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姐并没有预料中的勃然大怒,她轻柔靠在椅子上,秋水眸子微微眯起,盯着李浮图,似乎打算从气势上压倒某人,有点打心理战的意思。
李浮图不动声色,笑容如常,宴会现场的桌子不小,标准的红木大圆桌,李浮图坐在牡丹姐对面,倒也不用担心那双能让任何牲口都魂不守舍但爆发力却极度惊人的美腿突然间踹过来,而且这妞现在的神态别有一番韵味,有些养眼的。
沐语蝶独自霸占另外一个方向,冷着脸,冷眼旁观一男一女之间的斗法,牡丹跟她绝对算得上无话不谈的闺蜜,对方是什么背景,她再清楚不过,不过李浮图他们以后对立或者玩暧昧,沐语蝶都不认为李浮图会赢,但也不能肯定他会栽,因果因果,这玩意太玄乎了,不好说的。
李浮图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给牡丹和沐语蝶倒了杯水,装傻充愣道:“牡丹姐,你眼神太勾人了,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
牡丹平静道:“李浮图你别跟我装傻,当真不打算站起来?”
李浮图做沉思状。
良久,才仰起脸,摇头道:“不站,牡丹姐你纯属欺负人,对待奴隶也不能这样的,知道你在这人脉广路子也多,但爷们也不是吃醋的。”
看似满脸的无奈,其实满肚子调侃意味。
牡丹姐定力超群,面无表情,沐语蝶脸色冰冷,无动于衷,所谓的独角戏,不过如此了。
自己讨了个没趣的李浮图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鼻子,坐下来打算喝口水。
异象横生。
整个圆桌猛然一震,桌面瞬间飞起来,直接砸向李浮图!桌上一壶滚烫茶水加几个茶杯,全部飞起来,水珠四射。
李浮图还是低估了牡丹的喜怒无常,没想到她真能过河拆桥在这种场合公然发难,但好在反应不慢,桌面刚一颤动他就站起来后退了两步躲避,饶是这样,茶壶里的茶水还是有些许溅到了他的身上,一副是下午在牡丹家换上的男士礼服,被烫变形了他不心疼,最主要还是面子问题,虽然李浮图不算太大男子主义,但起码还是有一个作为一个爷们最基本的原则和底线,被女人甩耳光,泼茶水,那就跟床上被娘们骂性无能一般,不可忍受。
“咣当……!”
桌面狠狠砸到地上,茶水流淌,茶杯破碎,动静巨大,刚才还忙着拍牡丹马屁的人物全部错愕,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近年来才在四九城冒出头但却凌厉无匹的女人今天脾气为啥这么暴躁,这会竟然连跟她在一起的‘自己人’都不留半点情面。
李浮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动作不急不缓,慢条斯理甚至可以说得上温柔,然后他抬起头来,狭长的眸子紧紧眯起,盯着牡丹,语调阴柔道:“你神经病?”
沐语蝶表情变了变,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踌躇,最终没多说一句话,摆明了态度置身事外。
牡丹坐在椅子上,坐姿端正,因为没了圆桌遮掩,那一双修长窈窕的大腿更加令人惊艳,被人骂了一次神经病,她也不恼怒,轻声细语,嫣然笑道:“你再说一遍?”
美女相求一般有求必应的李少果然又说了一遍,指名道姓,嗓门不小。
“牡丹,你是儍逼不成?”
现场彻底乱了,因为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没到,主办方甚至这次来压阵的那位常务副市长也没现身,在座格外商界精英就成了当之无愧的主角,眼看着牡丹姐一方有要内乱的趋势,全都各起心思,有决定袖手旁观的,有考虑站队问题的,不一而足。
牡丹那双丹凤眸子里满是冷冽,笑容却越来越灿烂,魅力巨大,她缓缓站起身,轻声道:“很好,很好。”
“怎么回事?”
关键时刻,能压轴的重量级人物终于出现,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却威严十足,没半点虚张声势,这种人,要不是大权在握,断然不会这么有底气。
李浮图回过头,正好看到大厅门口,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大批男女走进宴会大厅,与此同时,闫市长闫市长的声音此起彼伏,很热络。
走进大厅气场堪称磅礴的大叔表情稍缓,跟一群涌上来的人相互客套,为人处世滴水不露,照顾的异常周到,就这么个一看就不简单的爷们,偏偏穿着一身落伍之极的中山装,破旧却干净,跟他身后一群西装革履丝袜美腿乱晃的大叔大妈姐姐阿姨形成鲜明反差,愈发突起这位主观经济的副市长地位。
李浮图华夏政坛的了解仅限于最高层的几个大佬,但这个闫市长,他却听京城本土大纨绔刘大公子提起过,据说是市常中最强势的一个爷们,没背景没靠山,却深受上面重视,下次换届,如果他不出方向性的大错误,基本可以稳坐市长或者副书记的宝座,并且还可以继续向上爬升,是政界少壮派中的佼佼者,心思活络,如果让他在明年换届之前积攒出足够的政绩,这位大叔甚至一步登天爬到市委书记顺便进入华夏最顶尖的权利中枢都说不定,官场诡谲,确实适合这种堪称八面玲珑的男人。
闫副市长应酬完一众商界大佬,不过两三分钟时间而已,然后他径直来到已经对峙起来的牡丹跟李浮图面前,先看了牡丹一眼,又看了看李浮图,愣了下,轻笑道:“牡丹,怎么回事,这位小兄弟是哪位?怎么在这闹起来了?”
