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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家有鲜花
    午饭时,岳夫人陪着詹王妃那一桌。本是安排她做上位的,詹王妃只是不肯,又说即出来高兴玩乐,便不讲究那虚礼,合该杨老太太苏老太太坐上位才是。推推让让的好一阵子,苏杨二位老太太才在上首坐了。



    詹王妃由岳夫人陪着坐在左位,杨太太由方氏陪着坐在右位,岳行文的婶娘与姨母自请了坐下首。



    青阳青篱自然是与小辈们坐了一桌。让了苏青筝与青阳坐上位,青阳倒无所谓,苏青筝略推辞了一下,也就坐下了。只是与一圈子的人不熟,显得有些拘谨。



    青篱心中感慨,也不知她在杨府究竟是吃过多少亏,受了多少排落,才会变成这样的。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真是没错。



    另在偏厅里摆了两桌,叫红姨合儿檀云春雨几个代她行东道主之责,招待各夫人们的丫头们。



    岳老爷那里几人自有张贵帮着张罗,也不须她操心。



    午宴也没甚新鲜的,不过就是应了些景,有从自家园子里抓来的土鸡熬的鲜鸡汤,放入切得细碎的荠菜,碧莹莹的勾人食欲。另有用葡萄做的甜汤,蜜汁兔子肉,干辣熏鸭子、土豆炖牛腩,主食是前些日挑的庄子里早熟的稻子打成新米饭,荠菜肉素包子,并一些甜点。



    又叫红姨取了她前些日试酿的葡萄酒来,昨儿她已偿过,味儿还行。只是她第一次做,怕单葡萄皮上的白霜发酵不够,放糖多了,有些过甜了。



    请岳行文尝过,他说还好。又夸赞她一番,这一夸便把她心中些微的遗憾夸得没了踪影,只单剩下高兴了。



    但是她也不知道这葡萄酒合不合众人的胃口,又叫人要佃农老唐头的家中买了些米酒来。



    这个老唐头家原是澜江南岸的,种得一手好稻子,老唐头的老伴儿,又做得一手地道的江南美食,其中以这米酒为最,去年秋收过后,佃户们各家都送礼表示谢意,青篱只喝一次便爱上这种酸酸甜甜的口感,青阳也甚爱,便隔三差五的去老唐头家里买。



    酒上了桌,青阳巅巅儿的去詹王妃那桌讲这葡萄酒的来历,青篱不用细听,便知从她嘴里一说,这酒算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全是伟大聪明绝顶青阳县主的功劳。



    詹王妃笑着品了品这酒,说好得很,一桌子人又将青阳夸了一番,她心满意足的回了座。



    岳珊珊瞧着那葡萄酒颜色紫红漂亮,吵着也要喝,青篱戳她额头,瞪她一眼,“还嫌你连累我被母亲训斥的不够?”



    坐在她身边的岳淼淼,也就岳行文叔叔家的宝贝女儿,与岳珊珊同年,平日里也是一副柔弱模样,实则心里头主意也正着呢。她“扑哧”一笑,小手握着杯子朝她面前一伸,细声细气的哀求:“大嫂就偷偷的给我们尝一小口吧……”



    青篱望了望满桌子眼睛,心道,这还叫偷偷滴尝?



    岳珊珊摇头她胳膊,撒娇:“就尝一小口,娘训你,我就去搬大哥……”



    湖绿衣衫少女在一旁柔柔开口:“表嫂,表哥那里可送了这葡萄酒?”



    青篱正想说话。青阳抢着道:“哎呀,怎么偏把他们那里给忘了……”



    青篱瞪了她一眼,没作声。



    湖绿衣衫少女惊奇:“怎么能把表哥忘了呢?”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当,又柔柔一笑,解释:“今儿来的客也多,我没帮上表嫂什么忙,这酒我帮表嫂跑一趟吧。”



    青阳仍旧抢着做了她的新闻代言人:“嗯,行,你去吧,这丫头今儿确实累坏了。”又招来合儿给她带路。



    少女喜孜孜的去了。



    青篱瞪了青阳一眼,给岳珊珊和岳淼淼各倒了一小杯底的葡萄酒,“每个人只这么多。再多了没有!”



