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危险!”看他单手握方向盘,她的脊背就忍不住冒出一阵冷汗。
“给。”男人把领带递给她。
顾梓沫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为了不惹恼这位阔少,还是小心翼翼的把领带接了过来。
“系在眼睛上,不许耍花样!”
顾梓沫看着手里这条夸张的深红色领带,在一番心理挣扎后,还是乖乖的把领带系上了,也不敢跟他耍花样,怕被发现后死得更惨。
只是,眼睛被领带蒙上的感觉毫无安全感可言,她看不到现在的状况,车开得越久她就越怕,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知道我做错了,真的知错了,拜托你不要折磨我好不好?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找人来假扮你的……不,不对……我的确是故意找人假扮你的……但是我是逼不得已呀……”
要知道,把人置于不确定的环境中,更能激发人的恐惧感,她现在就怀疑,他在根据这个原理玩儿她,现在她是真的怕了。
她打不通陆铭瑄的手机,也不知道他的现状,要是这个陆聿骁一时发疯,也报复了陆铭瑄,后果将不堪设想,她吃点苦没关系,但是又连累陆铭瑄,她就亏欠他更多了!
想通这些,她就决定向这个骚包男人低低头。
而这位阔少,似乎在开车的时候,容易惜字如金,这次一个字的回音都没有,她只能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前男友劈腿要跟别人订婚,我一时置气,就冲动的想要找个更好的男人气死他,但是我找不到更好的,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找人来冒充你,其实你也不能怪我选中你,主要是你的名气太响了,我当时想到的第一人选就是你,你看,我还是你的脑残粉呢!”
可能是因为太怕了,她竟然还对他说了几句好话。
“到了。”随着男人的骚包声音响起,车子就停了下来。
她吓得要命,也不禁替陆铭瑄打了一个寒颤,“我可以把领带取下来吗?”也不知道,他把她带到了哪里。
“不可以。”她听到男人打开她这边的车门,然后,她的手就被一个大手抓住,“下车。”
她被扶着往前走,觉得周边都是安静的,男人时不时的提醒她抬脚,说是在上台阶,她也没有什么花招可以耍,只能依言走着,模模糊糊的,她觉得自己踩着的应该是那种青石板的阶梯。
貌似还是左转右转的那种,曲曲折折的,反正挺复杂的,走了好久,阶梯都没有走不到尽头,她的心越坠越沉,最后忍不住咬着唇,开口问了他,“这是去哪里啊,怎么这么多台阶啊。”
男人不说话,继续扶着她走,手劲儿还挺大,动作也比较粗暴,又走了一段时间,他才终于停了下来,她也停住脚步,下意识的就去摸领带,但却被他那只金贵的手给别开了。
“来的时候,你就一直在忏悔,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你在这里,好好忏悔一下自己不够诚实守信的行为吧,记住,时间越久,诚意越足。”他一边给她紧了紧领带,一边幸灾乐祸道。
人在屋檐下,顾梓沫只好低着头默默忏悔,这是在心里写本《忏悔录》,比起那个被杀被暴尸的结果已经好多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反正她站的脚都酸了,她忍不住出声问,“陆少,现在可以了吗?”
“咦,陆少,你怎么不说话呢?”
可是无论她怎么叫,回答她的都只有沉默!
她登时就慌了,就怕他把她抛下,一个人开车走了,偶像剧上不都是这样的嘛!
她一把将领带扯了下来,睁眼一看,哪里有男人的影子啊?
可是就在之前,她明明因为她担心他偷溜,所以她明明有悉心的留意过脚步声,并没有听到男人走远的脚步声啊,可现在举目四望,连个鬼影都没了!
这家伙,是去无踪的鬼投胎?!
她头疼了一把,接下来才认真的往四周看,一眼望去,眼前都是一整片整齐划一的石碑,周围林立着阴森的大树,墓碑上有一张张微笑的黑白照片。
荒无人烟的墓地,一张张的黑白照片朝着她阴笑着,似乎几欲伸出魔爪来将她拆吃入腹。
她虽然没做亏心事,但是一想到,这荒郊野外只有她一个人,她登时就慌了,双手紧紧地抓着外套的口袋边缘,心里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忽然——
她的肩膀上传来一阵冰凉,一个重力就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的肩膀颤了又颤,舌头打结,好不容易才喊出一字,“谁?”
她本该更慌,只是因为,她是无神论者,所以根本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
她微微侧头低眸,就看到地上有一个高大的影子,视线游移到某处,她的嘴角勾起,“陆少,我知道是你。”
怪不得刚刚没听到有脚步声走远,这男人真可爱,为了吓唬她,还故意躲了起来。
后面依旧没有回声。
她微微心虚了下,但很快坚定地想法又漫上心头,影子就是身体的折射,这个骚包男人穿了件很肥,而且裆处很宽大的裤子,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抓住他的手臂,迅疾的回头,果然见那颗蓝钻在微弱的光芒下璀璨生辉,而此时,男人正龇牙笑着。
“我就知道是你!”她将他的手摊开,一把就将领带拍到他的手里,还给他,“现在!是不是该一笔勾销了?”
男人三下两下,就将自己的领带系好,回答她,“现在还不行。”
顾梓沫扶额,嘴角撇了撇,“你该不会因为,没有看到我意料之中的惊恐而觉得这次不算吧!这也太坑了,这样吧,那你再按部就班的吓我一次,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
她知道这些富二代爱玩儿,而且变着花样玩儿,传统的那些暴发户什么的,喜欢看女人卖笑卖骚,而这些富二代正好相反,特别喜欢看女人哭,看女人受到惊吓。
听说有一群富二代,还专门为此养了一窝毒蛇。
看来这个陆聿骁也没有多特别,还是喜欢跟别人玩一样的。
“我有那么无聊吗?我是来给你讲故事的。”男人指着他们正前方的那个墓碑,示意她看过去,“就是关于她的故事,你看看,你认识她吗?”
