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浅以为这一路上因为江菀,肯定很辛苦。
可是,自从昏倒,再醒来。
江菀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般,不哭不闹也不发疯了,喂饭就张口,喂多少吃多少,除了晚上眼睛闭着,任何时候去看,都木然的睁着眼睛,焦点不知道看着何方……
这样的江菀让古小浅心中隐隐不安,看着越来越消瘦的人儿,衣服又宽松了许多。
古小浅觉得她有必要跟江菀谈谈,因为她感觉江菀的神智绝对恢复一些。
“江菀,从甘城出来时,你一直没有开口,我也没有问,我们也快到北都了,霍珏大婚的日子也快到了,如果你见到他当如何?”
江菀在听到霍珏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一下子亮了,但一提到大婚二字的时候,忽的又灭了,整个人蔓延着浓郁的死气……
古小浅就是恨她这种不争的模样,整齐的牙齿磨的嘎嘣响:“我不管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他还爱你,那么死你也不要让他跟别人成亲,知道吗?”
江菀抬起头,眼中空虚的对不准焦点:“他会原谅我吗?”
古小浅一愣,看来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江菀,霍珏原不原谅你,你亲自问问不就知道,何况,爱之深恨之切,如果他说不原谅你,那么你一定要好好抓住他的手,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更加口是心非。”
“真的吗?”江菀眼中似乎又燃起一点点的火光。
“真的!”古小浅坚定的回答。
哪怕她心里也没有谱,好歹她也见过霍珏,那个男人明显爱惨了江菀嘛。
即使曾经江菀做了伤害霍珏的事,这么一个善良的女人,肯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两人如果好好解释一番,或许能有一个美满的姻缘也说不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古小浅说的话起了作用,江菀此后精神稍许好了一些,渴了饿了,也能稍稍说上两句。
看着越来越近的北都,古小浅感慨良多。
都说近乡心怯,古小浅有一瞬间有种逃跑的想法。
其实,她一直不敢想,也不敢去问,司空景衡你可怨我每次的不告而别?
心情极度的复杂,衣服一角被什么拽住,回头,原来江菀的手紧紧捏着她的衣角,脸上依旧呆板,可是不难看出,她似乎也紧张。
古小浅感同身受的一笑,右手拉住她的手:“江菀,不管旁人说什么,你都不必理会,要想握住幸福,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坚强。”
“谢谢你,小浅。”江菀柔柔的一笑,宛若三月枝头颤颤开放的梨花。
古小浅彻底的呆住了,刚刚应该不是幻听吧?
她唤自己叫什么?小浅?
“江菀,我叫古芳菲。”古小浅试探的说了一句。
“知道,但我也知道你就是小浅啊!”
就这么一句轻轻柔柔的话,不亚于平地一声炸雷,古小浅哭笑不得,原来最明白的人,还是眼前的这位,旁人即使怀疑,可是从来不敢肯定的说她是古小浅。
就这么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子,竟然肯定的告诉她,她就是古小浅。
“这事你可得先替我保密,我可是准备给某人一个惊喜。”古小浅狡诈的眨眼,顽皮的笑道。
三日后。
北都城,天空一扫前几日的阴霾,阳光普照,是个好日子。
霍家众人忙碌着,人人脸上挂着喜气,一些人大早就坐着轿子赶了过去。
等着霍珏大婚后,霍家家主的位置,霍飞天会交到霍珏的手中,如今霍家乃北辰第一大家,巴结的人必定不少。
“老爷,珏少爷还在房里没出来。”下人急匆匆的过来禀报,新娘子都还没有接过来,要是错过了吉时就不好了。
霍飞天一扬眉,眼睛闪烁两下,也不着急,反正新娘子家也不远。
“老爷,刘大人,李大人他们过来了。”又有下人过来禀报。
这二位大人一向与霍飞天关系不错,“我马上过去。”霍飞天答道。
“不是老爷,那珏少爷怎么办?”最先过来的下人无奈的看着霍飞天,希望家主给一个主意。
“行了,我先去看看,莱德,你先让两位大人在大厅坐着,我一会儿就到。”
霍飞天去了霍珏所住的院子,进去的时候,有两个小丫头端着喜服着急的站在门外,见霍飞天过来,赶紧行了一个礼。
霍飞天直接把人推开进去,窗边,一个清俊的人儿正临窗画着什么……
走进一瞧,后面跟进来的人都乐了,原来正是未来新夫人挂在桥柱子上捞鱼的画面,画上女子调皮的惦着脚,半个身子探在桥的外侧,一只白皙的手拿着鱼网胡乱在水里追逐着游鱼……
“你倒是画的尽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想娶亲。”霍飞天打趣的说道。
“五叔,你怎么来了?”霍珏抬头好奇问道。
“我再不来,你那新娘子都快怀疑你是不是不打算娶人家了,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霍飞天无奈,他这个侄子什么都好,就是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周围一切他都忽略干净。
今天可是一个大喜日子,哪个新郎官不是欢天喜地的急着接新娘,这位倒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画新娘子。
霍珏扭头瞧了瞧外面,“这……怎么没人提醒我?”
