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游艇的自动旋梯缓缓伸出,不等它放下,记挂着心上人的柳子衿就急忙迎了上去。
甲板上,很快便陆陆续续出现了人影。
付西诺等人抬着头,当看到四个人抬着一副担架率先走向旋梯的时候,原本悠闲的心境倏然沉了下去。
担架上覆盖着一层白布,而白布下面,清晰可见掩盖有一具人体。
这意味什么?
付西诺和王桥东对视一眼,眼神不约而同变得森寒下来,心中,却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与恐惧。
柳子衿表现得更为激动,俏脸惨败如纸,娇躯猛烈颤抖了一下,要不是在她身边的田隆昌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只怕她现在已经瘫软在地上。
“柳总监,那肯定不是李哥。”
田隆昌说得是斩钉截铁,但是剧烈抖动的眼神却昭显出他此刻内心同样充斥着忐忑和慌乱。
付西诺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待四位宏宇会精英抬着担架走下旋梯,他却不敢去揭开那张白布,只是紧紧盯着紧随其后一脸悲怆的段祺瑞,冷声问道:“段长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田隆昌扶着柳子衿,也是一脸质问的望着众人,
看到付西诺等人出现,后面陆续下船的宏图会和宏图集团等人都有些惊讶,可片刻过后,神情都变得复杂起来。面对田隆昌视线,他们默默的站在后面,撇开头,没有出声。
王桥东站在付西诺的身边,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走下船,直到最后,都没有看到李浮图的身影出现,他的心如同被压了一块巨石,快要喘不过气,可是心中还残存着最后一点期望不敢放弃,森寒的视线如针尖般牢牢锁定段祺瑞。
他们虽然‘没资格’参加高层会议,但是社团内部究竟是什么情况却是一清二楚,如果要揪出社团内最大的一颗毒瘤,非眼前这个段祺瑞莫属。李哥不在的这三年,会长又根本不理会社团事务,社团上下,几乎就是这个段祺瑞一个人在绞动风雨,暗中勾结捆绑了长老会其他几名长老,提拔亲信,排除异己,把社团搞的是乌烟瘴气,要不是还有几个和他们一样的忠诚之士没有被段祺瑞腐蚀,只怕如今的宏图会,早就成为了段祺瑞的一言堂了。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付西诺等人不相信柳子衿的直觉似乎真的不是杞人忧天。担架就摆在面前,很显然船上发生了不为人知的意外,而且还闹出了人命!
“付西诺,你要搞清楚你的身份!”
段祺瑞厉声喝道,长老的威仪十足:“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付西诺暗自深呼一口气,语气柔和了几分,“段长老不要误会,我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集团前任总裁李浮图不是来参加会议了么?他人呢?”
“李浮图?”
段祺瑞看了看付西诺和他身后的王桥东,以及一边的柳子衿和田隆昌,突然阴测测一笑,顺着付西诺的视线望向担架,眼神的悲拗一闪即逝,随即覆盖起让人惊悸的歹毒之色,“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这上面躺着的人是谁?既然想知道,自己打开看啊。”
付西诺眼神缩了缩,看了眼担架,却没有动手。
见状,段祺瑞狞笑一声:“付西诺,你们四人不是号称我们宏图会的四大战将吗,有忠有义,有智有勇,怎么,连揭开白布看一个死人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敢,我敢!”
突然,一声沉寂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传出,所有人闻声扭头,柳子衿苍白着脸,避开田隆昌的搀扶,一步一步朝担架走去。
“柳总监……”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付西诺低声叫了声,想要拦住柳子衿,可是柳子衿置若罔闻,避开了他的手,站在担架前,深深吸了口气,继而死死咬着唇,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般,颤抖着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揭开了白布。
这是柳子衿第一次亲眼见到死人。
而且这个死人眉心处有一个沉不见底的刀洞,里面的红白混合物清晰可见,死状可谓是相当凄惨。
作为典型的大家闺秀,出身书香世家的柳子衿从小都生活在纯净的天空下,从未被社会的阴暗面侵染,有哪里直观面对过如此血腥残虐的景象,下意识的,她就踉跄了后退了几步,握着嘴涌起呕吐的欲望。
王桥东及时扶住了她。
“段威?!”
