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李嘉文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树林,树林里有一条小溪,李嘉文跟着溪流往下游而行,他要寻到村庄或城镇,这样他才能问道去蜀山。
大概走了三个小时左右,李嘉文走出了树林,而小溪汇入了一条大河里,大河边上,有一座朴实的小村庄,此时小村庄上空有袅袅炊烟升起,应当有人已经饿不住在做晚饭。
李嘉文走向小村,他在村口遇见一名放牛的老农,于是他走上前去礼貌问道:“老伯您好,我想问一下,蜀山怎么走。”
老农停下身子,他似乎记性不太好,他挠了挠头思虑半天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往东走吧,过了幻音城后是再往哪边走来着,哎呀,我老头子记不清了,你去问问别人吧。”
李嘉文道过谢后走进小村,可在这时他身后却传来车轱辘滚过石子路的声音,李嘉文急忙站到路边让马车经过,马车越过李嘉文,却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后,车上并没有人走下来,但不知为何,那些原本正在忙碌的村民们却是纷纷回到家里,然后拿出了他们家里最好的东西在马车后面排起了队。
李嘉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慢慢走了过去,然后看到马车上终于有人走了下来,那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尖嘴猴腮,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一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模样,他站在人群正前方,然后目光在村民脸上一个个扫了过去。
最后,这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的目光停留在了李嘉文身上,他看到李嘉文两手空空地站在人群外后,立马震怒道:“你这刁民,怎么敢两手空空来见本仙?”
李嘉文有些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似乎觉得他的威严受到了挑衅,暴跳如雷:“来人啊,把这刁民给我吊起来用鞭子抽!”
马车上的车夫立马走向李嘉文,他手里拿着绳子和刀,但李嘉文却手无寸铁,而那些村民一个个都同情地看向李嘉文,却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等下,你们倒是把话说清楚,我初来乍到,根本没看明白你们在做什么!”李嘉文焦急说道。
“停!”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叉着腰看着李嘉文道:“你说你是初来乍到,难道你不是三清宫的人?”
“三清宫?”李嘉文想了想。
张道曾说他是三清宫的太上长老,而李嘉文是张道的弟子,那么他自然也该算作是三清宫的人吧?
“我应该是三清宫的人。”李嘉文不确定地说道。
“他娘的,什么叫做应该是?你既然是三清宫的人,那么你给我装什么幺蛾子?”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气得脸都白了:“原本想着吊打一顿就算了,没想到你还敢耍本仙,那么你的胳膊就别想要了!”
车夫丢掉了绳子,拿着刀子大步走向李嘉文。
李嘉文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他目光闪烁,然后他便发现那辆马车车身上印着一个火焰标记,而他想起来他身上的身份牌上印着的是蓝色星球的标记,再联想到张道曾说三清宫因为得罪了火神殿,所以已经被灭了,而被灭之后还依然受着火神殿的压榨。
那么现在这个情况,李嘉文有些明白了,这尖嘴猴腮的家伙是火神殿的人。
拿刀的车夫越来越近,李嘉文不得不一直后退。
他生平就打过一次真正像样的架,那便是他父母死亡的那天,李嘉文爆发后摁着张道在地上不停地打,但那也是张道故意不还手才让李嘉文体会到打人和被打的区别,除了那一次之外,他一直都是被打的对象。
似乎终于有人不忍心看到李嘉文如此窘迫,她冲了出来然后将怀里抱着的老母鸡放在了李嘉文怀里,李嘉文下意识抱住那只老母鸡,不知道这个忽然冲出来的小姑娘要做什么。
小姑娘长得一般,但却很干净质朴,她拦在李嘉文身前对尖嘴猴腮的中年人道:“齐上仙,这人是我的表哥,他其实已经不是我们三清宫的人了,他在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去了蜀地,这一次回来是来扫墓的,所以他不懂我们这里的规矩,但我会教他规矩的,还请上仙饶过他这一次吧!”
被喊做齐上仙的中年人看向了小姑娘,然后他的目光便变得不正常了,满是淫邪:“啧啧,前些年来看你还是胸无隆起的泥巴娃,今儿个却发现小荷已露尖尖角,只等蜻蜓立上头了!既然他是你表哥,那就也是我表哥咯,你看这天色已晚,我也没个地方落脚歇息,要不这样吧,今晚我就去你家睡了,你不会介意吧?”
小姑娘立即就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李嘉文不想让小姑娘为他受罪,他将老母鸡还给小姑娘,冷厉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冲着我来就是,欺负一个小姑娘,你不害臊吗?”
