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落院三人红着眼睛将二小姐的东西收拾好,一直送到二门上,目送小姐的马车离去,这才依依不舍的回转。
青篱看看身边两个粗壮有力的婆子,对她恭敬之余的傲慢之态,又想起王夫人在老太太屋里的一番话,以及眼中闪过的不易觉察的狠厉,不由暗暗为李姨娘以及杏儿等人担忧。她不在府里的这段日子,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因为自己而备受苛责。
自己终究是势力太弱,保全不了要保全的人。
想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昨天还因为完胜一场而暗自欢喜,今天便又要重新面对那些人出的妖蛾子,她总觉得自己快要忍受不住了,也许此次宏远寺之行,便是她苏二小姐身份的终结罢。
思及此,她的心里堵得格外难受,有一种化不开的悲伤在心中弥漫开来。马车行走在闹市上,耳边依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人群声,她却丝毫没有了挑帘偷看的兴致。
宏远寺建在京城郊外往西约三十里的燕山山腰之上。燕山主峰突兀,山势险峻,峰峦层叠,山中树木种类繁多,层次分明。
山脚及山腰之处,多果树,每到春天,桃花杏花梨花开得格外热闹;山腰之上,多松柏,多溪泉,故而不乏灵秀与缠绵,缥缈变幻的云雾则使它平添了几分神秘与深奥。
宏远寺后又植有一大片腊梅树,是以,这里一年四季游人如织,再加之宏远寺之中曾出一位得道高僧,相传这位高僧法力无边,为人消灾延福,非常灵验。虽这位高僧早已驾鹤西去,但宏远寺盛名仍在,又因着山中美景,是以不但京城的达官贵人喜爱来此处,更有许多文人墨客,香客慕名而来。
是以山脚下,逐渐发展成为丝毫不逊于京中热闹的集市,车水马车,好不热闹。
出了京城西门,约末赶了一个时辰的路,青篱一行人便到了这燕山脚下。
这两个婆子,一个姓路,一个姓马。青篱看了那路婆子一眼,只觉得她眉眼间与王夫人跟前的王嬷嬷有几分相似,再联想起王夫人眼中的狠厉,不由心中冷哼。便装作无事闲聊,随口问了她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何人?何时入府,在府里做什么差事等等,那路婆子恭恭敬敬的答了。果不其然,原来是王婆子的姨表亲。
青篱此刻已经从那消沉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兴自己反击,也兴对方再出招不是?后院之中的争斗,本来就是扒高踩低,甚至是不死不休,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无情,敌不过对方,只能说明自已的无能,还能指望着她们平白的放过自己一马不成?
青篱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群山与近处的松柏与古朴庄重的寺庙殿落交相辉应,天空睛朗,万里无云,那高高耸立的主峰剑一般立在天地间,俯瞰着世人的渺小。
突然觉得有些孤独,这突如其来的孤独之感让她莫名其妙,刚穿越来时,自己孤伶伶一个人,甚至连杏儿等人也不敢相信,整日提防,却没有生出一丁点儿的孤独之意。这都穿来许多日,也有那么几个人可以相信,可以依靠,却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情绪,真真有些可笑。
猛然摇摇头,将这些可笑的情绪抛开,随着人流,拾阶而上。
刚行了数步,便听见后面有人高喊,似是青阳县主的声音,青篱连忙回过头来,果然见青阳县主一身大红的衣衫从一车华丽的马车下闪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跟前儿,恨恨道:“你这丫头,这又中唱的哪一出?好好的跑来吃什么斋念什么经?”
话刚落音,路婆子便在一旁轻咳了一声。青阳县主疑惑的看了那二人一眼,正要发问,青篱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道:“青篱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家中未出世的小弟弟祈福,县主莫非也是为亲人祈福而来?”
青阳县主了然的眨眨眼睛,脆声道:“正是,本县主此次正是为了祈福而来。正好在这里碰上你这丫头,也好,你与本县主一道儿去见见那主持方丈。叫那老方丈给贵府未出世的小公子多念几遍经,保保平安。”
说着拉起青篱就要走,那路婆子和马婆子因着王夫人的话,要寸步不离二小姐,连忙跟了上去。青阳县主回头斥道:“还不快去将客房收拾干净了好让二小姐歇息,做奴才的这点眼力架儿都没有,难不成叫二小姐亲自去收拾?”
这路婆子马婆子相互对视一眼,权衡利弊,略略犹豫一下,这才不情不愿的去了。
青篱见那二人离去,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笑道:“多谢县主援手,若非县主今日前来,青篱怕就要做那案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青阳县主娇笑一声,道:“你这丫头,莫在我面前做样子。我还不知道你?你哪里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快说说罢,倒底是怎么回事?”
青篱拉着她,一边向山上走,一边将昨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末了叹道:“原本我昨日还高兴着,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玩一场,谁知今日早上,太太便以我院中两个丫头年幼不知事,奶娘寡居丧子,怕冲撞了菩萨为由,硬是将这两个婆子派了来,这明着是服侍,暗着可就不是监视么?把那三人留在府里,一来可以断了我的臂膀,二来不正好趁我不在,把那三人揉搓揉搓么?”
青阳县主咬牙切齿道:“你们府里的太太看着是个温柔的,没想到是这样毒的心思。”
青篱一笑:“这大宅门里的当家主母哪里有一个简单的?虽然她派了人来监视我,掬着我,我倒也不是没有法子。”说着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担心院中那三人和我姨娘。我姨娘那样不防人的性子,太太随便一个小手段都能叫她吃个暗亏……”
一番话说得青阳县主的脸色阴沉着。青篱突然醒过神来,笑道:“瞧我,一时忘了形,尽说这些见不得台面的事儿叫县主陪着青篱忧心,青篱该打。”
青阳县主细细的瞅了她半天,才展颜一笑道:“那日赏花宴,我见你与那王语嫣的一番对话,便知你是个通透的人,果然没看错你。你也莫太过忧心,你们府里虽我不能常去,倒也能安排个奴才盯着些,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便派了人来知会你。再者还有那岳死人脸在你们府上教书呢,我这就回去,叫他多上点心……”
青篱闻言大喜,连忙谢过,想了想又笑道:“县主即然帮忙,便帮到底罢。”说着凑近青阳县主,低声道:“县主可知哪里能买到迷药,毒药还有解毒药之类的?”
青阳县主唬了一跳,睁着一双丹凤眼,满眼不可置信:“你这丫头,倒底要干什么?”
青篱笑着解释道:“那迷药自然是给方才的两个婆子准备的,否则她们天天跟在本小姐身后,我可不真就成了那翁中鳖了?解毒药嘛,自然是防患与未然,说我是小人之心也罢,反正谨慎点总是没错不是?至于毒药,嘿嘿,若是那些人真惹恼了我,自然就用得上了。”
青阳县主因着青篱的这一番话,眼睛睁得更大了:“这些江湖中的手段,你一个小丫头哪里学来的?怪不得岳死人脸天天训斥你,本县主看呀,你就该训!”说着恨恨的点了点她的头:“什么大不了事情么,还真能闹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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