看到死人的脸,付西诺眼神剧烈抖动了下,可是悬起来的心却悄然的放了下来。他暗自长长松了口气,眼神从担架上移开,看向段祺瑞。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段长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段副堂主究竟是怎么死的?”或许是因为段威的死让付西诺的语气中少了几分冷意。
“怎么死的?”
段祺瑞咧嘴笑了一下,笑容却如恶鬼般摄人心魂。“还不是李浮图那个心狠手辣的叛徒欲图篡位失败之后恼羞成怒,然后残忍的杀害了我儿!”
听到凶手居然是李浮图,而且还涉及到篡位这样耸人听闻的事,付西诺根本无法相信,“这不可能!李哥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个马上就要离开纽约离开M国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去贪图这里的权势地位。
王桥东和田隆昌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事情就是如此。不过恶有恶报,我儿虽然惨死,但那个叛徒也得到了自己应有的代价。这点上,我还得感谢纳兰会长是非分明,为我讨回了公道诛杀了那个叛徒!”
后方,人群中央的纳兰葬花终于慢慢走了出来,她的手中,仍然攥着李浮图的白色手机。
付西诺脸色也开始微微泛白,艰涩扭头,难以置信的望着面无表情走过来的女人。他已经顾不得去考校纳兰会长这个说法究竟从何而来,只是怔怔的问道:“这都是真的?”
“李浮图因篡位未遂,从而迁怒段副堂主导致段副堂主蒙难。此等残暴行径无从宽恕,按照帮规,我已亲手将他处决,让他葬身了大海。”
纳兰葬花机械般的说道,语调充斥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死寂,没有一丝一毫情感的波动。
段祺瑞冷笑,其余众人尽皆默然。
付西诺已然呆滞。
纳兰葬花说完后就没再看他,转而走到了犹如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怔忡的柳子衿的身边,伸手将那个手机递出,“这个手机,我想应该交给你。他离开的时候,让我代他对你说声…对不起。”
柳子衿涣散的眼瞳动了动,看了看面前的手机,惨笑一声,然后,望着面前这个冷漠绝情的女人,眼中跳动着绝望的疯狂,她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随即猛地提起了手。
“啪!”
势大力沉。
如绸缎的柔顺秀发飘浮,纳兰葬花的头直接撇到了一边,绝色无瑕的脸蛋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红色掌印。
“大胆!”
见状,震惊过后,后方有人发出怒喝,上前欲要动手。
“住手。”
纳兰葬花头也没回,制止了手下人,重现扭过头,似乎对脸上的痛意没有丝毫察觉,看着满脸痛恨厌恶对着她的柳子衿,将手机交到了她的掌心,又轻声重复了一句:“对不起。”
没人看得到她冷漠绝情外表下掩藏的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说完,她再不停留,与柳子衿擦身而过。身后众人纷纷跟随上她的脚步。
“李浮图是死有余辜,你们也别白费功夫想打闹他的尸体了,现在,我想他已经成为了海里那些凶猛鱼类的腹中餐了,这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尽了他最后一点价值,哈哈……”
段祺瑞阴翳的看了着呆在原地的付西诺等人,大步离去,海风中还包裹着他癫狂的冷笑声。
“柳总监!”
听到田隆昌惊呼,付西诺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扭过头发现柳子衿因为悲痛竟然昏厥了过去。如纸般雪白的脸,弱不禁风的娇躯,倒在海边,像极了一条搁浅的美人鱼。
可付西诺知道,搁浅的美人鱼将她送回海中她还可以继续存活,可失去了李浮图的柳子衿,该如何去继续她未来的时光?
付西诺缓缓闭上了眼,生平第一次觉得生活竟然能够残酷到如此地步。
有时候我们都曾认为幸福近在咫尺,都头来才会明白,只不过是命运精心设计的一个恶意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