齐上仙脸色阴沉了下去:“我喊你一声表哥你还嘚瑟起来了?真是猫咪在脑门上写字,装大王?我说的话不变,卸了他的胳膊!”
车夫拿着刀子再次走向李嘉文,李嘉文咬了咬牙,然后主动冲向那壮硕的车夫,他想或许他能像那天风雨里一样,一跃就是十多米,每一拳都能扯动雷霆,但他错了,他一拳砸过去,却正好撞到了车夫的刀子上。
李嘉文大叫不好,急忙收回拳头,但却依然被刀子割开了很大一道口子!
“你别傻了!快跑啊!”小姑娘急忙大喊道。
李嘉文抱着流血的手臂,转身就跑,但那壮硕的车夫明显练过功夫,速度要比李嘉文快很多,一刀就劈向了李嘉文的后背,所幸这一刀只是刀尖划到了一点,伤口并不是很深。
小姑娘急得跺脚:“别在大路上跑了!跳河,你快跳河!”
李嘉文踉跄一下,然后便听从小姑娘的建议一个猛扎入了河水之中。
齐上仙阴沉着脸走到河边,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声,然后那张黄符无火自燃,他将着火的黄符往河面上一扔,顿时烈火呼啸竟然覆盖了整整三米宽十米长的河道!
在水底下的李嘉文立马发现水温迅速上升,那些鱼虾纷纷想要跳出水面,却瞬间被水上烈火给活活烤熟了!
“这是要焚山煮海吗?不过这和那天念一的药鼎比起来似乎要差点火候啊!”李嘉文在心里默默想着,然后他沿着河底顺着水流向下游去。
那大火在水面上也就维持了一分钟左右,但水面上的水却已经沸腾了起来,等到大火熄灭,齐上仙也没看到李嘉文的尸体,他冷哼一声,猜到李嘉文十有八九是跑了,他看向那个小姑娘,阴冷笑道:“看来我今晚就算不想住你家也不行了!”
李嘉文在水底下足足潜行了十分钟,然后他才爬上河岸,大口喘息起来,这一次居然能潜水这么久,也完全出乎了李嘉文的意料之外。
这一次的经历让他想起了念一的药鼎,也想起了念一药鼎里的那些药材与那颗鸽子蛋般大小的石头,听张道说一些天材地宝能够让人脱胎换骨,想来念一的那些药虽然还不至于让李嘉文脱胎换骨,但在水下潜行个十分钟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这逃虽然逃出来了,但问题却还在,因为那个小姑娘可逃不出来。
“不行,那个小姑娘是为了我才挺身而出的,我不能弃她不顾!”李嘉文脸色阴沉:“我要救她,我一定要想办法回去救她!”
“那人用的是黄符,师父曾说,黄符只是阵道里最低级的符箓,那人虽然自称齐上仙,但顶多也就是第二境开光境的修者,他被派到这里来压榨普通百姓,肯定只是一个毫无前途的废物,我不可能连废物都打不过!”
李嘉文盘腿而坐,心中默念千劫剑口诀。
“阿难,是等皆以业火乾枯,酬其宿债,傍为畜生……屡劫沉迷,今日显风光本地,从此撒手悬崖,一丝不系,饶他业火三灾土为灰,灵明不毁!”
一遍又一遍,然后在十遍的时候停下。
河水轻轻拍打着河岸上的水草。
夕阳的余晖与水光交相辉映。
这里似乎已经是春天,有柳絮轻轻飘起,落在李嘉文的肩膀上,那么轻,又那么重。
李嘉文记起了,在他学会这段口诀之后,他已经遇到过一次大劫难,那便是苍鹰上人曾经对他拍出了一掌,那一掌最后是张道帮他挡下的。
一名大乘期的修仙者,对一名才刚刚筑基的小辈拍了一掌,即使那一掌只用了半成功力,但也足矣激活李嘉文的第一道千劫穴里的千劫剑!
李嘉文的心,越来越静。
最后一缕夕阳藏进了黑暗里,他肩膀上的柳絮被风一吹,便飞得很高很高,怕是不会再落下来了。
那是一个缓慢旋转的黑色漩涡,在漩涡里,一柄还未成形的黑色剑胎只露出一小截笨重的剑锋,不,那还不能算是剑锋,所谓锋利,当能让人心中生寒,但它却很钝,这是一柄无锋的钝剑!
李嘉文默默注视着那个黑色漩涡,他忽然间想起他与张道经过的那个黑洞便是这个模样,但他知道他现在所看到的并不是黑洞,那是他体内的千劫穴!
猛地,李嘉文捏指成剑,戳在了地面上!
地面轻震,然后多出了一个十厘米深的指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