“她?”顾梓沫没有想太多,按照他的指示,依言看过去。
黑白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年龄并不大,梳着一个古典的发髻,穿着旗袍,笑容端庄秀美,即便是黑白的照片,也无法掩盖她独有的气质。
很有韵味的一个女人,这等姿色才貌,应该足以和影星媲美。
随着这个想法的涌出,有一个影星的脸,就无端的从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然后渐渐地,和这张黑白照片重合起来。
她上前一步,又去看上面的名字,不由得念出声来,“林若水?”她退后几步,惊讶的捂住嘴唇,看向带他来这里的男人,“她是林若水?难道不是那么曾经成功进军了好莱坞的影星吗?太像了!是双胞胎姐妹吗?”
“没有那么复杂,她们是一个人,只不过用了化名。”男人俯下身,找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墓碑,然后说,“因为嫁进陆家,所以被迫改了名字,也因此,就算死掉了,连外界都不知道她的一丝一毫的消息,别人都不知道她往哪里去了,而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
顾梓沫呼吸绷紧了,嘴巴紧闭着,瞳仁收缩着,又盯着黑白照片看了会儿,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会这样,嫁进你们陆家,就必须改名换姓吗!就要在所有人的眼里消失掉吗!这简直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她最后的下场是——尸骨无存,这里只是她的衣冠冢。”
“天——”她刚刚稍微远离自己唇边的手,又再次忍不住更用力的捂上自己的唇。
这男人的装失踪,没有吓到她,反而用这个故事,吓到了她!
她整个肩膀都在颤抖着,嘴唇也颤着,虽然这是夏夜,但她总觉得这里空前的冷,这个这种冷,是那种刺骨刺心的冷意,那股阴寒的感觉,透过冰冷的地面,通过她的脚底,直直的嵌入到了她的心里。
太冷了,整个人不由得抱紧自己,瑟缩着。
她现在很庆幸,自己听从了陆铭瑄的建议,穿了这件外套出门。
“那她是怎么死的?”她不敢看那张照片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讷讷的问。
一个成功进军到好莱坞的影星,曾经有着众人艳羡的人生,却过早的香消玉殒,孤零零的躺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无人问津,也无人知晓。
“被人推下楼梯,孩子没了,自己也成了残废,被情敌刺激到自杀了,骨灰也被蓄谋情敌制成了烟花,烟花被当成娱乐助兴燃放了。”男人直起身来,嗤嗤的笑了几声,“听了这个故事,你是不是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对你太好了点儿。”
她的心脏险些漏跳几拍,几乎是拼了命才发出那么点声音,“你……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声带明显的颤抖着,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得到。
嫁入高门的女人,从嫁进去的那一刻,就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也失去了自我,她很难想象,这个女人是怎么度过那日日夜夜的。
她怕死了这个故事,人害人,还是一尸两命,还让对方尸骨无存!
她立即想到了顾祯祯,顾祯祯变相的将她推下电梯,要得就算不是一尸两命,也隐隐有了这种狠心,人心堕落至此,可能还真的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就是给你举个例子,向你说明,成为陆家人该牺牲很多东西,也好让你提前做好准备。”男人看了一眼墓碑,“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可以走了。”
她浑身都在发毛,没有勇气在这里多呆一秒,点了头,眼睛尽量不去看那张照片,侧了头,跟着他原路返回。
一路上,她将他后面那句话想了几个来回,最后手指若有似无的摩挲上无名指上的戒指,跟他说,“你放心,我不会进你们陆家的,你也别拿我开玩笑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看她一眼,桃花眼里暗淡无光,眼里都是晦暗不明,已经没了往日嚣张的神采,“如果你能记住,并且遵守这句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盯着他身上的红色,却觉得那颜色,此刻都失去了暖意,一点儿都暖不了她的心,而就算他头上顶着这种顶级骚包的发型,她都觉得,他现在的背影,异常的萧索落寞。
他和陆铭瑄不一样,陆铭瑄很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就算是他惊讶惊恐,他都能掩饰的极好。而这个骚包男人,快言快语,直来直去,心情都表现在脸上和动作上。
骚包男人这个样子,让她很不适应,她没有想到,本来风流倜傥的一个恶霸式的公子哥儿,如今却流露出和他风格不搭调的哀伤表情来。
从接触到他的那一天起,他都是有什么说什么那种男人,不遮不掩,爱骚包爱夸张,她觉得他不讨喜,但现在她看到他的另一面,竟然想要安慰下他。
只是,在安慰别人这种事情上,她还真的是有点无从下手,以前她被何殷正伤透心的时候,她想到了报复,她让何殷正的颜面荡然无存,剥夺掉何殷正所有的希望。
而前面这个骚包男人,他该去找谁报复呢,陆家?
他本来就是陆家人,他没有立场报复回去的,她想,他现在一定很矛盾,她不知道这个林若水是陆家的什么人,但这个女人能让骚包男人这么动容,想必肯定有亲密的关系。
顾梓沫看着青色的台阶,低头走着,蓦地开口,“你们陆家人对不起她,她同样也对不起自己,她的死,也有自己的责任。”
男人果然回头,深切的皱眉,“你凭什么这么说。”
她将他的神色和动作都看在眼中,很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他是百般维护着林若水的,见不得别人说一点关于她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