    回头看了另外一桌正你家孙儿,我家孙女,又东家长西家短的说笑着,催她们:“快喝,别让母亲和婶娘瞧见。”



    又说岳淼淼:“珊珊见天被你伯母训着,你怎的还事事跟她学?”



    两人嘻嘻一笑,各自端起小杯子品酒。



    依次给青阳和苏青筝倒了酒,才说:“她不招惹你,你耍她干嘛?”



    青阳咯咯一笑,撇嘴:“本县就看不得有些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你瞧见没,她今儿可是故意穿了和你一样的衣衫呢。”



    “呸!穿一样的衣衫就能变成一样的人么?行文哥……妹夫才不是那样的人!”苏青筝的话脱口而出,语气很是气愤。



    青篱青阳一愣,都点头笑了起来。



    “谢大姐姐关心。”青篱举了酒杯,“我这里也没甚好东西,你尝尝味儿可好?”



    青阳止了笑,也举了杯子,“嗯,若是觉得好,走时带上两坛子。”



    苏青筝被她们笑的有点不好意,脸红了红,点头谢过,也举起了杯子。



    过了没多久,合儿跟着那少女回来,进门朝青篱眨了眨眼睛,青篱了然,低头一笑,招呼她坐下:“快来歇着吧,你姨母瞧见,又该说我偷懒了。”



    她红着脸强着笑了笑,坐下来,只是低头吃菜,不说话。



    午饭过后,詹王妃几人便要回去。青篱听她席间夸这新下的稻米清香,早让红姨与合儿把磨好的稻米按份分好,给每家都装了些。



    “现磨好的新米倒不多,王妃先吃着。过几日新稻子下来,再送些新的过去。”



    詹王妃拉着她的手,笑:“那敢情好。日后呀,这样的宴你要多办才行。即有的吃,又有的拿。一年来几十来趟,倒把府里的嚼用省下了一大半儿。”



    又笑着说青阳:“皇后娘娘知道我今儿要来,让我带话儿给你,那些事紧着些办,否则就派人揪你回去……”



    青阳扶着她,催她上车:“詹皇婶可是见不得我一日高兴,又拿这样的事儿压我。”



    待詹王妃的马车走了。余下的人又各自说了些道别的话,方氏仍旧是唠叨一番青篱太过野,让岳夫人莫纵着她之类的话,苏青筝临走时,看了看岳夫人身旁的少女,想要说什么,青篱朝她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不多时岳老爷陪着几位男客出来,苏二老爷与青阳提了两句署中事宜,苏老爷则对青篱嘱咐了些,好生孝敬公婆之类的话。



    送走这些人,青篱问岳夫人是否需要午休,岳夫人让她自去歇着,都是自己的家人,不必掬礼,领着岳行文的姨母与表妹,叫了岳珊珊与岳淼淼两人,回了自己院中。



    她从早上忙到现在,倒也真有累了,别了青阳回房中小憩。刚卸了环钗,岳行文便推门进来。



    青篱看他两颊带着一抹酒色,起身帮他褪了外衣,又沏了一杯茶递给他,自己坐上床,倚在床头,“可是混喝了酒?”



    岳行文喝了茶,放下杯子,也靠过来,伸手将她揽在怀中,“嗯,”又指自己的头,“有些晕。”



    青篱伸手替轻轻按着太阳穴,“不晕才怪。米酒葡萄酒虽喝着淡,后劲儿却不少。”



    按了一会儿,放下手,将被子往他身拉了拉,“睡会吧,睡会就好了。”



    岳行文嗯了一声,却是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磨蹭着。青篱这一年多来可算是知道,这人总会找各式各样的借口理由亲热,这酒后便是一个……



    急忙推他,“母亲父亲都在呢,一会儿便该起身了。”



    岳行文轻笑,一手抚上她胸前,“不是想要孩子么。”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她推得更起劲儿,“酒后对孩子更不好。”



    岳行文不满的嘟哝,“你听谁说的。”手指却片刻没闲着。



    突的,外面传来隐隐说话声。青篱侧耳听了听,只能听出是女声,却听不到在说什么。



    声音愈来愈近,冲着他们的房间过来。



    这会她听清楚了,有合儿的声音。连忙披上衣衫起身,隔门问:“合儿,嚷嚷什么?”



