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人民医院,三甲医院,其名头与金陵军区总医院并驾齐驱。
特护病房,液晶电视,微波炉,热水器,空调样样俱全,并且配置有全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的护理人员。当然,每天数千大洋的高昂住院费足以让平头老百姓望而生畏。
志远信贷的太子爷刘志远躺在病床上,浑身包裹着厚厚的绷带,旁边挂着的三四个吊瓶仍然缓解不了他全身的疼痛。
李浮图不是杀戮成性的暴徒,和刘志远产生的这点摩擦在他看来远不到需要痛下杀手的地步,但即使他手下留情,但养尊处优的刘公子仍然吃到了从未吃过的苦头,躺在病床上半个月只怕都难以动弹的他想起李浮图和练霓裳那对狗男女,眼神狰狞,止不住的咬牙切齿。
“臭裱子!”
情绪的激动带动身上的伤势,痛的他脸色抽搐凉气倒吸,但随着疼痛的席卷,他对李浮图和秦岚月的恨意愈加浓厚。
“儿子,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特护病房的门被猛地从外推开,一个穿戴珠光宝气的贵妇人焦急的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床上凄凄惨惨戚戚的刘志远,心疼得无以复加。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跟在她的身后,表情虽然没有她那般夸张,但是看着伤势卖相很是凄惨的刘志远,眼神中还是透着让人很不舒服的阴翳。
两个彪悍的黑衣保镖将门重新带上,然后一左一右把守在门外。
“爸,妈。”
刘志远有气无力的叫了声,想要强撑着坐起来,但却被贵妇人给连忙拦住,看着被包裹得想个粽子般的儿子,她泛着泪光坐在床边,颤声道:“告诉妈,究竟发生了什么?!妈一定给你做主!”
志远信贷的掌舵人刘彪,刘志远的老子没有吱声,阴沉的沉默站在一边。
“今天我去水晶宫约岚月吃饭,正好碰到她和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那个男人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但他们两人表现得很是亲密。我追了岚月这么长时间,她突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卿卿我我,我怎么能甘心?当时我就追上去问了几句,可根本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那个男人就不由分说开始动手,最后还威胁我最好不好再纠缠岚月,否则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刘志远添油加醋的对自己的母亲诉苦,颠倒黑白,将自己置于无辜的境地。神色落寞而凄惨,像极了一个失恋还被情敌痛打的悲情角色。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居然敢这么猖狂?!还想要你的命?!这世道难道还没有王法了?”
贵妇人当即怒不可遏,但看着儿子,又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早就告诉你秦岚月那样的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偏不听妈的话,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她,这下好了,果然吃到苦头了吧!”
“妈,这次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我只不过想问清楚而已,谁知道那个男人居然那么嚣张跋扈,要不是当时在停车场那样的公众场合,恐怕那个男人真的会把我给活活打死!”
为了引起母亲对李浮图仇恨,刘志远豁了出去,连最基本的面子和尊严都弃之不顾。
“你没告诉他你的身份?”
贵妇人皱眉发问,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们刘家在金陵虽然称不上手眼通天,但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自认即使如华拓集团主席杨建林那般黑白通吃的大佬在不太严重的问题上也会给他们刘家些许面子。莫非揍她儿子的那混蛋比杨建林还要牛叉?
刘志远毫不停顿愤恨道:“我当然说了,可是那王八蛋根本就不在意,完全没把我们刘家放在眼里。妈,爸,这次并不仅仅是我被打的问题,对方完全是在对我们家发出挑衅,你们一定要帮我讨回公道。”
进房后从始至终阴着脸一声不吭的刘彪终于插嘴,西装革履,但掩饰不住那彪悍的草莽气息。“你不认识,应该不是金陵本地的那几个公子哥。他们也没胆子把你打成这样,那小子莫非是华亭来的?”
即使为女人争风吃醋,也根本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不管自己的儿子有没有添油加醋,但伤势的严重是事实。对方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也根本没留任何余地。金陵数得上号的那些纨绔主虽然嚣张,但也不会没轻没重到这种程度。刘彪下意识猜测对方很有可能会是从卧虎藏龙的华亭跨界而来的猛龙。
如果真是那样,或许这个亏他们刘家只能默默脱下了。他不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自己的婆娘见不得儿子受欺负情有可原,但他需要考虑更多的东西。
见自己老子态度暧昧不明,刘志远急了,“绝对不是,那小子是个海龟,前不久刚刚回国。”
“就算是华亭来的又怎么样?他们是人,我儿子就不是人了?!刘彪,这次就算你能忍气吞声,我这个做母亲的,也绝对不能任由别人欺负我的儿子!”
贵妇人站起身来对自己的丈夫怒目而视,护犊之情溢于言表。
可怜天下父母心。
放贷公司和恶势力本来就是秤不离砣的关系,本身就有点江湖背景的刘彪笑了笑,在外行事作风以阴狠毒辣著称的他没和自己的婆娘计较,似笑非笑的瞥了眼病床上心性和自己一脉相承的刘志远,点燃根烟道:“你以为你儿子真的是什么良民?还用得着你帮他做主?”
