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走后不久,苏老太太便派了侍书锦书来,一手中捧着一一个锦匣子,两人笑意盈盈的行礼并道贺,说老爷刚跟老太太说了二小姐在长丰的事儿,老太太高兴的很,这是老太太赏二小姐的。又说,老太太让二小姐好生的歇着,明日要好好与二小姐庆祝。
青篱含笑谢过,这二人刚走,紫竹紫梅秦嬷嬷三人便结伴儿前来,也是一脸的笑意,说太太刚知晓这事儿,一时匆忙也无从备礼,想着二小姐一向喜欢读书作画,想到库房之中还有套云州砚,和州的黄玉镇纸并徽州的松香墨,便叫奴婢们送了来。
紧接着便二房的春雨与夏雨,雪姨娘跟前的九儿,就连赵姨娘与苏青筝姐妹二人也派人来。
一向偏僻冷清的“篱落院”,今日却热闹致极,满院的灯笼齐明,又兼人语声笑声,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个极受宠的小姐呢。
夜渐深,该来的人都来了,送走最后一拨人,红姨连忙叫杏儿上了院门,回到房中,见青篱一脸的困倦,手脚利索的铺了床,“小姐,赶快睡罢,明儿一早得早些起身,去给老太太请安。”
“嗯,”她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入了里间,听到红姨在外间轻声与那几人说话,扬声道,“你们也早些睡罢,那些物件儿明天再收拾。”
红姨应了一声,又与那几人交待几句,一阵门扉脚步的响动之后,前一刻还火灯通明热闹非凡的篱落院陷入黑暗之中,恢复了往日的静寂。
青篱躺在床上,将今日的事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良久,嘴角浮上一抹苦笑。
微叹一身,翻过身去,不愿再想,只能是边走边应对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正睡得香甜,忽然没来由的,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似是谁在一旁窥视着自己,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借着昏黄的烛火,只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影。
“啊……”她呼的坐起了身子,惊叫只发出一半儿,一只白晰修长的手便捂上了她的嘴。
在她耳边低笑,“可是想惊了人来?”
这声音熟悉如斯,青篱没好气的扒下捂着嘴的手,瞪向那人:“先生,你可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可是真吓着了?”岳行文将帐子挑开,微弱的烛火透了进来,见她眼中的惊惧之意还未褪去,眉眼间浮上一抹自责。
青篱拍拍还狂跳着的胸口,微翻了一个白眼,表达自己的不满意,“可不是真吓着了。”
自她回到苏府,她总觉李姨娘就在跟前儿似的,方才那一暼,以为是李姨娘的魂魄来找她聊天叙旧了呢。
“倒是我疏忽了。”岳行文自责一笑,握了她的手,轻轻的拍着,无声的安抚。
他的声音很轻,手掌很暖,微弱的烛火从他身后投来,将他几近完美的轮廓投影在帐子上。
“先生,”青篱怔怔的看着那影子,心头有暖流划过,“你何时到京的?”
“刚到。”岳行文凑近她,细细的瞧了瞧,一手抚向她的脸颊,“这些日子可是胡思乱想了?嗯?!怎么瘦成这般模样?”
他的手指抚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象是三月初见时草药园子中暖阳,也不理会,任他抚着,微微一笑,也不作声。
四周静寂下来,微弱的烛火忽闪忽闪的跳动着。
“这事儿你莫再操心了,一切交由我,可好?”
“先生即回京了,自是要交给先生的。”青篱抬起头笑道。
岳行文欺身上前,连着被子将她抱在怀中,“嗯,这就对了,乖乖的等着就行了。”
青篱在他怀中点点头,室内的温暖,他回来的安心,让她困意又涌了上来,猛的想起一事,挣扎了几下,将他推开:“先生,红姨她们几个呢?”
“许是睡着呢。”岳行文略显赫然的一笑。
青篱不信,那几人睡觉极轻,更何况外间与里间只一堵木墙,他进来,那几人会不知道?
推开他就要下地查看,岳行文一把将她拉住,将被子围好,才道:“确实睡着,为师还能骗你不成?”
“先生,莫不是你……”青篱愈起愈觉有可能,“你对她们施了迷药?”
她话音刚落,便见那人脸上浮上一抹疑似红晕,心中大奇,见他变脸的次数已是少之又少,这副神情真是千年难见呢,猜测坐实,心中微乐。
不觉凑近他调笑道:“啊呀,先生何时学会了这一招,这深夜翻墙潜入闺房会佳人,可是在话本中才会有的桥段呢。”
“现在倒会拿为师打趣了。”岳行文伸指弹向她的额头,轻斥一句,过了好一会儿,又轻笑,“回来之后倒不能常见你了,不若为师再把那狗洞挖开,如何?”
