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谷是以谷主白百草的名字命名,种满了奇珍异草,姹紫嫣红甚是美丽,可却鲜少有人来此,因为那些奇珍异草基本上都含有剧毒。
苏丁把信拿出来,“我家主人无名客修书一封,请百草谷主亲启。”
“无名客?哼,谷主岂是他想写信就能送的,你要送信,可以,自己过了我百草谷的五毒阵进来吧。”说罢,他口中唿哨一声,就瞧见谷口处响起沙沙沙沙的声音,竟是密密麻麻私彩斑斓的毒虫从土里石缝中爬了出来,蔓延在谷口张牙舞爪。
苏丁急退,那些毒虫并不追击,只是盘绕在谷口。
进不去,那就只能按照老苏管事叮嘱的法子,聚气丹田猛发声如洪钟,八个字在山谷内激荡回响,一时间生生不绝,“海上云宫,昔人再现!”
童子面色大变,不等他再次出来出来询问,身后已然有人飞略而过,素容玉冠白衣出尘,绝世谪仙之姿,一双眼眸淡如流云,苍穹之色。
万花丛中而过不沾片叶,数以万计的毒虫哗啦啦的朝两边散开,让出一处空地,他翩然而落,伸出手,苏丁手中的信便向他飞去,竟有如隔空取物一般。
匆匆看完,白百草手中的信纸瞬间变得漆黑如墨,化成飞灰,口中唿哨声起,那谷中便有马儿嘶鸣,远远瞧见一抹白影疾驰如风,照夜玉狮子,苏丁是爱马之人,可来不及细看,白百草已然飞身而起贴着疾驰的白马翻至马背上,急速远去。
苏丁这才连忙翻身上马去追,可抬眼看去,哪里还有刚才一人一马的踪影。
千乘县外,桃山之巅。
踏碎了一地粉色直奔而上的白百草一拉缰绳,玉狮子直立而起,吁的一声长鸣,崖前止步,喷吐出大团大团的白雾,那马极有灵性的双眼盯着崖上端坐的苏九,一袭黑袍迎风飞荡,面前摆着一局棋,显然已经双手对弈许久。
“她在哪里?”
苏九对着棋案对面的蒲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百草视若未见,“她在哪里?”
“你要见她,先赢此局。”
“你骗我?”
苏九不语,便又自顾自下起棋来,白百草抬手一拂,广袖翻飞间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全部飞起,定在他与苏九之间,两个人一白一黑,便如这些棋子般泾渭分明,空中无纹路,白百草持黑子一指点落,苏九的绝局便破,一溃千里。
“一子输……”苏九仰望着这以天地为棋盘的战局,这就是仙者与凡人的对决,一子而已。他弃了白子站起来,面前的黑白棋子便如雨泻般哗啦啦的掉在地上,四溅而滚,抬手间拿出一只木簪子,随意的丢向白百草,“她拜托的。”
白百草抬起手,那即将落在地面的木簪子嗖的一下飞向他的手中,打开,倒出那些香粉香灰,碾碎一抹,弹指间那些香粉竟有如被点燃般,飘起淡淡的白雾,立时一股清香萦绕在白百草的指尖。
“西域幻蛊潜伏宿主体内,以此香为食,可让人陷入迷幻不能自拔。”
苏九没听说过这种毒,不过听到西域两个字倒也不意外,那赵家做的就是走商的买卖,有这种毒一点也不稀奇,只是罗奇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种毒的呢?他沉思着。
白百草掐指演算,还是一如既往,师妹的一切命数都被天机蒙住,不可触碰,“她到底在哪里?”
“她正在了却自己的一桩旧事,事了,自然会回来。”
白百草狐疑,“你竟然舍得让她独行?她不是琦妹……”
“不是?”苏九的身上弥漫着浓郁的戾气,“一样的来历,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过去,唯独却什么也不记得了,你问我是不是,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
白百草身上陡然散出无形煞气,逼得苏九不断倒退,终至崖边止步,“若不是答应琦妹不伤你,今日此地,便是你埋骨之处。”
说罢,煞气如潮水般隐退,苏九跌坐在地上,白百草俯览着他,便如谪仙立于九天之上俯视地上弱小的蝼蚁凡尘一般,一拉缰绳,玉狮子掉头就走,苏九一句话尚未说完,一人一马就只留下一抹雪白的残影。
“她在西直门赵府……”
苏甲此时才疾驰过来,扶起自言自语的苏九,“他会去?他会去!”
苏九紧紧的攥着拳,这是他最后一次的机会,哪怕最终得不到,他也无比的想知道罗琦到底是不是罗琦……
桃山脚下,疾驰如风的玉狮子陡然刹住了去势,吁吁的大踏步的不愿前行,白百草面色冷凝,“何人拦路?”
一株桃树后传来悠悠一曲笛音,呜呜咽咽百般柔肠难诉,正宛若白百草心底的苦寂难解,他眼中滑过一丝追忆,待得曲落,才轻轻道,“云澜九曲回肠,明心者见性,迷惘者戮心,明恪师兄,数年不见,所为何来?”
长眉入鬓眼波和煦宛若春风,左眼下一颗泪痣,嘴角微扬久含笑,拿一支瞧着普通的翠绿竹笛,这个从桃树后走出来的温润君子,及至看见白百草眉心隐没的黑纹后,无声的叹息,“何苦……”
白百草翻身下马,他手抚眉心,那里常人看不见的黑色纹路是一朵妖艳至极的曼殊沙华,侵蚀着他的仙灵,如今,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吗?
明恪翻手取出一只翠绿无瑕的翡翠宝瓶递给他,“当年师傅算出了师妹的劫难,派你下山助她一臂之力,却漏算了你的劫难……这里面装着九颗灵丹,足以再续你十年性命,若还是渡不过……”
“我自是心甘情愿的,师傅他老人家……”
“师傅这次亲自下山来了。”
“什么?”白百草大惊,脸上的淡然荡然无存,他四下张望,明恪摇头,“别看了,师傅此刻并不在这里。”
“不在……明师兄,你跟我说实话,难道真的是她回来了?”
明恪眼神微闪沉默不语,白百草知他从不说妄语,面现狂喜之色。