贵妇人不解皱眉。
刘志远眼神闪烁,避开了自己老子尖利的视线。
“你以为你挪用公司一百万的事情能够瞒得了我?呵、现在长出息了嘛,出了事知道没脸向家里说了,自作主张抽调公司资金雇佣道上人要人性命,刘公子,现在手段见长嘛,杀人放火对你来说看来根本不叫个事了。”
刘彪吸着烟,冷笑,气焰凌厉。对自己老子的神通广大给震住的刘志远根本不敢争辩一句,连头不敢抬。
贵妇人愣愣失神,片刻后,扭头道,“志远,你爸说得都是真的?”
刘志远垂着头,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争辩。
做儿子的怎么玩得过做老子的,草莽出身但早已开始渐渐漂白的刘彪本来对刘志远在外面为非作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男人太老实了不会有大出息,他们父子两不谋而合的都选择瞒着家里的女人,所以直到现在,在贵妇人眼中,自己的儿子可以说是一个奉公守法循规蹈矩的好人。
“……你、…就算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要人性命啊,即使你真的杀了他,最后你能逃得了干系吗?”
视法律如掌中玩物的猛人终究是极少数。虽然跟了刘彪,但贵妇人显然还是做不到无视法律准绳,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神色复杂。
“妈,你放心,出了事根本查不到我头上的。燕南天保证过,即使真捅了出去,他也绝对不会牵连上我。”
刘彪扔掉烟头,任由烟头将特护病房内的地毯给烫出个洞。他笑了笑,“你儿子说得没错,出不了事的。因为对方根本就没事。”
“不可能!”
刘志远一愣,显然不相信自己老子的说法。“燕南天说过,一百万一条命,以他在道上的地位,绝对不会做食言而肥的事情!”
“一百万一条命是没错。”
刘彪微微点了点头,将手机掏出来,扔在刘志远的面前,“但那一百万他已经退还给我,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亲自给他打电话。”
本来以为李浮图今晚必死无疑的刘志远没去接手机,失魂落魄半靠在床头,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老子没必要拿着这种事情骗他,但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燕南天向我保证过那小子活不过今晚,最后为什么没有行动?!不行!我必须要找他要个说法!”
刘志远不甘心,抓起面前的手机要找燕南天理论。
“不用打了。以燕南天的身份,还不至于去糊弄你,否则这一百万他也不会如数退还回来。他不是没有动手,只不过没奈何对方而已。因为这事,他手底下近十号兄弟和你一样现在全躺进了医院,你如果现在将电话打过去,我相信他不会有什么好语气。”
刘彪不急不缓的语气让刘志远的手僵硬下来,他难以置信的抬头,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老子。“爸你说那小子一个人干翻了燕南天一群人?燕南天那伙人可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悍匪,怎么可能连区区一个年轻人都对付不了?!这不可能!”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的确是事实。燕南天对你的这件事还算上心,纠集了敢打敢拼的近十号好手,个个带刀,将那年轻人堵在一个路口。他虽然没有动手,但对方硬是打枪匹马放翻了他手下所有人。”
和燕南天提前沟通过的刘彪眯着眼。燕南天的为人秉性,他很是清楚,虽然狠毒,但却磊落,不可能去夸大对方来掩饰自己的无能。既然燕南天这么说,那肯定是那个年轻人的身手的确超出想象。
“似水红颜惹人爱,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刘彪幽幽一叹,“燕南天已经决定不再插手这件事情,如果你还指望着他能帮你报仇,肯定不可能了。”
“那我这顿打难道白挨了吗?!”
似乎看到自己报仇无望的刘志远情绪猛然失控,脸色狰狞,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妈,你说过,你要为我做主的!”
虽然很心疼儿子的遭遇,但作为一个女流之辈听到那年轻人似乎不好对付有哪能有什么主意,只能心慌意乱的看向家里的主心骨,“彪……”
“这小子现在变成这幅德行,都是你惯的!”
刘彪冷哼一声,终究还是挨不住跟着自己吃了大半辈子苦的娘们的祈求眼神,瞥了眼病床上的兔崽子,不冷不热道:“这段时间你就安分着好好养伤,其余的事就别想了。至于那小子……我来去帮你会会他。我倒真想看看,那小子莫非真的有三头六臂不成?”
刘志远眼神瞬间大亮,之前绝望的心情顷刻间云散烟消。
自己老子可是风里来雨里去与道上大佬称兄道弟和警察局长把酒言欢的猛人,收拾一个李浮图,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算那小子再能打又怎样?身板能钉几个钉?这年头比拼的可是背景。
似乎已经看到李浮图如死狗般凄惨死相的刘志远嘴角咧起,笑得无比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