    门外响起柔细的声音,“表嫂,我给表哥端了醒酒汤来……”



    青篱回头瞪了岳行文一眼,略整整衣衫,推门走了出去。



    少女脸色微红,双手端着红漆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合儿双手掐腰,将她挡在大正房门口,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柳儿也撑着腰立在一旁,见小姐出来,脸色不好,扶着腰走过来。



    青篱搭了柳儿的手,拉她一齐坐下,抬起眼皮淡淡的扫了那少女一眼,摆手叫合儿让开,她松了口气,进屋将托盘放下,轻声道:“让表哥趁热喝吧。”



    青篱不置可否,指了旁边的座位,“坐吧,我正有话要说。”



    她柔顺乖巧的坐下,半垂着头,我见犹怜的模样。



    青篱笑:“你也不必做这个样子给我看。你是什么心思,我明白得很。可是,今儿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趁早收了这心。你那表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听明白了吗?”



    那少女不妨她笑眯眯的,竟说出这样的话,讶然抬头,一时呆怔住。泪水慢慢涌进眼眶,低泣着,“我不过是见表哥饮了许多酒,怎的招来表嫂这样的话?”



    青篱笑了:“你表哥自有还有我在。再不济还有丫头,你挤着过来算哪门子?”



    说着她站身子,“行了,回吧。我话已说透,你自已思量。”



    “表嫂~”少女急切起身,叫住她,撇了两个丫头一眼,咬咬牙,提高音量道:“姨母盼孙儿心切,表嫂就不体谅一下她老人家的心情么?”



    青篱转身,冷眼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一遍,“这是我的事,无须你操心。”



    那少女还欲再说,猛然听见里面“桄榔”一声,是瓷器碎裂的声音,随即清冷的声音响起,含着怒气:“出去!”



    青篱愣住,合儿柳儿也愣住,随即又各自扭头一笑。少女似惊吓着一般,捂脸跑了出去。



    青篱摆摆手,合儿随手带了门,与柳儿一同出门。



    推门进里间,一地的杯子碎片,坐在床上的那人,黑发散开,脸色黑黑的。走过去轻笑,“哟,岳先生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岳行文伸手揽她入怀,“明日我去找母亲说说。”



    青篱解了外衣,爬上床,笑道:“不用。只要你坚定的站在我这一边儿,这些事儿没我搞不定的。再者……”



    她笑嘻嘻的伏过身,做女色狼状,纤长细指挑起他的下巴,左右细看,“以岳先生的人才,没有这等事儿,是不可能的。有道是家有鲜花,那个招蜂引蝶嘛……早碰上,早积累点经验嘛……”



    午睡醒来,已是申时,岳夫人岳老爷早已起身出门,说是去庄子里走走。



    天空之中多了些阴云,虽不浓,可已近一个月未下雨,还是要防着些。旁的作物倒不怕这,只是那二百余亩的棉花,前面采过一茬儿,后面又开,这会儿也不知是什么光景。



    便去叫人去找张贵过来问问。不多时张贵匆匆进来,说正在招集人手,争取这场雨下来前把已开的棉花采收了。



    正说着,岳老爷岳夫人回来,也是怕下雨,打算提前回京。



    青篱瞧跟在身后的少女脸色还算平静,岳夫人也没旁的多余的话,想来是她自己把事儿瞒下了。



    待丫头们收拾好东西,两人送岳夫人岳老爷出了院子,即将上马车时,岳行文那表妹,突然退了一步,“姨母,姑姑,我想在这庄子多住几日。”



    岳行文脸一黑,“不行!”



    青篱扯了扯他衣衫,笑着上前,“姨母莫怪,夫君近些日子公事上有些劳累,唉,阳曲那边儿稻田生了怪病,他正找着治病的法子,所以心中烦躁了些,颖儿不若过些日再来吧……”



    少女被岳行文的黑脸弄得颇有些下不来台面,眼泪打转儿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庄子,青篱松了口气。拍拍手笑道:“行了,别黑着脸儿了,晚上叫青阳来,我们做顿好的吃吃,自己也乐呵一下。”



    岳行文应了一声,抓着她的手往回走,进了屋中,坐了半晌,才问:“青阳现在可还记恨着流风?”



    青篱苦笑,“记着倒有。恨着嘛,说不好。”她是希望青阳不要恨着的,哪怕是有怨也要忘掉,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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