青篱听出他话中的调侃之意,伏在被子上咭咭的笑将起,笑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望向他,“以我看先生的翻墙术练的也不错,不若趁此机会勤加练习练习……”
岳行文望着她亮晶晶的双眸,低首靠近她的脸,直至呼吸相交的近处,忽的一笑,“即是篱儿要求的,我便多练练又何妨?”
一向清冷的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悠忽在放大在眼前,幽如深潭的双眸带着一股魔力,似是要将她吸进去一般,青篱慌忙移开目光,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
“先生……”青篱掩饰性的干咳一声,轻声道:“你该回去了。”
“嗯,”岳行文轻应一声,目光仍留在飞红一片的面颊上,此时的她,一头柔顺乌黑长发披在肩头,眉眼间带着淡淡少女独有的羞涩,他不禁微笑起来,伸手抚向她的脸颊,“篱儿。”
青篱应了一声,转向他,一头又撞进他幽深的黑眸之中,那里光彩流动,让人炫目。
“篱儿,”岳行文盯着她的双眸又叫了一声。
青篱微微一笑,“先生,有话尽管说。”
岳行文突然伸手盖住在她的双眼之上,下一刻,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去,却在她心底荡起无尽涟漪。
鼻息之间满是淡淡的药香,让她一时如置身于云端。
岳行文在她耳边哑声喃喃低语,“篱儿,你可知道,这件事我想做许久了。”
青篱的心尖突的一颤,一股股的暖流从心房淌出,通向四肢百骸。不由向他怀中又靠了靠,环住他略瘦的腰,作出无声的回应。
室内又回复了安静,是让人心安,让人幸福,让人内心充盈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突被远处传来的鸡鸣声惊醒,青篱从他怀中抬起头,正对上他如深潭的双眸,抬手划过他的眉尖,轻语:“先生放心,侯府的亲事一年退不成,那就用两年,两年退不成,那就用五年。这一生能遇到先生,是我的幸运,便是用一辈子的光阴去为之努力,我也是愿意的。”
岳行文捉住她的手,轻笑,“你能等的,为师可等不得。我们同心协心,三月之内将它办完,好不好?”
“三月?!”青篱睁大了眼睛,“先生可有新的法子?”
岳行文轻轻一笑,捏了下她的脸颊,站起身子,“也许会更快。你乖乖等着便是。”
青篱见他笑得笃定,便也不再问,目送他离去。
走到内室门口,岳行文顿住脚,回身笑道:“明儿我便会将这事儿告知我母亲。”
青篱微怔,随即笑道:“即如此,先生可要先做些防范才是,莫等岳夫人听了你的话,倒拿了扫把满院子的追着你打……”
还未说完,便觉若真是出现那情形,着实可笑得紧,忍不住伏在被子又笑将起来。
岳行文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却是一片溺色,待她笑声渐歇,才挑了帘出去。
青篱伸长身子,凑近窗子向外看,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趁着微弱的火光,只看到一抹月白的衣衫,几步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好一会儿才回身,怔怔的坐在床上,盯着某一处,看着看着便笑将起来。
手不自觉的抚上唇,那里似是还留着温热的触感,久久不褪。
第二日,红姨几日倒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一睡不醒,天色刚放亮,屋外便有了动静,柳儿挑帘进来,却见自己家小姐精神饱满的靠在床头看书,脸上却没有一丝惺忪之意。
走过去小心的问道:“小姐昨儿可是又走了困?”
青篱放了手中的书,笑道:“不过是睡得多了,早醒了一会儿。”想起岳行文给这几人下了迷药,不觉笑意又加了几分,问道:“昨儿你们睡得可好?”
柳儿也看出来,她心情愉快,便放了心,笑着回道:“托小姐的福,睡得极好。”
她这句话“托小姐的福”又让青篱想歪了去,又想那人脸上的一抹疑似红晕,抱着被子又笑将起来。
“小姐今儿的心情可见是不错呢。”合儿与杏儿打了热水进来,放在盆架上,“小姐有什么高兴的事儿也与我们说道说道,让我们也跟着开心一场。”
青篱摆摆手,下了床,“不过是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笑话。”
杏儿小鼻子一皱,只是笑话么?依她看,是岳先生有可能今儿回京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