后来的丫环仆人们哭笑不得,都站门外喊半天了,门内死活不应,霍珏又不喜人擅自闯进自己房子,急的她们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才让一人去找的霍飞天。
霍飞天又瞧了一眼画,眼中闪着三分笑意,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还不快把衣服换上。”
众人七手八脚,赶紧把喜服套了上去。
霍珏生的俊朗,一套喜服穿在身上,让屋内的丫环们都看红了脸,真是俊俏的不得了,尹蕙兰小姐真是好福气,让她们少爷娶了她。
高头大马,俊俏少年郎,吹吹打打的人群,浩浩荡荡的朝着另一条街走去。
路上的行人纷纷看了过来,议论纷纷,这位霍家的珏少爷当真丰神俊朗,不比那位名闻天下的墨才子差。
古小浅她们进城后,就听见好多人在议论今天霍家大婚。
江菀的脸色从进城后,就一直苍白,唇色亦惨白,右手紧紧握住古小浅的手不松开。
古小浅说什么,她也没听进去,一双眼睛就那么虚无的朝着霍府那个方位看去,“小浅,我要去衣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古小浅依旧把人带到北都最好的衣店。
大红色的喜服穿在单薄的人儿身上,喜庆的颜色衬托的人气色也变好许多。
江菀站在古小浅的面前,轻轻的问道:“好看吗?”
“好看。”古小浅违心的说道,被司空振泽如此的虐待,整个人仿佛是从难民营出来一般,脸色蜡黄,形容枯槁,这几个月她们又一直在赶路,餐风露宿的,一直都未曾好好调养身体,就连古小浅自己都瘦了一大圈,跟别提江菀了。
可是,这会,古小浅无论如何,都不想打击眼前的人。
“你说霍珏会喜欢我这样穿吗?”江菀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似想到两人甜蜜的过往。
店内的人看神经一般瞧着穿嫁衣的女子,啧啧,霍家那位公子怎么会娶她,人家娶的可是北都最美的人,轻蔑的翻了翻白眼,正巧被另外一个女子瞧见,朝着他露出八颗牙齿一笑,“我朋友穿的不漂亮吗?”
“漂亮,漂亮。”出钱的都是大爷,再违心,也必须附和。
古小浅满意的付了钱,既然江菀想以这样见霍珏,那么,她就帮她好好打扮。
买了一些上好的胭脂,又买了一些首饰,将江菀上上下下的一打扮,看着焕然一新的人,古小浅满意的笑了,一切准备妥当,她又租了一顶轿子,让江菀坐了进去。
霍府大门外,瞧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啧啧,竟然有两个喜轿同时到了霍府。
不过,那顶小轿子怎么看怎么寒酸。
古小浅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两人的轿子同时到了,头疼的看着一群瞧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江菀站在她的身边,怯生生的瞧着对面高头大马上的人。
霍珏复杂的看着不远的人儿,大红色的衣服实属刺眼,“江姑娘,这身打扮,不知到我霍府有何事?”
客气而又生疏的语气,让江菀身子颤了颤,险些站不稳,要不是死死拽着古小浅,大概人就要坐到地下。
“瞧霍公子说的,这天底下难道除了新娘子,旁人就穿不得红衣服。”古小浅掩口一笑,四两拨千斤的说道:“再说了,这土地也不是归你霍家所有啊,我们打这经过,难不成还要留下走路钱。”
她就是见不得有人春风得意,将旧人忘的一干二净。
要说在没遇见霍珏前,她还能猜测,霍珏对江菀有情,可是今日一见,一丝的情分恐怕都没有了,只可叹,江菀的命着实不好,遭受了如此多的痛苦,没想到最痛苦的还是,心上人要结婚了,新娘不是她。
霍珏看着说话的女子,伶牙俐齿,今日也不好多说什么,霍飞天也走了出来。
门外的一幕,早有人跑着告诉了他。
没想到,江菀竟然来了。
从江菀红色嫁衣上扫过,霍飞天看着霍珏,“吉时快到了,还不赶紧把新娘子背进门。”
古小浅咂舌良久,竟然直接忽略她,啧啧,果真是便宜来的师傅。
“不准,你不准跟她成亲。”江菀突然发狂的似的跑上前,拦住霍珏,“你说过你要娶我的,要娶我的……”
围观的人,有人似乎认出来发疯的女子是谁,“咦,那不是江家的一位小姐吗,啧啧,竟然不要脸,穿着嫁衣来抢亲。”
众人一听,纷纷谴责起来:“我道谁了,原来是她啊,江家的人啊,就没有一点羞耻心。”
“哈,她要是知道羞耻心,怕今天也不会不要脸的来抢亲。”
……