语气和善,跟刚才应酬别人的神态多了点细微变化,不明显,但明眼人都不难察觉。
“不知道,陌生人!”
牡丹淡淡道,语气中出奇带了点赌气的意味,这对这种一向以自己为中心的熟女女王来说,简直破天荒了,闫副市长不动声色挑了挑眉,看了李浮图一眼,很有深意。
李浮图慢悠悠掏出一根烟点上,冷笑道:“的确是陌生人啊,牡丹姐好魄力,竟然让一个陌生人来做你的护花使者,今天我算见识了。”
怎么看怎么像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在怄气。
牡丹不同寻常的语气造就出一点不易捉摸的旖旎氛围,李浮图也乐得顺水推舟,把这种气氛扩大化,他跟这娘们相处时间不长,但从今晚一群人的态度来看,就足以证明这妞不简单,他没忘了自己和吴家还有着不可调节的深仇大恨,现在来到了别人的地头上,借势是最有效的方法,累积一些看不到的能量,时不时暴露出一些来,对吴家来说,绝对是不小的压力,就是不知道牡丹能不能入吴家法眼了。
聊胜于无。
闫副市长咳嗽了声,他从三秦一个普通公务员爬到今天这种位置,心思玲珑剔透已经不足以说明这位大叔的手段,当下拉了李浮图一把,重新坐到服务员才换上来的桌子上,开始随意闲聊,但始终围绕一个主题,约莫意思就是年轻人应该好好相处相互珍惜之类的,这话说的很隐晦,不仔细琢磨的话还真发现不了,充分显示出闫大叔的为官之道,虚虚实实,道行高深。
最终,来这里算是花了大力气调解矛盾的闫副市长潇洒离去,从从容容。
作为压轴人物的闫副市长一来,拍卖会也算进入正题,菜肴等东西全部陆续端上桌,气氛重新恢复刚才的和谐,牡丹也不针对李浮图了,拉着沐语蝶坐在一起,说着一些女人之间的悄悄话,宴会现场拍品不少,大都是一些小玩意,玉器胸针之类的,牡丹姐果然财大气粗,有看上眼的直接加价买下来,李浮图坐在两个娘们对面,只顾着品菜,这次晚宴一桌菜大概是将近五万人民币的高规格,味道没的说。
慈善拍卖晚会逐渐进入高潮,当工作人员抬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物件走上台的时候,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所谓,一般这种性质的晚会,都不会抬出好东西来拍卖,大都是走个过场,商人掏点钱就算完事,但这次这间压轴的东西明显有点不一样的意味,所有人都盯着台上,眼神复杂难明。
闫副市长亲自登台,揭下物件上面的红色棉布,一尊一人多高的瓷瓶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整个瓷瓶古朴大气,上面花纹遍布,图案晦涩,根据介绍,这尊花瓶应该出自明代,算得上历史悠久,收藏价值很高,这次放到晚会上拍卖,算是当之无愧的好东西,光起拍价就一百五十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万。
“一百六十万。”
“一百六十五万。”
“一百七。”
价格节节攀升,牡丹甚至都举了两次牌,把价格提到了一百九十万上下,明代的瓷瓶虽然是好东西,但对这群商界大佬来说,其实不算稀罕玩意,竞拍火爆,多半是为了买闫副市长一个人情,金钱再多,也是权利的附庸,这道理,谁都明白。
“二百五十万。就当跟闫副市长交个朋友。”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沉稳而自信。
全场一震。
一次性加价六十万?!真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
李浮图眼神闪烁了下,总觉的这声音有点耳熟。
与此同时,沐语蝶脸色也是一变。
牡丹夹着菜得手指微微一动,扬了扬眉毛,讶异却玩味道:“是吴春秋?”
一句惊醒梦中人。
李浮图终于想起喊出二百五十万高价的人物是谁,吴春秋!
那个给自己通过两次电话仿佛不带丝毫火气的爷们。
李浮图微微眯起眼睛,眼神闪烁不定,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终于放下了筷,缓缓站起身,笑容灿烂,看了一眼吴春秋出声的方向,微笑道:“三百万。”
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