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日一大早,丫头们的家人在山海镖局的护送下到了长丰县。
几家子人拖家带口的,把李府的前厅挤得满满当当的,杏儿的家人来得最齐全,爹娘以及两个哥哥嫂子还有三个侄儿两个侄女都来了。
两位老人家约有五十岁出头,身子骨看起来还挺硬朗,衣服干干净净的,想来家里过得还算不错。两个哥哥,老大叫贺松,老二叫贺竹,青篱这才知道杏儿的本名原来叫贺春杏。
杏儿的大嫂子年约二十五六,梳着简单的妇人发,身材略微发胖,皮肤微黑,一看就是个能干活儿的。二嫂年约二十左右,皮肤较白,中上之姿,但是与大嫂一比起来,也能算得上是位美人了。
三个侄儿二个侄女,大的**岁,小的才刚刚两岁,一家人初一见面,先是惊喜连连,然后不约而同的抹起了眼泪,红姨在一旁劝过这个,劝那个,着实好一阵忙活,不一会儿这些人便又说笑起来。
青篱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言笑宴宴的模样,见杏儿左右开弓,将最小的侄女侄儿抱在怀里,立在父母身边撒娇,青篱见了她这副神态,不由感叹,原来杏儿这丫头才是最最幸福的人呢。
柳儿的弟弟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细眉细眼的,与她倒是有八分的相似,此时姐弟俩正在窝在角落里低声说着话,许是说到了家中的爹娘,柳儿不停的抹着眼泪儿,那少年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如何劝解,只好沉默的坐着。
这一行人中,单从衣着来看,合儿的家境似乎要差些,来投奔女儿,按常理应该将家中最体面的衣服都穿上身儿,可此时青篱观他们身上的衣服,不但洗得发白,有几处补丁也很是显眼儿。
她一进来,原本闹哄哄的厅堂里,顿时静了下来。杏儿柳儿合儿抹了眼泪儿,走了过来,齐齐给她跪了下来,青篱唬了一跳,这几人自从离了京,她便不叫她们行这种跪拜之礼。连忙一手拉一个,笑道:“往常都说了不须你们跪,今儿偏偏是家人来了,又要跪,可是叫你们家人说我这个小姐苛责你们?”
红姨也在一旁道:“大过年的,快把眼泪都收了,这一家人团圆了,是好事儿。若是心里感激小姐,日后就用心当差。”
杏儿的爹似是见过一些世面,听了红姨的话,连忙笑着道:“这位管家奶奶说的是。小姐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都记下了,日后我们就跟杏丫头一样,小姐尽管使唤。”
青篱因杏儿爹的话,捂嘴一笑,一面叫人给他们看座儿,一面道:“贺老伯,咱们家里头不讲究那些虚的。随意称呼即可。”
又朝着合儿道:“合儿你这丫头,怎么不与你爹娘上茶,天寒地冻的,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一点子眼力架都没有了。”
合儿的爹娘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呐呐的道:“谢谢小姐叫我们投奔了来。”
青篱将这两位老人按在座位上,指了指合儿道:“我还要谢谢你们呢。养了合儿这么一个能干的丫头,在我身边儿不知道帮我多少忙。”
又朝着柳儿问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柳儿回道:“回小姐,小名叫威儿,大名叫杨威。”
青篱又问了一些旁的,诸来时怎么与爹娘说的,家里可好,是否认字等等。听说杨威原先在家里上过几年学,便笑道:“你来了正好和你姐姐一同去学里,再学些字儿,若是用心学,学得好,将来呀,我供你读书,考个状元回来给你家添添光彩。”
这些人原还不知道这几个丫头去学的事儿,听她这样说,又加上几个丫头在一旁的解释,合儿的爹娘喜得老泪纵横,一连声的说女儿碰到了好主子,要做牛做马的报答她。
想到丫头们与亲人刚刚见面儿,还有许多体已的话要说,她便叫张贵领着她们先去租住的院子安顿了,用些早饭歇歇脚儿,中午再与他们接风。
几个丫头眼中含泪的领着家人出了前厅。红姨在一旁感叹道:“原本怕他们人多人杂,来了与小姐添麻烦,这么看来,这些人将来可是小姐大大的助力呢。”
青篱点点头,笑道:“奶娘,与人方便,与已方便,咱们诚心待人,旁人自然也能诚心待咱们。”说着顿了顿又道:“我在这世上,要说亲近的人,现在也就剩下你们几个了,我不替你们打算着,还能替谁去打算?”
红姨点点头,感叹道:“小姐真是长大了,自咱们到了长丰,事事安排的妥当周全。”
青篱微笑,又与她商议了午宴的事儿,便叫她前去安排。
张贵将丫头们的家人送过去,安排了一番,回来复命,青篱笑着问他:“岳先生可说了要你在这里呆多久?”
张贵微微一愣,连忙答道:“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小的是卖身于小姐,并不是卖身于岳公子。小的去留自然是要小姐说了算的。”
青篱笑道:“也就是见了丫头们的家人来,想起你来了。若是这样说,回头等你想说了,把你家里的事儿与我说说,若是想接了他们来,就接了他们来。”
张贵又是微微的诧异,却也没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谢过。青篱见他不想多言,也就不再追问。
贺老爹等人见李家小姐不但已将住的地方准备好了,里面的一应物件儿俱全,喜不自禁,一连的夸杏儿等人的好福气,遇到了好主子。与其它几位相互寒暄了一阵子,各回各的屋子。
青篱原本让红姨找出了她新做的衣服,又差人寻了福伯一套新衣,准备给合儿的爹娘送去,又怕她的这一举动伤了合儿的心,若是不送,又见合儿的爹娘似是因为衣衫破旧而略有不自在。想了想,便找了合儿来,与她说了,合儿接了衣服,哭着道:“小姐想得周全,我们感激还不来及呢,怎么会学那样轻狂样儿怪罪小姐?”
青篱好一通哄,才将她的眼泪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