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如临大敌的跟在青阳身后向前厅走去。小侯爷李谔进了前厅,扫视厅中,眉头微皱。
青阳干咳了一声,问道:“什么事儿要劳动三表哥亲自跑一趟?”
李谔道:“祖母差我来看望县主,县主已来了有些时候,也该到侯府住几天,以解她老人家思念之苦。”
青阳一连的摆手,笑道:“我一向爱闹腾,莫到了侯府闹得她老人家不得安生。在这里住着便好。”
顿了顿又道:“你回去告诉姨婆,我许是还要在长丰多住些日子,有陪她老人家的时候。”
李谔也不勉强的点点头,转头看了一圈儿,道:“不知道县主住的地方如此的简陋,我回去便差人送些摆件等物来。”
说完便起身而去。
什么?这是她的家,她的宅子,敢不问她这个主人便擅自安排,还当着她这个主人的面儿说出“如此简陋”这样的话,简直岂有此理?
青篱冲着远去的身影,狠狠的顿了顿脚。
青阳连忙好一通的安抚。然后又道:“丫头,以本县主看,你这屋里也略微收拾一下罢,又费不了几个银子。”
青篱摆摆手道:“我不耐烦整治那些。”又拉了青阳的手道:“县主,先说好,那侯府送来的东西,能不收便不收,若是必须收不可,县主走的时候就一并带走,我这里可不留那些东西。”
青阳撇撇嘴,笑道:“好,好,本县主可不嫌这些东西,你若不要,我一股脑儿的换成银子,统统带回去,这总成了罢?”
说罢,又长叹一声,道:“自我来这里,倒是给你惹了不少的麻烦。现在总算是了了,我们做些什么好?”
青篱早就惦记着她的荒地进度,见青阳如此问,便笑道:“今天天气暖和,不若我带县主去看看荒地罢,顺道到郊外吹吹风也不错。”
青阳一连的拿她的身子刚好,不能吹风推脱,可青篱观她眼波闪动,明明是对她的提议心动不已,不由暗自好笑,叫杏儿回房拿了她的棉披风,穿戴好,才笑着道:“如此就吹不着了。县主不必担心,我真的已经好了。”
青阳将头伸向外面,阳光正好,暖暖的,一点风也无,这才拉着她的手出悄悄出了前厅,叫了跟随青阳而来的车夫将马车套了,带着两个丫头,悄无声息的出了府门。
一直到出了丁香巷子,青阳才大大的松一口气儿,朝着青篱笑道:“还好,你那奶娘没发现。”
青篱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朝她回以微笑。
马车出了城东门,青篱挑了车帘,与青阳二人头碰头,挤在车窗前,青篱指着外面给青阳讲解了一番,哪块儿种的是麦子,哪块儿已然深犁过,是要用来种稻子,哪块儿地种得好,哪块儿主人家偷懒等等。
青阳指着麦田间的拿着锄头的农人问道:“他们现在做什么?”
青篱道:“是在除草。这会子田间的杂草都露了头,早些除了,可以省些地力。再者这除草之时顺带将土壤松了,也可以使麦苗长得壮些。”
青阳惊叹:“这么一大片地,就这样一寸一寸的除草?”
青篱点点头,道:“这样只能除掉行间的杂草,那些与麦苗混长在一起的,要用手一棵一棵的拨掉才行呢。”
青阳脸上浮现不可置信,摇摇头道:“那还不得累死人呀。”
青篱笑道:“的确很累人呢。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倒还好些。若是到了暑天,那才遭罪呢。要不怎么有‘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样的诗句?”
碧云在一旁笑道:“二小姐这诗不但易懂,也形象的很呢。”
青阳也笑道:“这丫头把这诗一念,弄得本县主倒有些愧疚了。”
青篱一连的打趣,又笑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总不能为了这个,天底下的人都去做农人,或者明明能吃得好些,穿得好些,却故意吃不饱穿不暖罢?县主又不是那等铺张浪费之人,何必愧疚?”
