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苍茫,乌云翻滚涌动,大雨滂沱,普觉寺墓园内,黑压压站满了人,可除了湍急的雨流声,场面却死寂的近乎诡异。
所有到场的宾客的视线不约而同全部锁定着那个如今在金陵名声最旺的年轻人,有的错愕,有的震惊,有的玩味,有的不动声色……像极了一幕画满了众生相的浮世绘。
范江覃的马仔们如临大敌,燕南天的手下虎视眈眈,金陵道上两个最有权势的江湖大佬终于在一个不算恰当的场合再一次直接撞上,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练总,你的这位保镖先生……果真是一个妙人呐。”
杨建业笑着轻叹,他也没有想到,这次事件最受怀疑的幕后凶手居然在刘志远的葬礼上公然送上门来,而且还和燕南天勾结在了一起。四五十号爷们来势汹汹,任谁看,也不可能真的会是好心的送劳什子礼物来的。
来者不善呐。
杨嘉音为自己父亲撑着伞,视线却紧紧的锁定在镇定自若的站在两帮人中间的那道修长身影上,那个男人正不急不缓吸着烟,脸带微笑,望着神色铁青的刘彪和范江覃,眼神中充斥着戏谑。
在望望在场那些跟在自己长辈身边平日里在外面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此刻脸上却写满了震惊和意外的公子哥们,杨家公主越发觉得这些二世祖是那般的草包。
练霓裳没有说话,看向李浮图的那双美眸中却充斥着不解和愤怒。
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还嫌惹的祸不够大么?!!
“李哥就是李哥啊,真他妈有种!”
董凌波董公子喃喃念叨了一句,他老子董学良瞥了他一眼,视线又转回到第一次亲眼见到的那个年轻人身上,不言不语。
秦岚月,步菲烟也都是望着不请自来的男人,神色各异。
“范老大,我们好歹也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刘公子英年早逝,我好心好意的带着兄弟来给你们捧场,你让这些弟兄们拦着我们是个什么意思?”
燕南天望着那些严阵以待的黑衣猛男们,轻轻笑道:“莫非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刘彪眼中闪烁着怒火,攥着拳头正要说话,可范江覃伸手拦住了他。
“燕老大,你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来吊唁,我当然欢迎,可是你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我还想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范江覃阴晴不定的看着燕南天,冷厉的道:“燕老大,你这是想要闹事么?”
“哎哎哎,范老大说这话可就冤枉我了。”
燕南天笑容不变,无辜的摆摆手,“我燕南天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场的诸位都是金陵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要是敢在这个时候闹事,今后金陵城还会有我燕南天的立足之地?只不过我听说范老大和我的这位李老弟之间有些小误会,为了防止范老大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我带兄弟们只是有个保障罢了。我想范老大和刘总应该可以理解的,对吧?”
看着笑容满面的燕南天,范江覃脸色阴沉如水,没再说话。他也相信燕南天就算再如何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找茬,可是如此兴师动众的率人前来真的没有一点图谋,他怎么也不可能相信。阴翳的目光在燕南天和李浮图身上转动了一圈,饶是他城府深沉,一时间猜不透对方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这个时候如果僵持下去,受损的是他刘家的颜面,毕竟对方说着是来给你捧场,如果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场的权贵名流虽然不会说些什么,但是想必会在心里看低他们刘家。刘彪紧紧盯着那个很有可能就是杀死他儿子凶手的年轻男人,眼神中闪过怨毒之色,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让开,放他们进来。”
数十号黑衣大汉犹豫片刻,左右挪步让开了一条通道,但还是眼泛凶光的紧紧盯着燕南天等人。
“呵呵,刘总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胸襟让人佩服。”
燕南天笑了笑,拍了拍李浮图的肩膀,李浮图笑着扔掉烟,点点头,两人不急不缓撑着伞,在金陵的上流阶层的注视下,不急不缓穿过人流,来到了人群的最前方,在和练霓裳擦身而过的时候,李浮图还对练霓裳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站在了范江覃和刘彪的面前。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真没有恶意,带来的手下都被燕南天留在了后面。
“吊完唁,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看着站在面前的李浮图和燕南天,刘彪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杀机,压低声音狰狞道,眼中泛动着不加掩饰的怨毒和仇恨。
李浮图面不改色,视若无睹,看了眼前不久还一门/心思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现在却躺在里面永远长眠的刘公子的墓碑,没得意,没讥讽,微微一笑,很快便收回目光。他没对刘彪刻薄的话语表达任何看法,视线在刘彪,范江覃,和撑伞的赵辰虎身上转了圈,最后格外的在那名风韵犹存身材诱惑的美妇人脸上多停留了会,笑意深沉。
刘彪虽然没有告诉自己的妻子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有可能就是杀害他们儿子的凶手,但是这名为冯婉薇的美妇却是知道自己的儿子生前和面前这个年轻人有过矛盾,此刻对李浮图的态度自然不好到哪去,可仇恨的视线对上李浮图那双幽深意味深长的眼眸,她心中却没来由的微微一谎,下意识撇开头避开了李浮图的视线。
真是难怪啊。
李浮图本来还心存疑惑,可是当真正看到这个像熟透了的水蜜桃皮肤保养得像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浑身上下却流露出一股成熟女人特有风情的美妇人时,他才彻底恍然。
原来不仅仅只有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女子才有倾国倾城的可能,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少妇,同样有红颜祸水的潜力啊。
看到李浮图盯着冯婉薇不放,范江覃这个做兄长的却似乎比刘彪这个当丈夫的还要不悦,冷哼一声,阴沉道:“小子,别以为有燕南天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你的安稳日子今天过后就要到头了。”说着,他又扭头看向燕南天,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嗓音比此刻潮湿的空气还有阴冷刺骨,“燕老大,今天这个‘情’,我范某人会记在心里,以后会慢慢的加倍还给你。”
“好说好说。”
燕南天似乎没听出他话语里的威胁,笑眯眯的扬了扬手,随即他话锋一转,“不过说了是来送礼的,礼物都还没看范老大可别忙着记我的‘情’,否则到时候记轻了,我燕南天可就不高兴了。”
范江覃眼睛深深眯了起来。
“李老弟,把礼物拿出来吧。”扭头看向李浮图,燕南天笑容诡秘。
李浮图点点头,笑意深沉,然后他慢慢的伸手放入怀中。
他的动作让在场别的人怎么想不知道,可是就站在李浮图背后的练霓裳却心中猛地揪紧,她真的担心这个行事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疯子会丧心病狂的掏出一把枪来就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刘彪范江覃这些人当场射杀,这样疯狂的举动对别的人来说不可思议,但对于这个敢直接冲进人民医院纵火行凶的男人却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