古小浅听着生气,想上前拉江菀,不料霍珏一甩手,江菀直接摔在地上,霍珏本想去扶,却又生生住了手,哪怕心中有些不忍,也硬下心肠道:“江菀不要闹了,我们的情分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断了。”
“霍珏,你是不是还在恨我,当时他们拿我弟弟妹妹威胁我,我没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江菀哭喊道,她是悔,她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办法,她傻的以为,只是司空流舞想要霍珏,她实在没有想到,是司空静轩他们想要他的命啊,当时,她知道后,曾自杀了几次。
“够了。”提到往事,霍珏不想多说什么,“你走吧,我们俩没有可能了。”
“不,不,霍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你不要赶我走。”江菀抱住霍珏的腿,哭的撕心裂肺。
可惜,旁人根本不同情她,纷纷唾弃,啧,真是不要脸的女人,人家都说然她走,还在那里不肯走。
喜轿的门轻微了响了一下,“阿珏。”
霍珏挣开江菀,快步走上前,阻止轿门打开,“蕙兰不要出来,新娘子,怎么能自己把轿们打开了。”
轿内一笑,带着撒娇,“可是我听见哭声了。”
霍飞天赶紧让人把地上的人拉走,吉时已到,让霍珏把轿门打开,背新娘子。
“霍珏,霍珏,不要……”江菀尖锐的嗓子喊着。
霍府的下人厌恶的去拽江菀,一只手将几人推到一边,“我说那位霍公子,你春风得意洞房花烛,我们也拦不住,但是好歹你与江菀也有过一段情,即使曾经她伤害过你,怕也不是本意,何必一副绝情的模样。”
霍飞天这才看着扶江菀起来的女子,个子高挑,瘦瘦弱弱的,似感觉到他在看她,也回头看着她,带着三分的嘲笑,七分的不屑。
“你又是谁?”霍飞天身边的一个人气不过问道,他家少爷大喜日子成亲,怎么尽来一些晦气的人。
“我姓古。”古小浅死死拉住还想去找霍珏的人儿,不忘挺直腰板,输人不输阵,哪怕她们人少势弱,也必须摆出女王的势头。
“古姑娘?”一声清冷的声音也恰好在此时响起。
人群自从分来两侧,刘家勇骑马走在前头,后面是一辆超级豪华的马车。
古小浅疑惑的看着来人,这不是西良时碰见的人吗?
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不可思议的想法,古小浅不可置信的盯着马车,马车在离她不远停住。
一个高大的男子从马车内下来,古小浅眼眶莫名湿润,司空景衡。
“小浅。”高大男子低沉的嗓音如同冰雪下的水流响起。
古小浅都要答应了。
马车内,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裹的如同一个团子的女子笑吟吟的出来,“呀,好多人。”说着,自己咯咯的笑了起来。
哪怕古小浅心里有准备,也难免惊讶一番,实在太像了,根本就是她以前的模样,就连笑起来的眼睛都一模一样。
“小浅。”司空景衡宠溺的把女子从车上抱下来,一只手就放在女子的腰间。
古小浅心中突然就不是一个味,好像揍人怎么办?
脑子还在想,人就已经走到司空景衡的面前,抬头瞧着近在眼前的男子。
司空景衡低头瞧着她,他认得她,西良国古将军的女儿,古芳菲,不过,她走到自己面前意欲何为?难道知道当日背月山救的人是他?
“景衡,桃花哟。”司空景衡怀中的女子坏坏的戳了戳他,打趣的说道。
“桃花你妹。”古小浅也是生气,姐的男人,也是你能靠的。
司空景衡瞬间冷下脸,骂谁都可以,唯独不能骂小浅,一柄长剑直接横在古小浅的脖子上,古小浅也不躲,怒极而笑:“司空景衡,你竟然对我用剑,很好!”
这个好字,她说的咬牙切齿。
霍飞天也看出来他们之间的波涛汹涌,走过去想打一个圆场,就见被剑指着的女子又朝司空景衡走了两步,近到那剑刺破脖子也不在意,手指竟然在剑身上弹了几下。
“司空景衡,你……”
“小浅,小浅。”看着怀里又晕过去的女子,司空景衡慌了神,连剑都不要了,一把抱起人儿,朝着霍飞天示意一下,急忙离开。
看着脚步的铁剑,那剑刚刚砸到脚上,痛的眼泪都要出来。
可为什么心更痛了。
司空景衡,我在你面前,而你却不识我;
司空景衡,我在你面前,而你拿剑对我;
司空景衡,我在你面前,而你抱着别的女人离开;
这让我很是生气,不是对你,而是对我。
明明从前你也是这般对我一往情深,可我从来未放在心里。
等我想放在心里的时候,却看见你对着别人一往情深。
哪怕,你以为那个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