青阳思量了一会儿,笑道:“你这丫头说什么都是有理的。”
青篱得意一笑,又朝着青阳道:“县主,现在你看到的这些都是良田。良田尚还有这样繁杂的活计要做,更不用提我们那荒地了。我刚看到那块儿荒地时,里面的杂草长得一人多高,有些都跟小树一般粗细,虽然开了荒,现在呀,怕是密密匝匝的又长出一地喽。”
说完又摇头晃脑的将那“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诗句念了。
青阳点点她的头,笑道:“你莫吓我。反正二百亩的荒地我是要定了。”
青篱嘿嘿一笑,终于不再坚持一半儿了。
许久未来,荒地的模样变化之大,让青篱微微有些惊奇。让车夫把车马车径直赶到入庄的主路上,行到荒地中间停了下来。
田间已然有不少佃农在自家所佃的田地里忙活着,见东家小姐来了,忙停了手中的活计和她打招呼。
青篱笑着一一回应,又问了诸如荒草是否多,地肥可准备得够等,有人回道:“回东家小姐,这荒草多得很哩,你瞧瞧那边儿,那是李老二家佃的田,这几天他家里有事儿,还没来收拾。你看那荒草密密麻麻的遍地都是,远看还以为是育的秧苗呢。”
青篱抬头望向那人所指的一块田,远看象是一块黄中泛绿的毯子,不由皱了眉头,举步行了过去了,细细的看了,果然和她料想不错,仍然是茅草居多,个个伸展着尖尖的小脑袋长得正欢。
青阳跟在她身后,看到眼前的荒草,惊讶道:“这些都是杂草?”
青篱点点头。
青阳惊呼:“都长了草,还怎么长庄稼?”
青篱笑着道:“县主说的是。所以要将它们统统都除掉呢。”
说着弯腰扯了一根茅草,因年前刚翻过的地,松软无比,她这一扯倒是把根部也带了出来。青篱看了看那茅草根,举到青阳脸前儿,道:“县主,你看,这个草叫做茅草。是很顽固的田间杂草,很不好除。它不但根扎得深,而且,断了根还可以再生。你看这茅草根,便是年前深耕时弄断的,新草牙便又从这骨节处长了出来,若是让它的根系扎劳了,单这一根草,就能繁衍出一大片茅草来。”
青阳看向这大片的杂草,面带惧色。青篱将那茅草扔了,拍拍手,道:“县主也不必忧心。这些干话的人都是积年的老农,很有除草的经验。不信,我找个人给你问问,看看他们是如何除这茅草的?”
青阳还未说话,碧云在身后催促道:“二小姐,快找个人问问呗,我也极想知道。”
青篱笑着走近一块正在除草的田地前,招了那正拿着铁耙子清除茅草的妇人,道:“来,你说说这茅草你们是怎么除的?”
那妇人似是听到什么可笑的问题,先是哈哈大笑一番,才大着嗓门儿道:“东家小姐,俺们现在就除着草,我比划着给你瞧瞧?”
青篱含笑点点头。
那妇人找了一块儿茅草旺盛的地方,举着铁耙子就下去,没翻动几下,铁耙上子便带出一团白花花的茅草根儿,那妇人将茅草举到青篱几人跟前儿,笑道:“年前俺也愁这个茅草咋除,那么多断根。谁知道开了春,这草一长,变长了,刚翻过的地又松软,一耙子下去,就能翻出不少来。土松软,又不怕它断根,倒是年前那会儿好除多了。”
青阳方才就盯着那妇人手中的铁耙子看了半天,她一走,青阳才悄悄笑道:“那个农具倒真好使。真是一物降一物呢。”
两人正说着,张贵匆匆赶到,额头上沁着汗意,笑道:“小姐和青阳县主怎么想起今儿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青篱望向他的来处,笑道:“你在那边忙活什么?”
张贵道:“武牙侩送了最后一批果树来。在那边招呼着挖坑栽树呢。”
青阳瞧见那边一大片树林,早就心痒不已,便拉着她道:“快,我们去看看。”
瞧她急切的模样,青篱暗笑不已。不过自打这果树开始栽种,她也未来过,也有几分迫切,便随着张贵一同向那果树园子走去。
一路上张贵简略的向她说了说庄子的情况,行到蓄水池子时,又略停了停,青篱乍一见这一汪的碧波,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五十亩大的水面也颇有小湖泊的气势。
行到果树林子边上,众人站定,张贵指着林子边上的一条南北通透的道路道:“这条路开的比原先预计的要宽些。我是想着将来采摘果实车马来往的比田里更为频繁,免不了有拥挤碰头的时候。便作主多开了三尺。”
青篱点点头。张贵引着这几人从南到北的一路走着,一路讲解。听着张贵井井有条的讲解与安排,她不由的暗自点头。
看完了果树园子,众人又到最东面正在热火朝天,加紧盖的鸡鸭牛羊舍看了看。
青阳感叹道:“你这丫头竟然将这一万多亩的荒地安排有井井有条,真真叫本县主佩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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