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虞琴昕姐弟和付西诺后,李浮图并没有着急赶回水晶宫,吩咐萧峰几人先走,他坐在路虎内,点燃一根烟,沉思一会,然后给燕南天打了个电话。
“李老弟?有事?”
大上午接到李浮图的电话,燕南天似乎有些意外,从语气里便听得出来。
李浮图有点惭愧,的确,前几次找对方都是遇到麻烦后请对方出手帮忙,很有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意思,念及此,李浮图涌到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轻笑道:“没事,就想找燕老哥喝喝茶。”
“大清早的,喝什么茶。”
燕南天似乎也清楚对方言不由衷,但也不介意,爽朗的笑了笑,“如果李老弟没事的话,不如来老哥这里坐坐,我待会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李浮图点点头嗯了声,挂断电话,很快手机里便受到了一条地址信息。又缓缓吸了口烟,李浮图这才将还剩一小半的烟头扔掉,发车驶离机场开向燕南天的别墅。
“李老弟,看你的精神面貌很不错,想必前天晚上的事情圆满解决了吧?”
一身宽松休闲服的燕南天招呼着李浮图坐下,给他递了根烟,很平常的苏烟,价格不贵,但口感很好。他自己也点燃一根,吐了口烟雾,关心的问道:“练小姐应该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多谢燕老哥的关心。”
李浮图笑着点点头,略微打量了眼这些江湖大佬的居所,整栋别墅给人的感觉异常大气滂湃,几乎所有家具都是上等实木打造,价值不菲,但却不显暴发户的粗俗。尤其是正对大门的墙壁上所挂的一幅字,更是让李浮图目光定格了许久。
于最崎岖处,行正路。
一笔一划,很有点颜体的味道,笔锋勾勒处,更透着入木三分的锐利。
像是一种为人处世的原则。
又像是一种自我警醒。
看着墙上明显出自燕南天之手的这幅字,李浮图眼神叹息,内心有些复杂。七八十年代,不比如今花点钱就能轻松砸出个文凭的年代,那时候的大学生,可谓是货真价实的天之骄子,甚至未曾没有可能成长为真正的国之栋梁。要不是遇到了感情的背叛,这位如今看似呼风唤雨风光无限的江湖大佬也许会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样子。
世事叵测,命运弄人呐。
“好字。”
李浮图轻声道,语气里带着由衷的赞叹。
“呵呵,很久之前随意写的,让李老弟见笑了。”
燕南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也顺着李浮图的目光朝那副字瞧了眼,没炫耀显摆的意思,很快便将话题岔开。“李老弟前天晚上能将练小姐成功营救出来,想必花了不少的功夫吧,姜干戈方面没为难你?”
李浮图从那副字上收回目光,即使他眼力再如何毒辣,也没有孙大圣的火眼金睛,看着燕南天一副毫无所知的样子根本没有怀疑。
“嗯,是费了不少劲,但还在赶到及时,反正我和姜干戈注定了是敌非友,再增添点仇怨也无所谓。”
李浮图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没渲染自己前天晚上单刀赴会力挫群雄多么威武豪迈的意思。他吸了口烟,由衷道:“不过我还得多谢燕老哥消息及时,否则练霓裳如果出了意外,我恐怕会内疚一辈子。”
燕南天摆了摆手,毫不贪功的笑道:“李老弟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算不上什么。再者说我和练小姐勉强也算是朋友,这么做也是基本义务,没资格谈什么谢不谢的。”
李浮图笑着点了点头,嘴上虽然没再多提,但心底却把这份人情记在心里。他虽然称不上什么君子,但却也不是恩怨不分的小人,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施以援手,不管对方究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至少目前对他没什么坏心思没错。他没欠人东西的习惯,这一笔笔人情债他日后怎么也得想办法还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我还担心了一晚上,怕范铮那小子疯狂之下失去理智会胡来,不过终究还是邪不胜正啊。”
燕南天笑呵呵的道,浑然不觉得以他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很有点黑色幽默的意思。李浮图吸着烟,笑而不语,沉默一会,掸了掸烟灰,不动声色的问道:“燕老哥,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女人?”
燕南天皱了皱眉,表情疑惑,“李老弟指的是谁?”
李浮图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皇甫青衣。”
燕南天的眼瞳很明显的收缩了下,然后很复杂的笑了笑,毫无破绽。“上海滩的女王,谁不认识。不过李老弟回来没多久,应该还没听说过她的名号,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迎着燕南天探询的目光,李浮图捏着烟,波澜不惊道:“前天晚上在姜干戈的别墅我遇到了她,然后和她的手下打了一架。钦差薛凛夜也是吧?是个高手。”
虽然尽量维持着一副第三方的形象,但闻言燕南天眼角还是情不自禁的抖动了下,威震长三角的钦差大人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居然只落得一个不痛不痒的所谓高手评价?
燕南天当然不觉得和薛凛夜交手后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坐在自己面前的李浮图狂妄无知,只能在内心默默感叹了一句后生可畏。
“李老弟,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得罪那个皇甫青衣……”
李浮图笑了笑打断了好心提醒的燕南天,“燕老哥多虑了,我不是傻子,一个范江覃我现在都应付不过来,又怎么会平白无故蠢到去招惹那种级别的人物。那天晚上只不过是一个巧合,对方似乎也打算对姜干戈动手,不料正巧和我撞上了。”
燕南天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气。
李浮图吸了口烟,只把前天晚上和那位青衣的偶遇当成了一个意外,没继续深问下去。他掐灭烟头,沉默片刻,轻声开口道:“燕老哥,昨晚政府在水晶宫举办晚宴,有位黄书记出面将我和范江覃约在一起,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看得出来对方有为我造势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燕老哥在背后……”
JS姓黄的人很多,但能在背后套个书记的可没有几个。
燕南天闻言一愣,这次不是伪装,而是实实在在的错愕。很清楚李浮图还是什么意思的他愣了会,然后缓缓摇头道:“不是我,即使我有心,也没那么大的面子能让那位出面给你造势,否则范江覃这些年还会那么轻松?”
李浮图皱了皱眉,思前想去,能让那位高官出面为他撑场的人物他只想得到燕南天一人,现在听到燕南天亲口否认,让一直喜欢将所有事态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李浮图心里头一次生出一种被人当作棋子眼前一片朦胧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虽然开始有些莫名的烦躁起来,但李浮图表面上没任何显露,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将话题岔开:“燕老哥,经过那晚想必范江覃和姜干戈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与其被动挨打,索性不如主动出击……”
燕南天收起混乱思绪,脸色也瞬间变得庄肃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想要屠龙,先得断其爪牙。”
李浮图神色深沉,“我想先对依附在范家这颗大树上的枝枝叶叶下手!”
“好办法。”
燕南天沉思一会,点点头认可李浮图的这个决断。如果李浮图说出什么擒贼先擒王直捣黄龙宰了范江覃之类的话,那他多半会起身送客了。
沉默片刻,他问道:“是不是需要人手?这方面我可以帮忙,你放心,都是我的心腹,身手头脑忠心都绝对可靠。”
李浮图摇了摇头,谢绝对方好意。“人手方面不用燕老哥费心,我自有办法,只不过兹事体大,到时候还希望燕老哥在其他方面帮衬配合一下。”
“没问题。如果需要,李老弟尽管招呼一声。”
燕南天毫不犹豫的给出保证,异常仗义。
“那就先行谢过燕老哥了。”
李浮图站起身,和燕南天握了握手,礼貌告辞。
亲自将李浮图送到门外,看着他的身影,燕南天眉头深深皱起,喃喃道:“主子,你究竟想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