有力竭之刻,此时,他攻出的一招又被岩丘所阻后,他竟憋着一口气,不退不守,反而大反常态的一剑猛劈向岩丘面门!



    璇宇的弟子师长们都是眼前一亮,此子倒是懂得取舍,眼看不妙,知道去奋力一搏,这下子,形式又不明朗了起来。那岩丘终是年纪轻了,面对着夜默突发的一剑一时间懵了,沉稳的心态顿时紧张起来,眼看一剑就要打在自己面门,他险之又险的反应过来,拼尽了全力倒向一旁。



    “唔”岩丘闷哼一声,左肩遭受了夜默全力的一击,虽说剑锋未开,但这一剑确是实实在在的打在了他身上,直劈的皮开肉绽。



    同时,夜默也发出一阵闷哼,身体难受至极。他那突兀的一剑,付出的却是超出自己身体极限的瞬时变化后无比的痛苦,虽说伤敌却更伤了自己。



    这一回合,又是平手!



    势均力敌的两人,这一刻依然谁也不言认输,岩丘左臂麻了,但他个头大,够壮实,右手持着剑,战意未减丝毫。夜默重重的咳了几声,咬着牙举起了手中的剑,他知道自己悬了,但他不会轻易言败!因为这比试的结果,将决定他们各自人生的路!



    岩丘单手持剑,健步冲上,变守为攻一剑狂斩,此时的夜默患有内伤,身手锐减,他虽说伤了一臂,却不影响他力量的发挥,正所谓趁其病要其命,如此大好时机,岩丘怎会放过,当然要以力压人,用最简单却最有效的方法去获得胜利。



    这要命的关头,夜默紧咬牙关,狠命的闪身躲避,同时一剑刺向岩丘腹部。哪知岩丘面对这一剑不管不顾,竟也是搏命之态,原本斩出的一剑脱手而出,向上猛抛,同时健硕的身形巧妙的避开了夜默拼死一剑。



    夜默一剑刺空,尚未来得及回剑,恰巧迎上了岩丘抛出的长剑,“铛”的一声,剑身上传来的冲力微微阻了阻夜默,岩丘趁着这间隙,已然在夜默身侧,两手紧扣着,猛砸向他背心!



    “唔”夜默痛哼一声,整个人便晕了过去。岩丘大喘着粗气,唯一能动的右臂高高举起手中长剑,他赢了。



    华承风等几个长老和一些当代师长们都赞赏着点了点头,不光是欣赏岩丘,夜默这个孩子也是丝毫不差。两人都有着不错的基础,同时又有着顽强的意志,不屈的品质。可修炼的路途是残酷的,淘汰无处不在,众师长没有谁会因此而心软,不过是可惜罢了。



    比试结束,璇宇阁的师长立刻授意,四名弟子立即跑到两人跟前,开始用着仙家术法为二人疗伤起来。



    “第一场比试,岩丘胜!第二场比试的试炼弟子出列!”



    夜默和岩丘被带了下去,冉寒川与孙远同时迈步走上场,二人对视着,孙远嘴角一咧,笑道:“我对你很好奇。”



    冉寒川作了一礼,回答道:“我也很期待和仁兄较量一番。”冉寒川这话发自肺腑,自己虽说习武五年有余,却极少能和平辈中人切磋,在同龄能和他过招的着实不多,这其中的缘由,说起来就颇为复杂了。



    “两位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恩”



    冉寒川取下了自己神秘的带鞘长剑,静气凝神,孙远也从自己身后的武器架抽出了一把长剑和一柄短剑分别持在左右手,对着冉寒川邪邪的一笑。



    “比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